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靈定在了三天後。
所有人對取靈一事都是悲觀的,最懊惱的是肖愁,能看得出來,他有多後悔告訴了我這個方案。
一向沉穩有度的他,近些天,不是藥煎多了,就是不小心打碎東西。昨天去藥閣時,還把渡靈符落在了山洞裡,我們等到快天黑,才發現掉在我毯子邊的“鑰匙”。
火哥找到肖愁時,他還在藥閣裡四處找渡靈符,把煎藥的事忘得一乾二淨。
火哥也好些天沒擦匕首了,閒下來時,居然會坐在一旁發呆,看得水墨一愣一愣的。
小粉則是常常站在攔路石前,看着羣山,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最正常的就是水墨了,除了話比以前少了點,還是能吃能喝能睡。每每看到他,都會感到莫名的輕鬆,很多時候,身邊真的不能少了一個這樣的人。
晚上,大家都坐在火堆前沉默着,這一天終於來了。
我看了他們一圈,打破沉默,“你們最後還有什麼想對我說的嗎?”
“我呸!”水墨沒好氣道,“什麼叫最後?小白你要是不會說話就趁早閉嘴!”
我改口道,“好好好,是我失言了,我的意思是,在此之前,你們還有什麼想說的嗎?”
水墨一臉不悅,“我反對取靈!除了這個,我沒什麼想說的了!”
我無奈笑了笑,“反對無效,但可以給你個金果作爲補償。”我隨手扔了一個金果給他。
“小老弟,老哥只有一句話……”火哥頓了頓,眼睛一紅,“老哥對不住你……”
白爺的事,火哥一直都過不去,但這又哪是他的錯?如果我從牛家村走前對他說的那句“勞煩他多照顧”,成了他往後都放不下的負擔,那該說“對不住”的人,應該是我。
“火哥,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不是你的錯,那些人那些事,都忘了吧。”我說道。
我看了看小粉,他剛好也在看着我,還沒等我開口,就聽小粉說,“取靈之前,沒話說。”
我笑笑,“好,那就取靈後再說。”
我轉頭看向肖愁。
肖愁說道,“我要說的,是關於取靈的相關事宜。”
“還是這小子靠譜!”水墨說道,“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取靈的步驟方法,和我們都需要怎麼配合,小白你一開始就給大家帶跑偏了。”
我撇撇嘴,示意肖愁繼續說。
肖愁說道,“首先,我會在哥哥體內用靈力打開一個通道,這個之前對上仙也做過,所以問題不大。這個通道會避開哥哥體內的靈石,直接連接肖願,肖願熟知我的靈力,我希望可以藉此喚醒她的意識,然後將她帶離。”
半晌,肖愁沒再說話了。
水墨瞪大眼睛,“完了?說完了?這麼簡單?”
肖愁點頭,“如果她願意跟我走,就這麼簡單。”
水墨問道,“那她要是不願意跟你走呢?”
所有人都看向肖愁,肖愁沉默片刻後,說道,“降服,強行帶離。”
“降服?在小白體內直接開幹啊?”水墨提着嗓子,“開什麼玩笑!這誰扛得住啊!”
肖愁道,“所以我在最開始就說了,只有一成把握。”
“你說的這一成,該不會是肖願肯跟你走纔有的一成把握吧?如果她不肯,那小……”水墨清清嗓子,問道,“就,就嗝屁了?”
肖愁低着頭,一臉凝重。
水墨立馬看向我,“小白小白,哥們兒給你分析過了,這事行不通!我們不取了,就讓她在裡面跟你家白三作伴兒吧。肖愁不是也說了,他願意照顧你一輩子嗎,我也願意啊!左右哥們兒閒人一個,在哪不是呆啊?這旁室睡我們倆綽綽有餘!你放心,以後……”
“水墨。”我打斷他。
水墨看着我,欲言又止。一聲嘆氣後,掐着腰在旁室裡轉來轉去。
我問肖愁,“我需要怎麼配合你?”
肖愁道,“如果肖願失控,哥哥要儘量控制住你自己的靈石,肖願交給我處理。”
水墨一聽就有意見了,“你等會兒你等會兒,不是你什麼意思啊?我怎麼聽你這話是說,就算肖願要反噬,也不準白三護駕是嗎?”
肖愁說,“我會盡力壓制。”
“那多個靈石給你搭把手一起壓制不好嗎?肖願是你妹妹沒錯,小白也是你哥!”水墨吼道。
“水墨!”我叫住他。
肖愁的臉上也出現了少有的怒容,“他是我哥哥這件事,我比你知道的早,不需要你來提醒我。說到底,這件事也是因我而起,所以我一定會盡全力去解決。說要把肖願交給我處理,也是因爲沒有人比我更瞭解她的秉性。”
水墨激動道,“如果你瞭解她,當初就不該讓她離開黑市!”
肖愁一改往日溫順,質問道,“那我的妹妹又是爲了誰!”
見狀,火哥連忙拉着水墨,我也拉着肖愁。氣氛一度很緊張。
“什麼時候開始?”小粉忽然淡然若水的一句話,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
我說道,“肖愁,我們開始吧。”
肖愁舒了口氣,說道,“取靈的整個過程,哥哥的靈氣都要保持在現在的兩成,多了會被肖願吸食,少了你會有生命危險。雖然我會先封住你的靈石,以保它不要在不恰當的時候輸出靈氣或靈力,但爲了穩妥起見,我還需要一個人幫我。”
“我來。”小粉說道。
肖愁點點頭,“那就有勞上仙在我取靈的過程中,幫我控制他體內的靈氣,低於兩成就輸入,多餘兩成就吸出。哥哥的靈氣會在兩成時,被他的靈石鎖住,既可以不被旁人吸食,又可以保證主體存活,想必這也是靈石對哥哥的身體做了評估後的決定。”
大家都沒有疑議後,我們三個人盤膝而坐圍成一個圈,肖愁和小粉分別握住了我的兩個手腕。
閉上眼睛前,我又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他們每個人……
我笑了下,閉上眼睛。
左手手腕驟然一涼,一股氣流慢慢推進,跟以往肖愁給我輸入的“鎮靜劑”不同的是,這次這股氣流更爲強勁。
我不自主的把它想象成了一根細管,此時這根細管,正帶着管內的靈力,一點一點的衝開前方阻礙,堅定筆直的向我的心輪靠近。
幾秒鐘後,細管忽然停住了,我猜肖愁應該是正在分辨肖願和白三的位置,我心裡不免一陣緊張。這時,小粉在我的右手腕上輕輕的點着那個節點,他一定是覺察到了我的情緒。
我緩緩舒口氣,漸漸的平復了下來。
霎時間,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在我的心臟上猛擊了兩下,接着細管又向前移動了一點,我的心跳驟然加快,身體也開始燥熱不安,這種感覺……糟了,是白三!
我立即按壓心緒,這股力量卻沒有絲毫作罷的跡象,反而加大了力道,快速膨脹着。
本以爲白三怎麼的也會捱到取靈“中後段”時纔會有反應,沒想到它這麼早就開啓了戒備狀態。眼下這種情形,估計肖愁跟肖願的靈力,都還沒來得及“說上話”。
右手腕一緊,小粉的靈氣徐徐注入……
這意味着,我的體內已經有靈氣流失了,而流失的靈氣正是被肖願吸食了。
立時胸口一陣悶痛,那股在湖底感受到的力量瞬間涌出。幾乎是在同時,一道更爲強勢的力量乍開,並急速將前者緊緊裹住。我能感覺到,肖願正竭力的掙扎並與肖愁對抗着,顯然她不願離去。
起初,我還可以感覺到鼻下一道溫熱,也能聽得到水墨在一旁焦急地叫着我。隨着兩股力量猛烈衝撞,我頓時耳鳴目眩。
須臾之間,我被捲進漩渦中,天旋地轉……我依舊強壓着白三,而白三,也沒有半點妥協。
漸漸的,我聽不到周圍的聲音了,也感覺不到手腕上那兩道抓力。很多個瞬間,我以爲他們鬆開了我。
肖願的靈力還在不斷擴充釋放,氣勢洶洶。她一邊不遺餘力的想要掙脫肖愁的包裹圍困,一邊又接近瘋狂的吸取着白三的靈氣。
在她激忿填膺的一剎,肖愁的靈力猛地被震開,而白三也終於衝脫出我的壓制,逆行而上。它在極短的時間裡猛聚力量,我能感覺到白三此刻的暴怒。
在白三爆發的一瞬,我真切的聽到了,它喉嚨深處那聲穿雲裂石般的怒吼。
兩股力量蓄勢待發,她不惜玉石俱焚,它不懼同歸於盡。
終於,他們衝撞到了一起。
我想大聲叫住白三,但我卻發不出半點聲音。我越發的覺得,整個身體已經容納不下這兩股力量了。所有的臟器,都好像正在被一點點剝離出我的身體,摧心剖肝般疼痛,讓我的意志瞬間崩潰。
我緊抓着的那兩根稻草,要放開嗎?
我在心裡深埋着的那份悸動,要遺忘嗎?
“再見了……”我忽然聽到了肖愁的聲音。
霎時,胸口猛的一震,一口血吐了出去。
周圍一下變得嘈雜了起來。
水墨和火哥圍了過來,不停的叫我。還沒來得及看看小粉和肖愁,身體就緩緩倒了下去。
我竟然有意識的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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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否意味着,我佔到了那微乎其微的一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