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這些刑罰,心涼了半截。滿腦子想的都是:看不見的規矩,到底要怎麼守?
看來在各家實習時,只有看那些上仙的臉色行事了,哪下要是不小心得罪了他們,人家直接甩出一句,“你觸犯了我們的家規。”我也是沒脾氣。
我爲自己做了一個預判,估計這四年的實習期中,我會有至少兩年半的時間,都是在受罰中度過的。
赤岸補充道,“對了,我得提醒你一句,看到浮扇上仙時,最好躲着走!雖說四大家各有各的家法,但是浮扇上仙是出了名的熱衷掌罰,不是他家的弟子,他也會出來插一腳。”
原來小粉說過的那個仙靈界裡喜好掌罰的人,就是破扇子啊。
我跟在赤岸身邊走着,忽然想起他說的那些刑罰裡,都沒有去誅靈塔的,於是問道,“你說這的些都是在自家庭院裡領罰的,那犯了能到誅靈塔裡領罰的罪,是不是要由仙靈尊開口了纔算?”
赤岸搖頭,“這個就要看執行上仙們的心情了,仙靈尊通常是不會直示的。不過很多去誅靈塔的仙靈,都是自願請罪的,其實大家都心知肚明自己犯錯的程度,有些錯一旦鑄成,別人不說讓你去誅靈塔,你自己心裡都過不去。”
我追問道,“那在誅靈塔裡的受罰時間,也是自己決定的?”
赤岸道,“這個怎麼說呢,你這樣理解也行,反正仙靈尊一般是不會給你一個特定的刑期。打個比方,有些人跪三天就想明白了,那你就沒有必要罰他三年,那些日子與其跪那受罰,還不如出來做點實事。還有些人讓他跪十年一百年,他始終不認錯,如果按照刑期把他放出來了,他還是一樣不知悔改,那受罰不就沒有意義了?”
“話是這麼說,但難免會有一些不自覺的人,爲了免受刑罰,明明心裡不服氣但面子上卻是假意服軟,那不就成了漏網之魚了?”
赤岸說,每個領罰的仙靈跪的那塊誅靈石,是能連通心脈和靈識的。
你是否真心知錯它會知道,之所以說刑期由自己決定,其實說白了,就是取決於自己的內心。如果你是真心悔改,起身就可以離開,如果心意不成,別說從誅靈石上起來,跪在那動都動不了。
我問道,“我之前有聽說,如果仙靈殺了凡人要一條命抵一千年的道行,而且每跪一天會收回一年的道行,有這個規矩嗎?”
“規矩在人心。”赤岸道,“你說的那個什麼一條命抵一千年道行的,其實那是之前一個仙靈的受罰時間,他殺了凡人後,在誅靈塔裡跪了近三年的時間纔出來,出來後發現道行少了整整一千年,所以大家就按照這個時間,推算出了你說的那個結論。”
原來刑期不是死的,這麼說,只要小粉搞定了那塊石頭就可以出來了,但是他這麼長時間沒出來,是因爲他到現在還不覺得自己有錯嗎?
不過像老疤那種人,殺他一次都是少的,如果換做我,我也不會覺得自己有錯,但眼下重要的還是要先從塔裡出來啊!
好漢不吃眼前虧,這事必須要想開,也許我應該去勸勸小粉。
“赤岸,你帶我去趟誅靈塔!”
赤岸驚訝的看着我,“哪有人一來仙靈界就想着往誅靈塔裡鑽的?那裡就相當於是冷宮,你做凡人那麼多年,應該知道冷宮是什麼吧?”
我堅持道,“或者你給我指條路,我自己去。”
赤岸聽聞後,立馬抓着我的胳膊,“你可不能走!我要是半路把你放走了,我就要回執初軒刻冰塊了!我四季都走了一遭,到現在還沒犯過一次家規呢,你休想成爲我的污點!”
我問道,“你的任務不就是帶着我仙靈界一日遊嗎?你現在直接帶我去遊誅靈塔,其他地方往後排下不就完了?”
“誅靈塔不在觀光景點內!”赤岸看着我,“你該不會是要去找悵尋上仙吧?”
“對啊,不行嗎?”
赤岸瞪着眼,“這還用問嗎,當然不行了!就算讓你到了誅靈塔跟前,你也進不去。那麼多監過仙靈守着呢,怎麼可能放你一閒人進去?”
我不死心,“一點辦法都沒有?”
“沒有!”赤岸答的乾脆。
我不由好奇,赤念是怎麼混進去的?也許是赤岸來仙靈界的時間太短了,還沒跟那些“牢頭”熟絡到刷臉就能探監的地步,看來還是要去找赤念幫忙。
“行吧,不去就不去。”我假意放棄了,“接下來是要去哪?”
“寢室。”赤岸道,“沒有仙號的晉仙,會暫時先和班侍住在寢室。”
“班侍是什麼?大家同住一個房間啊?我習慣一個人睡,有單間安排嗎?”
“放心,寢室裡有寢房千百間,都是一人一間房的。”赤岸道,“班侍就是除了四大家之外的仙靈,比如負責廚堂做飯的,負責雅室掌管琴棋書畫等物的,負責藥物司局分發衣物藥品之類東西的,還有你之前看到的禁閽司和那些負責執守的仙靈都住裡面。”
我問道,“容納那麼多人住的地方,面積肯定不小吧,我會不會在裡面迷路了?”
赤岸笑道,“你沒有時間迷路,你只會在寢室裡住一個晚上,明天仙靈尊賜你仙號後,你就要開始你的四季之旅了。”
寢室的門面比四大家的門面寒酸多了,無論是匾額還是柱子,就連門都是用竹子做的,圍牆也是用竹子紮成的,不知道的還以爲裡面是仙靈界養大熊貓的地方。
剛踏進寢室的門,我就不這麼想了——諾大的庭院裡,繁花碧草,奇石怪樹,流水拱橋樣樣不少,幾顆酷似櫻花樹的盆景圍着庭院擺放一圈,樹上白色的花瓣散落滿地,每走一步都是踩在鬆軟的花瓣上。
每陣風襲過,花瓣都會掉落大把,但卻沒有一棵樹是禿的,不知道肖愁會不會喜歡這種樹。
我看着庭院中央潭水裡的肥魚,問道,“可以在這烤魚嗎?”
赤岸叫道,“你休想!這些魚可都是廚仙養的,還有這天上飛的靈鳥,我警告你啊,這些你可千萬不要去碰,連上仙們都會敬廚仙三分的,你最好別去招惹他!”
我不屑道,“連一燒飯的廚子都有這樣的地位?他的手藝很好嗎?”
“今晚你就會嚐到了。”赤岸拿着筆桿戳戳額頭,一副鬆了口氣的樣子,“我的任務就是把你送到這裡,記住晚上不要出來亂跑,仙靈界你還不熟悉,活的謹慎點總歸是好的。還有,明早在寢室門外等着,會有人帶你去見仙靈尊。”
我問道,“我住哪?”
赤岸隨手指了一個方向,“晉仙居,到了之後隨便挑一個沒人住的房間住進去就行了,反正就睡一晚。好心提醒你一句,晉仙居最裡面的那個房間最好不要選,隔壁就住着廚仙,他喜靜,聽到人打呼嚕說夢話都會發火。”
“他這莫名其妙的優越感到底是哪來的?”我問道,“悵尋上仙也治不了他嗎?”
赤岸道,“這我就不知道了,畢竟我跟悵尋上仙也沒打過幾次照面,唯獨見了那麼兩次,也是匆匆而過。悵尋上仙甚少與人交談,不過聽說,他倒是跟廚仙走的挺近,而且廚仙對悵尋上仙跟對其他仙靈的態度也很不一樣。”
“廚仙到底是男的女的?”我疑惑着,“我怎麼隱隱的聽出了一股粉紅色緋聞的味道?”
赤岸不滿道,“你在胡思亂想什麼!廚仙的樣貌都能做你爸爸了!”
赤岸一臉不悅的轉身離開了,跟他走了一天下來,我也沒少說一些不恭不敬的話,都沒見到這小子紅過臉,剛剛不過是不小心冒犯了一下他的偶像,就被吹鬍子瞪眼了。
我無奈笑了笑,小粉到哪都有人把他當個寶,我是到哪都被人當根草。
“白三,你說我什麼時候也能混出幾個粉絲出來啊?”
白三道,“靈王不就是你的粉絲嗎?”
“我跟肖愁是互粉,我想要這種單向粉的。”我問道,“對了白三,你隔壁沒什麼動靜吧?這麼長時間沒叫肖愁出來,他有沒有着急?”
白三道,“目前沒什麼動靜,估計是以爲你又像上次那樣,被什麼好事耽誤了。”
我低頭看了看自己這身裝扮,笑道,“說是好事也不爲過吧,我們現在離上仙那麼近,哪天有機會讓赤念帶我們去誅靈塔找他去。”
我按照赤岸指的方向走了很長時間,繞來繞去最後真的迷路了,餓的前胸貼後背。本來想找個仙靈問下路,一看到他們那張傲慢與偏見的臉,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剛來仙靈界第一天,就在大門口跟人吵了起來,進到寢室第一晚,連睡覺的牀都找不着……老子是跟這裡相剋嗎?如果是的話,那也是我克仙靈界!
一路暗罵,還以爲會這樣在外面轉悠到天亮,一擡頭,終於看到了“晉仙居”那三個字,我激動的差點哭出來。
快步走了過去,前面幾個房間都是門窗緊閉,天已經黑透了,也不好敲門問裡面有沒有人。一直走到底,還好廚仙隔壁的隔壁還有一間空房。
門是開着的,我進去後輕輕關上房門,點上蠟燭,看到桌子上竟然還擺着飯菜,只有一小碗米飯和一盤炒青菜,心道,仙靈界的伙食也太差了,減肥餐啊!
我把肖愁叫了出來,他看到我後呆愣了半天。
我簡短的跟他說了下情況,把碗筷推到他面前,小聲道,“隔壁的隔壁住的是一個怪叔叔,我們儘量不要發出任何聲響,你先吃飯,嚐嚐仙靈界廚子的手藝。”
肖愁還是一臉茫然的看着我,許久不動筷子。
我低頭看了看自己,“怎麼了?我這樣很醜啊?把你噁心的連飯都吃不下了?”
肖愁搖搖頭,在桌子上畫了一個笑臉。
我笑笑,“等以後有機會,我也給你弄一身。”
肖愁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