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懿在數日之間,滅殺了數百人,其中或許有間軍司的細作以及勾結間軍司的人,但毫無疑問,其中更是有無辜者,隨着間軍司散播司馬懿殺人謀私,殺人取樂,壽春城中,百姓對司馬懿殺人的舉動議論紛紛。
街頭巷尾,茶館酒肆,乃至尋常百姓家中,無不議論着他那雷霆般的手段——數百人,無論身份貴賤,一夜之間,皆化爲黃土之下的無言之魂。
“聽說了嗎?司馬懿大人這幾日,爲了肅清城中奸細,手起刀落,數百顆人頭落地啊!”一位老者捋着鬍鬚,眼中閃過一抹驚懼,對身旁的年輕人低語道。
“是啊,說是間軍司的細作和與他們勾結之人,但誰知道呢?這世道,無辜之人被牽扯進去的還少嗎?”年輕人嘆了口氣,眉宇間滿是對時局的無奈。
“哼,殺人謀私?殺人取樂?這傳言也太過聳人聽聞了。”一位文士打扮的中年人搖了搖頭,顯然對這等流言持懷疑態度。
“司馬懿一向以智謀著稱,怎會如此輕率行事?”
“哎,不管怎樣,這壽春城裡,現在是人心惶惶,家家戶戶緊閉門戶,生怕哪天禍從天降。”一旁的掌櫃插話,語氣中帶着幾分憂慮。
“只希望這風波能早些過去,咱們老百姓能過上安穩日子。”
“是啊,都說亂世之中,英雄輩出,可英雄腳下,踩着的往往也是咱們這些小民的命啊。”老者再次感嘆,目光深遠,似乎在回憶着往昔的平靜時光。
“不過,也有人說,司馬懿大人此舉,是爲了穩定大局,防止間軍司的陰謀得逞,保護更多的無辜之人。”一位看似消息靈通的商販加入討論。
“真相如何,我們這些小人物,又怎能輕易知曉?”
“大戰在即,壽春即將成爲戰場,我看吶,若是有可能,還是離開壽春,前去投奔親戚的好。”
有人在一邊感慨道。
投奔親戚?
場間人愣了一下。
“投奔何處的親戚?”
商賈打扮的中年人眼神閃爍,說道:“如今天下大勢在大漢,往大漢那邊投奔親戚,便無戰爭之苦,再者說,漢國地界,機會也多,我聽說,在建業、江陵發財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對,司馬懿濫殺無辜,接下來說不定就輪到你我了,還是將家當搬到建業,或者是江陵去,去發大財!”
輿情如潮水般洶涌,大將軍府內,司馬懿端坐案前,眉宇間凝聚着沉重的憂思,臉色陰沉得彷彿能滴出水來。
他的雙手不自覺地緊握成拳,青筋隱約可見,透露出內心的不安與掙扎。
窗外風聲鶴唳,似乎連自然界的聲響也在對他最近的舉動表示質疑。
一旁的靜姝,容顏溫婉,眼中滿是關切之色,她輕移蓮步,緩緩走近司馬懿,柔聲道:“大將軍,輿情雖烈,但真相終將浮出水面。您爲國爲民,所行之事,天地可鑑,何須過於憂慮?”
牛金身形魁梧,面容堅毅,他大步流星來到司馬懿身旁,聲音宏亮如鍾:“大將軍,戰場上我們從未懼怕過任何敵人,這區區輿情,又豈能動搖我們的決心?末將願再披甲執戈,爲大將軍掃清一切障礙!”
靜姝在一邊應和道:“老爺,漢國間的那些謠言,不過是無能者的誹謗。只要我等齊心協力,何愁不能穩住局勢,還老爺清白之名?”
兩人的話語,如同冬日裡的一縷暖陽,漸漸驅散了司馬懿心頭的陰霾。
他緩緩擡起頭,目光中重新煥發出堅定之色,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微笑,道:“諸位言之有理,我司馬懿一生行事,何曾懼過風雨?輿情雖洶,卻也是考驗人心之時。只要我們堅守正道,真相自會大白於天下。”
“呵呵,什麼是真相?”
在這個緊要關頭,曹休的突然出現,更是如同一塊巨石投入了本就波濤洶涌的湖面,激起層層漣漪。
曹休的臉色陰沉得彷彿能滴出水來,眉頭緊鎖,嘴角掛着一抹不滿與嘲諷的冷笑,步伐沉重而有力,每一步都似乎在宣泄着他內心的不滿與憤怒。
“大敵當前,不知道大將軍可有破敵之策?”曹休的聲音低沉而有力,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一般,充滿了質問與挑釁。他的目光銳利如刀,直視着司馬懿,彷彿要將他內心深處的秘密都挖掘出來。
司馬懿聞言,心中暗自警惕,他深知曹休此來不善,但表面上卻依舊保持着鎮定與從容。
他緩緩站起身,目光平靜地與曹休對視,嘴角勾起一抹淡然的微笑,道:“破敵之策沒有,難道大將軍你有?”
曹休冷哼一聲,他早已對司馬懿的不滿達到了頂點。他指着司馬懿,語氣中充滿了嘲諷與不屑:“我看你是怕了那劉公嗣,在壽春數月以來,除了消耗天量的糧草輜重,你還做了什麼?如今更是隨意殺人,若是無辦法對付漢軍,我看你趁早將這個位置讓出來,給有能力的人來做。”
曹休的聲音越來越高亢,幾乎是在咆哮,顯然已經對司馬懿的所作所爲忍無可忍。
司馬懿聞言,臉色微微一沉,但很快又恢復了平靜。
曹休的挑釁與不滿並非空穴來風,但他也有自己的苦衷與考量。
司馬懿沉聲道:“曹大將軍此言差矣。我鎮守壽春,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大局着想。如今漢國間軍司蠢蠢欲動,我不得不防備他們策反我手底下的人。關鍵位置上,我都是讓自己人去擔任的,這確實是防備了間軍司的策反。但你卻認爲這是我擁兵自重的表現,這實在是讓我寒心。”
曹休冷笑一聲,他並不相信司馬懿的解釋。
他道:“防備間軍司策反?我看你是藉此機會排除異己,鞏固自己的地位吧?你殺了那麼多人,輿情洶洶,你可曾想過這會給我們的大局帶來多大的影響?你這樣做,只會讓更多的人對你心生不滿,讓我們的士氣更加低落。”
司馬懿聞言,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怒火。
他強壓下心中的不悅,沉聲道:“曹大將軍,你此言太過片面。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大局着想。輿情雖然洶洶,但真相總會大白於天下。我殺了那些人,是因爲他們確實有通敵之嫌。
我不能因爲一時的輿情而放過真正的敵人。
寧可錯殺一千,不可放過一個。
至於士氣低落,那更是因爲我們沒有找到破敵之策。只要我們能夠齊心協力,共同對抗漢軍,打幾次勝仗,士氣一定會高漲起來。”
曹休冷哼一聲,他並不認同司馬懿的說法。
他道:“齊心協力?我看你是想讓所有人都聽從你的擺佈吧?你擁兵自重,排除異己,只會讓我大魏更加分裂。”
司馬懿聞言,臉色更加陰沉。
他沉聲道:“曹大將軍,你此言太過嚴重。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大局着想。如果你認爲我有錯,那麼你可以向朝廷上書彈劾我。但是在此之前,我希望你能夠冷靜地思考一下自己的行爲是否真正有利於我們的大局。”
呵。
倒打一耙?
曹休面色愈加不善起來了。
兩人之間的氣氛愈發緊張,彷彿隨時都會爆發一場激烈的衝突。
就在這時,一旁的靜姝突然插話道:“兩位大將軍,如今大敵當前,我們應該齊心協力共同對抗漢軍纔是正道。如果因爲一些誤會而產生了內訌,那麼只會讓我們更加被動。司馬大將軍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大局着想,也希望曹大將軍能夠以大局爲重。”
靜姝的話如同一股清流,讓原本緊張的氣氛得到了一絲緩解。
曹休聞言,臉色也微微緩和了一些。
他深深地看了司馬懿一眼,然後冷哼一聲轉身離去。
而司馬懿則是站在原地,目光復雜地望着曹休離去的背影。
司馬懿嘆了一口氣,眉宇間流露出一絲無奈與疲憊。
他緩緩轉過身,對着左右的靜姝和牛金說道:“曹休所言,確有道理。我確實沒有信心能夠在壽春抵擋漢軍,若是曹休有這個能力的話,我也不是不可以退位讓賢。”
他的聲音低沉而沙啞,透露出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靜姝和牛金聞言,都是一驚。
他們深知司馬懿的才華與智謀,從未見過他如此沮喪。
靜姝連忙勸慰道:“大將軍,您何必如此自責?曹休所言只是他一己之見,並不代表所有人都會這麼認爲。您鎮守壽春以來,一直盡心盡力,我們都看在眼裡。您不必在意他的言語攻擊。”
牛金也附和道:“是啊,大將軍。曹休他不過是想借此機會奪權而已,您何必成全他?”
然而,司馬懿卻心意已決。
他搖了搖頭,苦笑道:“如今在大漢天子劉公嗣到了壽春之後,鎮守壽春便成了燙手山芋。我若是繼續留在這裡,只會讓局勢更加複雜。若是能夠趁此機會,將這個位置讓出去,或許是一件好事。至於名聲……我從來不在乎這些。況且,若是打了敗仗,將壽春丟了,那會有什麼名聲?”
說完,司馬懿便不再言語。
他走到案前,拿起筆來,開始書寫乞骸骨之信。他的筆觸有力而堅定,每一個字都透露出他內心的決絕。
在信中,他推舉曹休爲大將軍,鎮守壽春,並表示自己願意退位讓賢,以成全大局。
寫完信後,司馬懿將筆放下,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他的臉上露出了一絲釋然的神色,彷彿卸下了千斤重擔。
他轉身對靜姝和牛金說道:“這封信你們幫我送出去吧。我相信曹休會明白我的用意。至於我……或許該去過幾日安穩日子了。”
靜姝和牛金聞言,都是一陣唏噓。
司馬懿的乞骸骨信件,如同一道緊急的烽火,隨着八百里加急的馬蹄聲,穿越了重重山川,迅速向洛陽奔去。
洛陽尚書檯中,監國太子曹叡正襟危坐,處理着堆積如山的公務。他的眉宇間透露出一股不凡的英氣,但眼神中卻難掩一絲疲憊。
尚書令陳羣,這位老臣穩健如山,一直是曹叡的左膀右臂。
他步伐穩健地走進尚書檯,手中緊握着那封剛從八百里加急信使手中接過的信件。
陳羣沒有急於打開信件,他深知這封信的分量。
他走到曹叡的案前,雙手將信件遞上,神情凝重地說道:“殿下,這是司馬懿從壽春送來的急信。”
曹叡聞言,眉頭微皺,他接過信件,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他拆開信封,抽出信紙,只是看了一眼,臉上的神色便驟然大變。
曹叡的眼神中透露出難以置信和焦急,雙手緊握着信紙,彷彿要將其捏碎。
陳羣在一旁見狀,心中也是一緊。他連忙問道:“殿下,難道是壽春出了什麼事情?”
曹叡沒有回答,他將信件遞給陳羣,陳羣接過信紙,仔細閱讀起來。
隨着信中的內容逐漸映入眼簾,他的臉色也變得難看起來。
他擡頭看向曹叡,擔憂地說道:“壽春即將大戰,切不可做戰前換將的事情啊!”
曹叡心中對司馬懿的不滿在這一刻涌上心頭。
他沉聲說道:“在這個時候,大將軍乞骸骨,這不是將我大魏置於險地嗎?絕對不能答應他。”
陳羣看着曹叡,他能理解曹叡的焦急和不滿。
他沉吟片刻,然後問道:“那殿下準備如何處置這封信?”
曹叡沉思片刻,他的眼神在信紙上停留了片刻,然後毅然決然地說道:“派人去宣旨寬慰司馬懿,告訴他國家正值危難之際,他作爲大將軍,豈能在這個時候退縮?讓他務必堅守壽春,等待援軍。”
陳羣在一旁聞言,點了點頭。但他心中仍有疑慮,他說道:“其中或許有內情,不若讓陛下看看這封信,再做定奪。”
曹叡聞言,猶豫了一下。
將這件事情稟報給父皇曹丕,無疑會引起更大的風波。
但陳羣的話也有道理,畢竟司馬懿是大將軍,他的決定關係到國家的安危。
於是,他點了點頭,說道:“好,我這就將信件呈遞給父皇,請陛下聖裁。”
說完,曹叡起身,將信件小心翼翼地收好,然後快步走出尚書檯。
曹叡來到曹丕的寢宮,將信件呈上。
曹丕面色慘白,但修養多日之後,精神頭好了不少。
此刻他拆開信件,仔細閱讀起來。
曹丕的臉色隨着信中的內容逐漸變得凝重起來。
他看完信件後,沉默片刻,然後擡頭看向曹叡,問道:“你對此有何看法?”
曹叡恭敬地回答道:“孩兒認爲,司馬懿在這個時候乞骸骨,確實不合時宜。國家正值危難之際,他作爲大將軍,應該堅守崗位,豈能輕易言退?”
曹丕聞言,點了點頭。他沉思片刻後,說道:“你說得有道理。司馬懿身爲大將軍,應該以身作則,堅守壽春。不過,我們也要考慮到他的感受。或許他真的有不得已的苦衷。這樣吧,你派人去壽春,親自去問問他,到底是怎麼回事。如果真的有內情,我們再做定奪。”
曹叡聞言,心中一鬆。
他連忙點頭答應道:“孩兒遵命。”
曹丕心中沉重。
漢國北伐。
大魏
能不能頂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