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十一日,季漢軍抵達潼關城下,開始攻城。
九月初,關彝率軍八萬在原東漢上郡的吳堡渡過黃河,進入幷州西河郡。
與此同時,由於對潼關戰局的擔心,在司馬炎的明示下,杜預不得已抽調了兩萬幷州軍南下入洛陽以安司馬炎之心。由此造成了晉陽城防禦空虛。
十月初八,關彝一戰而下空虛的晉陽。杜預費盡心思給關彝安排的口袋陣徹底落空。
十一日,關彝率軍從晉陽南下。十三日抵達祁縣。十六日進入界休。太原郡的南大門被漢軍掌握在了手中。
在這段時間裡,晉國的進奏曹拼盡全力,終於在十月十五日把消息傳到了杜預的手中。
接到消息的杜預在震驚之餘也迅速做出反應:上黨軍團七萬人全體出動,迅速北上到上黨郡與太原郡交界的羊頭山。這一次晉國的進奏曹基本給了一個準確數字:漢軍的兵力大約在七至八萬之間。如此相等兵力下,杜預可不敢把關彝放進上黨郡內的平原上交戰,只能是先搶佔地利,然後再說其他。
之後杜預寫了兩封信。
第一封給蒲阪城的王濬,大概意思就是現在關子豐的主力兵團已經繞到我們背後了。你對岸的漢軍應該是虛張聲勢,你試着攻一下吧。如果漢軍防守空虛,你一下子攻入了馮翊郡,那麼三路漢軍就必須要全線撤退了。
第二封當然是給司馬炎的奏報:陛下,有這麼個事兒……總之呢,由於我杜某人抽調兵力選擇錯誤,結果被敵人鑽了空子。總之,這都是臣的錯!
不過呢,雖說我們丟了晉陽,但其實也有優勢:現在關子豐的糧道要維持,就必須要翻越呂梁山。因此,不管蜀賊的國力多麼強盛,至少現在關子豐的糧食轉運是很困難的。臣這邊先找一個險峻的地方固守,然後陛下這邊應該派出洛陽中軍主力北上,在綿上聚這個地方屯駐,與臣在羊頭山的部隊成夾角之勢與關子豐對峙。那關子豐由於糧道的困難,若不想就此灰溜溜的退走,就必須要率軍來對我重兵把守的險要之地進行仰攻。到了那個時候,就是我們破敵之時。
十九日,杜預的奏報抵達洛陽。然後司馬炎就猶如被人狂扇了幾道耳光一樣,雙頰火辣辣的疼。
其實從上個月底,太原王司馬瑰率軍抵達洛陽城內開始。司馬家的一些長輩們,還有賈充、裴秀等人,都一再隱晦的對司馬炎抽調幷州兵力補強洛陽兵力表達了不滿:潼關還在那裡呢!敵人都未能對潼關產生有效的威脅,洛陽能有什麼危險?像你這樣動不動就更改方略、佈置。那以前的廟算還有什麼用?
還好,司馬炎雖說有這樣那樣的問題,但他到底不像後世的明世宗那樣絕不肯認錯。所以,在十九日當日夜間的緊急會議上,司馬炎一上來就坦誠了自己的錯誤。
“衆卿,雖說少傅主動攬責,但這一切,朕深知,都是朕自己意志不堅定,對孝興信心不足才造成的。所以,萬般有罪,罪在朕躬。”
“陛下,現在追究誰的責任已經沒有意義了。”意味深長又飽含威脅的看了旁邊臉色變幻不定的楊駿一眼。裴秀出列:“陛下,現在太原郡已經丟了,但關子豐雖說跳出了少傅給他準備的口袋,卻也自己跑進了牢籠,因此,我們現在應該要做的,就是商定如何儘快的派出中軍,北上夾擊關子豐!”
“這個……”雖說心裡很是懊悔從幷州抽調軍隊導致晉陽迅速陷落。但一說到派出中軍北上,司馬炎又猶豫了。很簡單:現在已經探明關彝在太原郡的兵力有七八萬,那麼,洛陽中軍要派多少呢?以現在洛陽中軍新兵比例那麼高的情況來看,不派五萬人以上的話,恐怕一個照面就被關彝拍得渣都不剩。但是派五萬以上?現在洛陽加上兩萬親王衛隊也只有十萬人啊。
看到司馬炎的猶豫,裴秀哪裡還不知道這位皇帝在怕啥:“陛下,現在潼關確實沒有大的戰事,蜀賊的主力已經現了蹤影,他們根本就不在華陰縣城附近,而是去了太原。所以,潼關無憂!而洛陽十萬大軍在這舉國之戰中卻一直閒置着。這麼做,臣認爲不妥!”
可惜,今天的會議,除了皇帝被打臉,大臣也註定要被打臉。就在裴秀說完不久,一個進奏曹匆匆的在門外閃現。賈充看到後立即走了出去,稍後又跑步進來。
他很是抱歉的先看了一眼裴秀,然後對司馬炎道:“陛下,潼關那邊孝興剛剛發來的戰報。蜀賊改變了攻擊手段,潼關第一道城牆受到威脅。”
“啊?怎麼回事?速速拿來給朕看!”
馬隆在奏報裡也講得很清楚:“水泥的名字我現在是徹底搞懂了,這種先拋投石料打基礎,然後投射液體水泥做黏合劑的方法也確實很有實效。但是呢,敵軍在潼關城下的兵力其實是不足的(就算兵力十足有十萬二十萬,潼關這裡的地形也決定了他們展不開)。所以呢,雖然潼關遇到了切實的威脅,但總體的情況還是在我軍的把控之中,陛下儘管安心。臣這裡就是報告您一聲,沒有其他的意思。”
站在馬隆的角度來說,戰場發生了新情況是必須要如實給皇帝報告的。但是馬隆真的不認爲張遵光憑這一點就能拿下潼關。而且作爲一員良將,馬隆的眼光從來都沒有侷限在潼關這一點,而是時刻關注着全國的戰局。因此,馬隆的奏報裡講事實的篇幅很少,更多的是在安慰司馬炎:臣這裡真的沒事啊!陛下您不要把過多的兵力抽調到這裡來!
可以說,也就是漢末三國時代了,再往以後,這樣的大臣真的是越來越少了。
可惜,司馬炎看了馬隆的奏報,一點都不爲馬隆的勇於擔當而感動。反而覺得馬隆過於輕敵了。
“嘿!這個馬孝興,當年在潼關城下擊退姜維確實立下大功。但是這未免也太過自信了吧?”
“陛下,孝興說的很清楚啊!”
“哎,諸位,你們不懂。”司馬炎長嘆了一口氣,站起身來:“朕這些年其實一直在想,若是當年關中丟掉後我國就立刻遷都會如何。思來想去,覺得若是當時遷都,則今日之局不會如此被動。可惜,當日被關子豐那句‘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給矇住了心竅。若是當日我們遷都到鄴城,哪裡會像今日這樣被牽制得如此厲害啊。”
可以說,司馬炎到底是皇帝,站在一個國家的最高點。他看到的東西確實和很多人不一樣。
首都所在,必然是全國防務重點,萬萬不能有失。由於洛陽現在是邊境,由此,晉國有限的兵力被牽扯了很大一部分在洛陽。若是晉國的首都遷到了鄴城呢?看看後世東西魏和北周北齊的東西對抗吧。東魏和北齊都不會因爲洛陽把大量兵力禁錮在一個地方。由此可以充分調動全國的兵力來實施機動。
“當然了,現在再來說遷都什麼的已經晚了。可是,現在的洛陽乃是大晉之都。洛陽周邊的生民不下六十萬,國內數萬官員、數百宗室的家眷、產業全都在洛陽。若是此時把洛陽的兵力大量抽出,到時候不要蜀賊兵臨城下,只是幾個司聞曹就能讓我大晉地動山搖啊!”
“……陛下思慮深遠,臣等所不及也。”
“哎,若真是思慮深遠,就不會是現在的樣子了。少傅那邊,援兵還是要給的。但是不能太多,就兩萬吧。然後,再次發佈徵兵令,讓豫州、青州、徐州等地再徵兵五萬。”
如此一來,這三州的生產可就要垮掉大半了。雖然心裡如此想,但裴秀終究沒有說出來:“臣遵旨,尚書檯立刻着手辦理此事。”
“此外,命令王士治儘快渡河進行試探,若蜀賊在馮翊郡真的防禦空虛,我軍可以做出直驅長安的態勢。那長安也是蜀賊的僞都,關子豐一樣承受不起長安失陷的後果。”
“臣遵旨,立刻給王士治發令。”
“茂先,明日立刻出使東吳。那孫皓想坐看朕與關子豐兩敗俱傷,哼,這想法真是蠢得可以。告訴他,若是東吳在今年年內發兵攻蜀,壽春,朕給他!”
“陛下?!”
“國家爲難之際,先渡過難關再說。諸位,朕其實一直都很清楚,能夠對我大晉造成威脅的,只能是全國上下都還懷抱理想的漢國。而不是糜爛的吳狗!所以,只要我們擋住了漢國這一次的攻擊,壽春那個地方,我大晉想拿回來就隨時可以拿回來!”
聽到自家陛下把叫了幾十年的蜀賊一口改成了漢國,會場內的諸人也只是微微皺了皺眉頭:這個國家已經強大得擔得起漢這個名字了。
“陛下……”車騎將軍賈充深深吸了一口氣:“陛下的苦心,臣懂了。剛纔陛下說的,臣等一定竭力去辦。不過,幷州那邊到底還是兵力不足,臣有一計,可爲我大晉再添數萬精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