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出綰塵殿後,總算鬆了口氣。
意外的是,外面還挺熱鬧,很多仙靈都在飯後散步……應該是在散步,看他們每個人都悠閒自在,神色輕鬆。
也許綰塵殿是允許弟子外出的,搞不好這其中就有綰塵殿的人。
這些仙靈個個都是一副閒庭信步的模樣,我感嘆着,“真是凡間凡人凡事多,仙界仙靈仙事少啊。”
白三道,“你在凡間也沒忙過。”
我在悵尋閣門前站了好一會兒,本想着找個悵尋閣的人把赤念叫出來,結果半天也不見有人進出,對面浮扇宮的人倒是出來了兩三個,無一不對我側目而視,我也沒客氣的白了他們幾眼。
又等了一會兒,決定放棄了。剛轉身,裡面走出來一個下仙,我一看,還是個熟人——赤弦。
我立馬迎上前,“這位師兄,耽誤你一下,我是在綰塵殿巡習的赤目,能不能麻煩你幫我叫赤念出來一下?”
赤弦皺着眉掃視了我一下,“你找赤念所爲何事?”
“閒聊,只是閒聊幾句。”我說道,“昨天見到他時,他說要替浮扇上仙辦事,我們連說話的機會都沒有,所以今天來看看他這會兒是不是閒下來了。”
赤弦略帶不悅道,“赤念閒不下來了,你若想找他閒聊,等兩年後吧!”說完,甩甩衣袖走了。
我懵了好一會兒,“怎麼火氣這麼大?”
白三道,“看來上仙不從誅靈塔裡出來,你是很難再見到赤唸了。”
我罵了一句,一邊走一邊抱怨,“一定又是被那個白渙叫去使喚了!上仙不在,他們就把悵尋閣的人當成野孩子欺負!上仙又不是一輩子不出來了,不懂得今日留一線,日後好相見的道理嗎!”
叨叨了一路,最後把白三說煩了,它問道,“你周圍沒人像看瘋子一樣看你嗎?”
“我就算不自言自語,他們也會對我一臉鄙夷!”
越靠近仙靈界的大門,來往的仙靈越少,暗自竊喜,這下一會兒肖愁出來,就不怕被人看到了。等走到琉璃望臺時,周圍已經沒有人了,我向下望去,整個心爲之一顫。
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我會佇立在星河之上,每一顆星星都像是傾灑在黑色呢絨布上的鑽石一樣,璀璨閃耀。
我立馬叫出肖愁,對他指了指腳下。
肖愁低頭看去,瞬間愣住了,他的眉宇微微抽動着,片刻後,嘴角凝着淺淺的笑意。肖愁緩緩蹲下身,指尖輕輕的在琉璃臺上劃過,一副生怕驚擾到了這些星辰的樣子。
我趴在琉璃望臺上,拍了拍檯面,小聲對肖愁說,“肖愁,來試試趴着看星星。”
肖愁趴下後,下巴枕在手臂上,看的越發的出神。
我時不時的觀察着周圍情況,如果在凡間有這樣一塊好地方,早就人滿爲患了,最後一定是每天圍觀的人比星星還多。
良久,我都開始有些犯困了,肖愁還是一臉興致,我打了個哈欠,問道,“肖愁,這些星星動都不動的在那,真的有那麼好看?”
肖愁點點頭,視線始終沒有從琉璃望臺移開。
無意間,我隱約看到遠處有一個人影,我連忙拍拍肖愁,“肖愁肖愁,要撤了!改天再帶你來看!”
收回肖愁後,我不動聲色的繼續趴在地上,裝作若無其事的賞星。
那個人走近後,問道,“何人在此處?”
我擡起頭,頓時驚住,反應了好一會兒才把這個人的臉對上號,“管家?你怎麼也在這!”
這被壓在山底下的人,怎麼一個個“復活”了,而且還都跑到了仙靈界裡?一會兒不會還能看到那個在村口賣菜的大爺吧……
管家一臉疑惑的看着我,我發現,他居然身穿平仙的服飾!
我立馬跳起來,“哎哎哎!你哪弄來的這套衣服?白爺幫你搞到的?”
管家問道,“你是何人?”
“你問我是何人?牛家村山體塌方時,你是不是被石頭砸到腦袋了?”
管家皺着眉,不快道,“胡言亂語,不知所云。”
他轉頭就要走。
“你給我站住!大家都那麼熟了,你還在這裝什麼不認識我!怎麼,還怕我這個下仙去巴結你這個平仙?”我走過去,打量着他,“不過你這身衣服到底是哪弄來的?”
我剛擡起手想去摸管家的衣服,他忽然衣袖一揮,我立馬被一陣無形的力道打飛出數米,一個狗吃屎摔在地上。
“你他孃的……”我揉了揉胸口,惱羞成怒的拍地而起,喚出靈態朝他撲了過去。
管家見狀也不躲,在我向他躍起時,他一擡胳膊,一手掐在我的脖子上,把我提了起來,呵斥道,“在仙靈界內,膽敢使用靈態!”
“老子豈止是敢用靈態,我還敢用金甲呢!”說罷,我一隻爪子猛的蹦出金甲,用力的扣在他的手腕上。
管家手臂霎時血流如注,他猛然震怒,只見他垂下的那隻手掌心,忽然出現一團淡藍色的光暈……臥槽,他居然還會用仙力?我記得當初小粉就是用了一道仙力,把一隻飛翼虎化成了灰。
我是不是也要被化成灰了?我抽出金甲,正準備掏進他的胸膛——
“玄舍住手!”
管家聽聞後,手心的藍光頃刻間消失,他手一鬆,我摔在地上。
“臭小子你大晚上的不睡覺,晃盪到這來幹什麼!”白爺跑過來扶起我。
我猛咳一陣,指着管家問白爺,“他就是你的心腹玄舍?他怎麼也跑到仙靈界來了?而且起步就是平仙?”
白爺道,“哪有人起步就是平仙的?他跟我一起被貶到凡間前就是平仙了。”
我吃驚道,“管家也是仙靈界的人?當年到底有多少人被貶下凡了?”
白爺道,“只有我跟他。”
話語間,闕門前的禁閽司也跑了過來,“弟子見過廚仙,敢問方纔此處發生了何事?”
白爺擺擺手,“沒事沒事,我只是讓他們二人在此處過過招式,切磋切磋。”
禁閽司茫然的看着我們,又不好多問什麼,回道,“無事就好,那弟子先行告退。”
白爺點下頭。
隨後,白爺讓我先跟他回趟廚堂。一路上,我跟管家你瞪我一眼,我瞪你一眼的誰也沒個好臉色。
白三道,“你在凡間那麼多年,只是近一年纔開始遠狩獵殺,沒想到纔來仙靈界第二天,就讓一個平仙掛了彩,原來你的主戰場是在仙靈界啊。”
這話雖說是在挖苦,但還是勉強聽的過去。
經過藥物司局時,白爺讓管家自己進去找人給他處理傷口。
我跟白爺繼續往回走着,“老頭,當年發生了什麼事,你怎麼跟管家都被貶入凡間了?”
“不是跟你說了就芝麻大小的事嗎!”白爺道,“他跟我一起被罰了三世,但是他什麼都不記得了,前兩世我一直在找他,到了第三世才遇到,結果還搭了一個你。”
我撇撇嘴,“難怪當年他要殺你你還護着他,原來是老相好。”
白爺道,“如果那時不攔着你們幾個,萬一你哪下身上背了條人命,你今天還能站在這?”
“原來你早就有心想讓我來仙靈界了?那這次是你跟仙靈尊舉薦我的?”
白爺瞥了我一眼,“你自己照照鏡子看看自己,身無長處有什麼地方是值得我舉薦的?如果我去跟那老東西開了口,還要欠他份人情,我犯得着嗎?”
“不是你舉薦的我?那仙靈界選靈爲什麼會選中我?”我說道,“這次跟我一起來的一個姑娘,是被白沁看重的人,我還以爲我也是被誰看重的。”
“你就當是仙靈界在照顧瀕臨滅絕的恐狼一族吧。”白爺問道,“我剛纔問你你還沒回答我呢,你大半夜的跑琉璃望臺上幹什麼?”
“看星星啊。”
“你打小不是喜歡撕賬本看雪的嗎?”白爺狐疑的掃視一下我,“是那個小夥伴想看星星吧?”
見我沒說話,白爺繼續道,“你膽子是不小,敢在大門口把他放出來,我昨天晚上跟你說的話,你都就着豬肝吃了!”
“我當時看周圍沒有人啊,而且我一直在給他放哨的。”我伸出手掌給白爺看,“只要我一劃破,就能給他收回來,都是瞬間的事,所以不會有人發現的。”
白爺看着我的掌心,眉頭擰到了一起,“這些疤全是因爲他?”
“糾正一下,是我只會用這種方法召出和收回。肖愁也不想的,他每次回到朽靈符後,都會幫我快速癒合。你看,十幾分鍾前的口子現在已經不流血了。”我說道,“不過管家好歹也是一個平仙,手上那幾個洞還需要去藥物司局藉助外力癒合?他自己不能用內力療愈?”
白爺沒好氣道,“你小子下手多黑自己心裡沒數?那幾個洞我看過了,如果只用他自己的內力,明天晚上才能好,白天洗菜的活你來幹啊?”
我不滿道,“什麼叫我下手黑?你沒看見他一邊掐着我的脖子,另一隻手還要對我用仙力啊!我可是見過降谷的仙力的,你想讓我跟飛翼虎一樣化成灰啊?”
白爺道,“他的仙力哪能跟降谷的比,他出手頂多就是照着你的胸口掏個窟窿眼兒。”
我猛地迸出金甲,在白爺面前晃着,“那到時候就要看看是誰的手速快了。”
白爺看了一眼,“你的金甲怎麼只有一隻手有?另一隻手的呢?”
“啊……再一次驚險萬分的遠狩中——斷了。”
白爺問道,“惡祖魂?降靈弄的?”
“比那些兇殘多了!”
我哪好意思說是被一個脆皮乾屍啃斷的,見白爺還要接着問,我連忙轉移話題,“哎不說這個了,說到降靈,她跟降澈應該都認識你和管家吧,降澈當初爲什麼要管家殺你?”
白爺說,他也是猜測,估計降澈是想用提前結束白爺這一世的方式,讓他早些回到仙靈界。到時候好讓他跟仙靈尊說,儘快派人來收服降靈。
但是白爺的“死期”還沒到,而且也不是該被刀捅死的死法。
就像那句老話說的,“該井裡死的,河裡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