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主君!靈主君您在旁室裡嗎?”忽然有人喊道。
“何事?”肖愁詢問。
“我們這邊有幾個人受傷了,請靈主君施救!”
“上仙,我先出去看下。”
我仔細聽着外面的動靜,沒一會,肖愁就回來了。
小粉問道,“情況如何?”
肖愁道,“有幾個沒救了,剩下的已經吩咐司風帶去藥閣救治了。”
“是杜輕晨做的?”我問道,“他不是來找我的嗎?他殺了你們多少惡靈?”
肖愁停頓片刻,回道,“商販七人,靈客四人。”
我心一晃。
白三問道,“現在後悔剛纔沒有出手了?”它的語氣透着不滿和輕蔑。
我低下頭,一時啞口。
“白兄無需害怕,有我跟上仙在,你不會有事的。”
我搖搖頭剛想說話,小粉說道,“他沒有害怕,他是在自責。”
肖愁不解道,“自責?”
看來,小粉應該一早就看到了我跟杜輕晨在一起,他沒有馬上出手是把主動權交給了我,他一直都是尊重我的選擇的,但最後......我卻只讓他看到了我的猶豫。
我猜這次,除了白三,小粉也是失望的。
這一刻,我慶幸自己失明瞭,不然,真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
小粉坐到我旁邊,輕言道,“眼睛怎麼樣了?”
“你們不用再費神了,隨它去吧。”我輕輕一拉,解開了繃帶。
肖愁急道,“這怎麼可以?我答應過你一定會治好你的眼睛,還是說白兄已經決定用第二種方法了?如果是那樣,我沒有問題。”
“你的眼睛你自己好好留着吧,我不會要的,也不知道適不適合我這張帥氣的臉。”我攥着手裡的繃帶,“我這樣......挺好的。”
“白兄,餘生漫漫,雙目失明,恐怕多有不便。”
我回他,“以後我可以報個班學習盲人按摩,或者舉個牌子給人摸骨算命,我後路多着呢!這個世界我看夠了,餘生,靠聽。”
“白兄生性瀟灑不羈是好,只是這個世上本就沒有萬古不易的事,萬物皆有生命軌跡,無時無刻不在滌故更新。今天的一草一木看似與昨天沒有兩樣,但你又如何確定,昨夜它們沒有經歷物換星移?況且,很多東西,看都看不出真假,又豈是聽就能聽出的?”
“心不瞎就得了。”我繼續彆扭着。
肖愁道,“你們常說眼睛是心的窗戶,不打開這扇窗,窗外的風景又怎麼會吹得進來?白兄,你的眼睛我是很有把握治好的,現在不過才兩劑藥,我希望你可以再多給我一點時間。之前你說有要事在身,不知道是什麼事,可是要去尋人?如果我可以幫上忙,白兄是否就可以安心療愈眼睛?”
不知道肖愁是真不知情還是在挖苦我,尋人?我要尋的人,不是一直被你藏在身邊嗎!
小粉拿過我手裡的繃帶,又給我重新系在眼睛上。他抓着我的手腕,把我拉起來。
“去哪?”我跟在他的身後問道。
他不言,走了幾步,我聽到一陣樹葉的窸窣聲,接着一股冷空氣襲來。空氣清新,微風輕拂,流水鳥叫,一會兒功夫,身子就被太陽曬得暖暖的。
小粉問道,“看到了什麼?”
我遲疑一下,一邊感受一邊想象着,“滿目青翠,雲霧繚繞,山峰拔地而起,溪水潺潺,鳥語聲聲,花香瀰漫,神仙之境。”
小粉笑了下,聲音很輕,不仔細聽真的會被忽視掉。他說道,“原來你不在乎這雙明目,是因爲早已長了副心眼。”
我低下頭小聲說道,“小粉,對不起……”
半晌沒有迴音,我把頭微微轉向他,期待他會說點什麼,隨便什麼都好。但我聽到的,只有他極微的呼吸聲。
我繼續道,“小粉,我......”
“不接受。”他淡漠回道。語氣聽不出一絲情緒。
我心一沉,“我明白......”
“你明白?”
我點點頭。
小粉道,“說來聽聽,你明白了些什麼。”
我撇撇嘴,“你不是都知道嘛,還非要我說出來......”我頓了頓,說道,“其實,你不接受我的道歉也是情理之中,我非常理解。沒有人比你更有資格不原諒我了,你本可以不沾染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在凡間過完三十年,然後回仙靈界繼續做你的上仙。降靈降澈她們兩個就夠你一團亂了,你還又趟進了我這攤渾水......你看現在,擾了你的生活,還弄得你一身髒。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數,也許這二十六年,真的是我偷活得來的。”
小粉問道,“你又怎麼知道,你這攤渾水不是我的命數?”
我心裡有些不是滋味,如果真像小粉所說,那我正是把他拉進渾水的那個人了,以至於這麼多年,他非但不得脫身,反而越走越遠,越陷越深。
我說道,“剛纔在黑市,我本來可以還擊的,但是在面對杜輕晨時,我慫了。”
“你只是心軟了。”
我的心跳漏了幾拍,小粉終歸是那個最瞭解我的人,我說道,“心軟,不該留給仇人。”
“你覺得你是杜輕晨的仇人,還是杜輕晨是你的仇人?”
我聽的一知半解,想了下,回道,“相互的。”
小粉說,“仇人亦是,心軟亦是。”
這次我就完全聽不懂了。
小粉繼續道,“你的心軟,他的眼裡也有。”
我冷笑了一下,“怎麼可能,他本無心,又談何柔軟?”
“你剛纔看到他的神情了?”
我搖頭。
小粉道,“同樣,如果你在道歉時能看到我的表情,我也不用跟你說這麼多了。在我說‘不接受’時,你就會知道,我並非不原諒你,而是因爲從來沒有怪過你。”
我笑笑,繞來繞去,原來只是想讓我把眼睛治好。你爺爺的,這傢伙什麼時候也學會這套了?
“小粉,我們接下來有什麼計劃?”
“讓一個瞎子重見光明。”小粉語氣輕和。
我笑了下身子一晃,向前挪了一步。小粉忽然抓住我的胳膊,我疑惑地轉向他。
“前面是懸崖。”小粉道。
我頓時冒了一身冷汗,立馬向後退了一步,“那,那我們就先完成你說的這個計劃吧……你知不知道我還要多久纔可以恢復?”
“這個就要看醫患之間的配合度了。”
我嘆了口氣,“知道了知道了,我一定會無條件配合你們的。”
我突然想起來那個豬頭商販說過,小粉這次是跟一個女人一起來的黑市,可是直接問他好像又不太合適,畢竟結交什麼朋友是他的私事……
短暫糾結下後,我迂迴問道,“肖愁說的那個司風,是不是一個很漂亮,很性感,很風騷,很……”
“司風是個男人。”小粉打斷我。
我乾笑兩聲,“是吧,我也覺得叫這個名字的,應該是個高大威武的男人。”心說,排除一個了,我頓了頓,繼續問,“不知道肖愁身邊,有沒有能稱得上是尤物的女人啊?水墨那小子單了那麼長時間,如果有合適的,我們可以助攻一下。”
小粉淡漠道,“沒有。”
“啊?他一個守靈人,連個像樣點的女員工都沒有啊……”
小粉沒接話。
我不死心,追問道,“你在黑市的這段時間,一直都只跟肖愁在一起的嗎?”
小粉“嗯”了一聲。
這就怪了,那個豬頭說的跟在小粉身邊的女人,到底是誰?他大爺的!該不會被那個豬頭給誆了吧!如果真是那樣,白三這個測謊儀怎麼沒測出來啊?
“它們看到的人,是千夏。”小粉道。
我驚道,“千夏?你說的是真身啊?”
“看來千夏的事,水墨也都跟你交代了。”
“啊......這個,水墨的確是有所保留的,說了一點關於千夏的事。”
“有所保留的說了一點?”小粉道,“是一點都沒保留的全說了吧?”
我尷尬笑了下,“也,也不是……但是千夏怎麼會突然找到你?你們……我,我也只是隨口一問,如果涉及到你的隱私,你也可以當我什麼都沒說……”
我耳朵豎得老高,等待小粉迴應。
片刻,小粉道,“不是她找的我,是我找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