灑掃舊居、到祖祠扣頭、拜祭先人墳塋。這是姜維在進入冀城後首先做的三件事。
從西元228年蜀漢第一次北伐失敗,姜維跟隨諸葛亮退往益州後。到這一年西元267年,三十九年後,姜維終於回來了。
雖然心情很激動,心裡的感情也很複雜。但是姜維進入冀城後也就僅僅待了半天時間。連姜家的族老什麼的一個都沒見。
不是他孤傲,而是實在沒時間。
十月二十五日,姜維的四萬多主力做出一副朝着冀城西北機動,意圖截斷胡奮軍向西北逃竄的姿態。
二十六日、二十七日兩天,胡奮發了瘋一般的把冀城內的存糧開始朝着東北街亭方向送出。
二十八日,姜維軍由冀城西北轉向東南,開始合圍冀城。胡奮軍這時候大概搬運出了三十萬石糧食。在斥候隊報告姜維開始轉向後,胡奮等人再也不敢停留,匆匆的離開冀城向街亭開拔。
已經預感到這一次隴西戰役結局不會太好的胡奮,難得的沒有縱火焚城。在給姜維留下十七八萬石糧食的同時,也讓姜維的父老鄉親們免遭兵禍。
仗打到這裡,其實雙方都很清楚對方的想法了。
姜維的戰略很明確:你胡奮要去街亭就隨便去,我給你時間搬運糧草。你去街亭的路上我也只尾隨不打擊。但是,只要你向西走一步,我馬上就撲上來。就算不能殲滅你,也要儘可能的多砍人頭。
胡奮當然知道姜維的想法。但姜維的做法和他的本意其實是暗合的。所以他也樂得往街亭緩緩撤退——能多拖一天,朝廷的援軍就更近一天。爲了不刺激姜維發瘋,他走的時候特別嚴肅軍紀,冀城沒有遭受到兵災。
冀城距離街亭的直線距離約莫兩百多公里,但隴西五郡整體的地理環境是黃土丘陵。所以在沒有高速公路的古代,人、馬走起來都特別的費事。二十五日最先從冀城出發奔往街亭的文虎隊,一路上披星戴月的疾馳,也足足花了五天時間才抵達了街亭。
到了街亭文虎就傻了眼。
“這,這這這……什麼城牆都沒有,這可如何是好?”
街亭,一聽名字就是個小地方,這裡是有村寨城鎮的。而且由於地理位置處於隴西五郡的關鍵節點,來往人員不少。所以這個鎮子很是興旺繁華。但是堅固的城牆從來都是沒有的——他始終處於隴西五郡的內地,除了三十九年前馬謖率軍來過一次,這裡從來就沒有看到過敵國士兵的蹤影。
也正是因爲如此,當年馬謖來到這裡才覺得無法依靠城鎮進行堅守,主動的上了山……
當然,今天的文虎肯定不會發傻去主動上山,但是看到這繁華興盛卻又毫無防禦的小鎮。文虎只覺得一陣陣的腦門疼。
“來人啊!”
“文將軍,屬下等聽候命令。”
“將全軍分爲三隊。一隊下去驅散鎮子裡的百姓。就說戰事將開,爲了不被牽連。請他們在兩個時辰之內收拾家中細軟馬上離開此地。過時不走的……嗯,殺是不會殺他們的。男丁統統就地徵召爲兵,女的全部發配爲營妓!若是我軍堅守時間過長,糧食不夠的話。留下來的人將來就是第一批人脯!”
“喏!”
“第二隊,也跟隨第一隊進城。拆除百姓家的房屋,用木板做支架,開始搭建木欄。同時在鎮子裡面劃分出區域,人、糧、牲畜各自的存放地點都要規劃好。方便鎮西將軍的大軍到來後可以迅速入駐。尤其是鎮子裡的所有水井,一定得查探清楚,每日到底有多少出水量,可以供多少人飲用。”
“喏!”
“第三隊,分爲六個五百人隊。向東南方展開威力警戒。防備蜀賊從臨渭、清水一線對我軍進行偷襲!”
“喏!”
分派完了差事,看着腳下曾經繁華卻又安寧的小鎮迅速的發出了雜亂的慘叫、嘶吼的聲音。文虎長嘆了一口氣:二哥說他是爲戰場而生的人。可是我呢?我只不過是生在武將之家罷了,可卻真的不喜歡這殘酷的戰爭啊。
……
“報~~車騎將軍。我軍斥候已經打探到消息。晉軍的前鋒已經進了街亭小鎮,正在驅趕鎮內百姓,搭建木欄。”
“呵呵呵,光是木欄怎麼能擋得住我們?無妨,他愛搭建就去搭建吧。倒是這主事的人,心有點善啊。居然不是裹挾百姓爲勞力,而是把百姓趕走。嗯,敵方先鋒大將是誰?”
“據說是文虎文季威。”
“啊,原來是文欽之子。罷了,這個且不去管他。嗯,孟明?”
“車騎將軍,毛炅在此。”
“大將軍那邊如何了?”
“屬下剛剛接到大將軍的信使送來的急件,大將軍說,他已經將五萬主力分拆,宣高(吳喬)、典伯(來慶)率軍一萬,向西去拿下南安、隴西兩郡。伯玉(陳璨)已經臨時被任命爲天水、廣魏兩郡太守,坐鎮冀城。建設我軍新的後勤供應地並開始建設天水的鴿站。大將軍自己帶了三萬兵馬,跟隨胡奮的主力沿着長離水北上,已經到了顯親縣。”
“嗯,算上信使的時間那麼大將軍今日至少是要到興國縣了。這樣就距離街亭只有兩日路程了。呵呵呵,那胡奮這個時候是想回去都不好回去了。如此的話……傳令!”
“我等恭候車騎將軍發令!”
“寧國、孟明,各自率領五千無當飛軍前插!若是那文虎不是白癡的話,定然會派出一支數千人的支隊向南展開警戒。你們的任務就是,繞到這支支隊的後面。然後和本將的本隊一起,將其先行吃掉!”
“喏!”
……
時間已經進入了十一月。隴西戰場的決戰即將打響。可是從十月二十一日出發的司馬邕隊,現在在哪裡呢?
不幸得很,這支部隊現在才走到長安城下。這樣的速度慢得簡直讓人不可思議。
長安和洛陽,作爲兩漢帝都。這兩座超級大城之間是有官道相連的。而且這裡的官道是全國所有官道中質量最好,線路最直的官道。五年前鍾會先是在洛陽誓師,之後三天不到就出現在長安率領大軍開拔。
鍾會當時是單騎前進,大部隊、給養什麼的是早就在長安集結了。速度理所當然應該快些。可是洛陽往北走不到三十里孟津渡,那裡的黃河是可以航運的。沿着黃河一路向西,到了風陵渡還可以直接進入渭河。也就是說,就算司馬邕這三萬人要帶上各種糧餉輜重,也是可以搞航運直達關中的。無論如何速度都不該這麼慢。
究其原因,只有一個:這支軍隊的主帥司馬邕,病了。
在歷史本位面,老影帝司馬孚整整活了九十二歲(272年去世)。他不光熬死了自己的繼承人司馬邕(270),還熬死了司馬邕的嫡長子司馬崇(271)。在這個時代,司馬孚這一年八十七歲,而作爲司馬孚的長子,司馬邕這一年也已經快七十歲了。
就算是司馬邕什麼事情都不幹,他的陽壽也只剩下了兩年多。現在讓他這麼一把年紀的人率領三萬中軍急行軍,這身體可是真的扛不住啊!
按理,主帥病倒了換一個主帥也就是了。可是司馬邕卻不願意:老影帝司馬孚因爲當了一輩子演員,很多晉國的事情不好直接插手。但是司馬邕卻沒有這個負擔。在他看來,本家由於那個影帝老爹,在新生的帝國裡位置很是尷尬,權力太少。爲了給安平王這一世系在未來的帝國中爭取更多的權力,這個統帥大軍出征的機會,他是不願意輕易放手的。
所以,這個病老頭在病倒之後嚴控消息的同時,也不得不降低了進軍速度。
當然,就算他不降低行軍速度,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因爲在進入十一月後,姜維、張翼已經開始合攏街亭的包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