祥瑞迭現。
三天內,白虎(白化東北虎)、白熊(苦兀即庫頁島上的北極熊)、鳳凰(紅腹錦雞)、麒麟(長頸鹿)紛紛呈現在京師城街頭,讓京師百姓無不震驚喜悅,歡呼盛世即將到來。
馮紫英都沒想到,這瑞獸的出現與《今日新聞》的輿論配合,再加上張氏一族前朝宗室數百人在午門外歡呼新舊更替,天命所歸,竟然有如此的聲勢和效果,弄得整個京師城乃至京畿地區都沸騰起來了。
當然對馮紫英來說,他更看重來自各地方官員們的上表。
並沒有什麼太驚人的意外,南北各省三司乃至各府州的上表都如雪片一樣向京中飛來,連帶着各地的報紙也同樣在歡慶新朝已立。
國號華,年號大觀。
本來這大觀也是有人用過的年號,但是對馮紫英來說,大觀二字情結太深,也就顧不得那麼多了,他希望這個大觀年號最好能有用上三五十年,最不濟也要像前朝的元熙年號一樣,一用就是四十二年。
選什麼國號也是煞費苦心,齊,晉,都列入了選項,但是都因爲前朝就有,且不那麼吉祥,所以被否了。
齊是因爲馮紫英原籍山東,齊魯作爲山東指代可用,而晉則是因爲馮氏一族發跡於晉北大同,所以用晉亦可,但是考慮到黃巢的大齊和司馬氏的東西晉,似乎都有點兒像短命王朝,所以最終還是馮紫英拿定主意選了華爲國號。
蓋因漢人其實就是華夏淵源而來,而在古語中,華即是夏,相互通用,但正史中只有大夏王朝,尚無大華王朝,那麼他這個穿越者也就僭越放肆一回了,順帶也將整個中華民族涵蓋進來。
華朝初立,自然是要大肆慶典一番的。
那麼在小暑和大暑期間,舉辦慶典燈會就成了一個最好的娛樂民間的方式。
但這一切都需要一個新的內閣和八部都察院來承擔。
當後續幾天裡各地上上表和祥瑞交相輝映時,馮紫英已經意識到了新朝的成立就是一個水到渠成的故事了。
一些士人原本還在那裡糾結頑抗,但是等到輿論起來,祥瑞並現,各地紛紛擁戴,商人們更是在各地都紛紛造勢以慶賀新朝,這些人也都不傻,立即就意識到大勢已去,除了極少數人外,絕大部分都通過各種渠道向朝中表達了意願。
新朝的立朝大典在六月初一正式舉行,屆時普天同慶,大赦天下。
再三斟酌之後,馮紫英最終仍然選擇了崔景榮作爲首輔。
一來,崔景榮是北地士人首領,而且性格中正平和,善於團結各方,二來崔景榮年齡也不小了,一屆首輔之後,也差不多就該交棒了,屆時像練國事就可以考慮接班。
按照馮紫英的設想,練國事最遲在大觀八年就要接班,如果崔景榮幹得順暢,身體也還行,那麼可以考慮在多幹兩年帶一帶,第二屆內閣可以考慮讓練國事接任次輔,算是一個學習鍛鍊和適應。
次輔選擇的是柴恪。
一來柴恪素來和馮紫英關係密切,二來湖廣士人也是較爲團結且主動向自己輸誠的士人羣體,同時柴恪也較爲識大體顧大局。
比起北地士人的對立分裂和江南士人的一盤散沙,湖廣士人反而更爲齊心聚力。
羣輔,也就是其他閣臣,選擇了徐光啓、練國事。
實際上相當於增補了一名,也就是練國事入閣。
四個閣臣其實是不適合的,按照馮紫英的預定也應該是五人,但考慮到未來樞密院的設立,將會由武人擔任樞密院的樞密使,而樞密使則要入內閣擔任閣臣,同樣也要受首輔制約,所以預留了一個名額。
這也是馮紫英與崔景榮、柴恪、徐光啓、練國事以及自己老爹幾番商議下來得出的一個妥協性方案。
既要穩定武人的情緒,給他們一個說法保證,這也算是自己的基本盤,又要平衡文臣們那邊的態度,怎樣制約武人,那麼就兩邊都需要做出讓步。
安排一名武人入內閣,對武人來說已然是一個天大的恩賜了,這在之前已經是想都沒想過的好事了。
當然有一點武人們可能有所忽略,那就是武人擔任樞密使,入內閣成爲羣輔,卻仍然要服從內閣的統一調度,這相當於因爲武人安上了一個籠頭。
但不管怎麼說,在武人們看來,這已經是一個他們爭取來的巨大進展了,可喜可賀。
至於說誰來大人樞密使,這馮紫英還在考慮當中。
尤世功和曹文詔,以及毛文龍和劉東暘都在候選人之列。
相較之下,毛文龍和劉東暘競爭力弱了一點,毛文龍剛當上遼東總兵不久,哪怕是在軍中的威信都還不足,而劉東暘雖然能打仗,但是他的寧夏反叛經歷讓文臣們極爲牴觸,所以哪怕馮紫英不太在意這一點,但是也算是一個短板了。
尤世功和曹文詔兩個人就真的是勢均力敵了。
一個是馮唐在榆林時一手舉薦起來的,一個則是馮唐從大同帶出來的,論資歷,論戰功,論威望,二人都不相上下,正因爲如此,才讓馮紫英都覺得頭疼。
好在擺在面前還有一個選擇,那就是誰當樞密使,那麼另外一個人就能成爲對蒙古一戰的大軍統帥。
這同樣是一個極具誘惑力的位置,甚至能夠名垂青史,比起當樞密使來,可謂不遑多讓,要知道只要對蒙古一戰功成,這主帥回來,遲早也是要安排一任樞密使位置的,無外乎這大華朝第一任樞密使這個稱謂顯得有些唯一性罷了,畢竟是首任。
在這兩個位置的選擇上,估計尤世功和曹文詔其實都更傾向於選擇當征伐蒙古大軍的統帥,對武人來說,打仗纔是最具誘惑力的,而爲官反而沒那麼有吸引力。
只不過樞密使這個位置基本上是代表着武人的巔峰,也需要爲軍隊爭取利益,這一個位置也不容許文人插手。
都察院左都御史選擇了楊漣,也算是衆望所歸。
楊漣性子剛直,就算是韓爌也壓不住,而他能與柴恪等人達成一致,主動輸誠新朝,在馮紫英看來已經是極爲難得了,那麼自己肯定也要有所回報了。
右都御史則讓原大理寺卿曹於汴出任,這也是一個最早輸誠的北地文人,而且和韓爌、孫居相他們關係不睦,這也是馮紫英讓其擔任右都御史的一個主因。
吏部尚書由王永光來出任。
這也是一個妥協。
王永光算是北地士人中較爲中立的角色,不過其對考成法的接受度比較高,認爲地方上的政績考評早就應該改革,如何量定地方官員的業績,應該有一個較爲合理的方略大綱出來,在這一點上和考成法的初衷一致。
戶部尚書則選了畢自嚴。
這也震動了整個朝野。
從商部右侍郎直升戶部尚書,這樣一個巨大的誇升讓很多人都難以理解,就算是畢自嚴是皇上的山東鄉人,但這是戶部尚書之位,非絕對心腹不能擔當,單純一個鄉人是解釋不了的。
當然後來也有各種傳言出來,比如畢自嚴在北地士人分裂的時候,力挺馮紫英,而且率先表明態度,因此贏得了皇帝陛下的認可云云,但其實是馮紫英印象中前世歷史中畢自嚴就是明末有數的財計專家,崇禎初年全靠他的財計,才能讓崇禎帝繼位那幾年勉力維繫下來。
現在新朝的財政肯定比前世明末不可同日而語,但是面臨要對蒙古一戰,也需要一個精於財計的人物來統籌安排,所以馮紫英才力排衆議將畢自嚴擢拔爲戶部尚書。
禮部尚書馮紫英選了張鼐。
也就是那個在陝西擔任過左布政使接馮紫英班,後來又回京擔任禮部左侍郎的松江士人。
松江士人在這一次的新朝初立中出了大力氣,態度也格外堅決,加之松江未來會日益成爲南北經濟發展的中樞,所以給所有士人一個鼓勵,或者說一個示範效應很有必要。
加之張鼐此人相對務實,雖然是老牌士人,但是對格物財計這些“旁門左道”沒那麼排斥,甚至和徐光啓、李之藻這些人都有交情,所以讓其擔任禮部尚書,也算是人盡其用。
兵部尚書仍然是孫承宗,沒有變化,但袁可立取代熊廷弼出任左侍郎。
既然不願意爲新朝出力,馮紫英也沒有慣着熊廷弼,那就回家好生休養,好好想一想,想明白了,再來說做官的事情。
刑部尚書由左光斗出任。
左光斗性格剛直,嫉惡如仇,不過在這一次新朝成立過程中,他也表現出了較爲理性的一面,有保留地表示了支持態度。
能做到這一點已經很不容易了,以他的士人氣節,這也算是一個妥協了。
工部尚書李之藻,這也沒什麼懸念,哪怕李之藻信西教,但是一來態度鮮明支持新朝,二來此人的確在格物上頗有造詣,而且大力支持向西夷學習格物技術,並組織翻譯西夷這一類的書籍。
商部尚書由賈化出任,這也算是這個在關鍵時刻總算是站對了陣營的傢伙一個獎勵。
農部尚書由潘汝楨出任,這也是對自己嫡系的一個獎賞。
傅試出任順天府尹,這也沒有懸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