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陣陣刀劈入肉的悶鈍聲中,文鴦的部隊終於趕上了孟觀隊的尾巴。此時,整個孟觀隊都在奮力前進,根本無法有組織的返身接敵。因此,在這一剎那間,文鴦隊的騎兵們非常順暢的給孟觀隊的後軍造成了巨大的殺傷。
“向前衝,別回頭!”
“不要轉身,不要管你後面的敵人,一往無前!”
衝殺在最前面的孟觀是沒有辦法把命令傳達到後隊的。但是幽燕這個地方,從召公被分封到這裡開始,一千多年了,這裡的漢民一直都不斷的在和北方的遊牧民族交手。所以,這個地方從來不缺慷慨悲歌的男兒,也從來不缺戰場經驗豐富的戰士!
當指揮官除了以身作則奮力衝殺而無法有效掌控全軍的時候,這支被徵召來的民兵部隊裡,數十個四五十歲,有着和北方遊牧民族爭鬥經驗的遊俠兒自發的站了出來,履行起了低級軍官的職責。
在他們的組織下,一度陷入到底是繼續前進還是返身戰鬥混亂的孟觀後軍,一下子就統一了思想,堅定的繼續朝着前方(東方)繼續前進。
在這樣的情況下,文鴦隊的追殺其實並沒有持續多久。因爲,騎兵交鋒,彼此擺開的正面是很寬廣的,由此便造成了陣列的深度並不是很大。在雙方戰馬的高速對衝中,孟觀隊和北宮雄隊很快就彼此完成了鑿穿。
待得孟觀隊完成鑿穿後,在其身後的文鴦隊也不得不減緩了速度:因爲,這個時候和自己對衝的,就是北宮雄隊的友軍了。
這是騎兵對衝,無數個縱列中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所以,文鴦也好,北宮雄也罷,根本無力命令北宮雄隊的騎兵從文鴦隊的兩側繞開。在看到越來越多的身着火紅色戰甲的騎兵出現在自己的視野中後,文鴦不得不放棄了追殺。
很是不甘的豎舉起沾滿血跡的長槍,文鴦大吼道:“全軍減速,減速,停止前進,重整隊列!”
“呼~~”耳朵裡聽到後方的悶雷聲減小了不少,孟觀長出了一口氣:看來蜀賊的指揮官到底不是心狠手辣之輩。爲了不誤傷友軍,敵軍並沒有持續追殺。這就給了本方喘息、轉向,以重新正面對敵的機會。
“將軍,末將應對不當,還請責罰。”
“誒,子陽,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煩躁的揮揮手,文鴦踩着馬鐙站了起來,四處觀望一下後迅速坐下:“這一輪對衝,我軍起碼折損了不下一千人。這孟叔時真是個人才。”
“非止如此,文將軍,此人的武藝不在雄之下,剛纔一個照面,雄託大了一點,差點就被其腰斬。”
“哦?那還真有意思了。好,你我現在合兵一處,再衝殺一陣!”
“諾!末將這就下去整隊。”
那邊漢軍開始把兩支隊伍合而爲一,重組陣線。而孟觀這邊也成功的全軍轉向,由從西向東前進轉成了面西對敵。
在整個轉向的過程中,孟觀縱馬跑到附近的一個小土丘上大致的觀看了一下本方的軍容:還好,第一次衝鋒,落馬的大約有兩千餘人。這點損失比一開始預計的要少很多。
晉軍的第一次衝鋒,其實在面對北宮雄隊的時候,由於有較大的數量優勢,所以雖然在組織性上要差上很多,但當時的情況是一個漢軍士兵要在很多時候面對多名晉軍士兵的衝鋒。所以孟觀隊和北宮雄隊的損失,差不多是一比一的樣子。
真正的損失是尾巴被文鴦隊咬住的時候,雖然持續的時間不太長,但孟觀覺得,就是那麼一會兒,起碼有七八百人被擊落下馬了。
這些落馬的將士,有些是陣亡了,有些或許還有生還的可能。但無論如何,這一場戰鬥是指望不上他們了。
不過,雖說損失比敵人多了很多。但孟觀的內心卻很是輕鬆:這支民兵部隊的兵源質量雖然很高,但一直缺乏有效的組織和訓練。做指揮官的,最怕就是一上戰場就總崩。但是,在經歷了這一輪戰鬥後,剩下的士兵們,都會飛快的成長起來。
輕輕一夾馬腹,孟觀來到了完成重組陣列的騎兵方陣最前方:“我大晉的勇士們,還能戰否?”
“鏗鏗鏗鏗……”無數的刀槍相互碰撞,金戈交擊之聲,向着自己的統帥發出堅定的聲音。
“哈哈哈哈~~~我幽燕的兒郎們,跟着我!再殺一次!”
“呼嗨!呼嗨!”
“萬勝!萬勝!”
隨着孟觀縱馬奔馳,他的掌旗官再一次的高舉起大旗,無數的晉軍騎兵,開始跟隨着這一面大旗奮勇衝鋒!
“來得好!”咬牙切齒的吐出幾個字後,文鴦高舉長槍:“我大漢的勇士們!這這羣晉賊看看我們的厲害!大漢必勝!”
“大漢必勝!”
隨着文鴦的長槍向前一壓,漢軍的戰馬也奔馳起來。大地再次開始顫抖,低空中再次響起了密集的悶雷之聲。
但是,當雙方在迅速接近,並再一次高舉手中兵刃的時候,漢軍這邊領頭的文鴦眼中,突然出現了無數的金星。
此時已經是未時兩刻,太陽已經轉到了西邊。初冬的太陽,其陽光並不是特別耀眼,但是當西垂的太陽,其光芒照耀到從東往西衝鋒的晉軍騎兵們的刀刃上,然後其光芒經過刀刃增強,再反射到從西往東衝殺的漢軍騎兵臉上的時候。即便是文鴦,也感到了一陣的不適應。
東觀孟氏,從來不以普通詩書傳家。他們的家傳非常高檔:天文學!所以,這一切,從孟觀在午時發動衝鋒,並且先打北宮雄一路的時候,就已經想到了。
便如文鴦這樣的當世強者就已經感到不適了,普通的漢軍士兵就更難忍受。但是還好,這一隊漢軍騎兵在五原郡的草原上久經操練,在這一刻都知道這是生死存亡之際,倒也沒有一個放下刀槍去矇眼睛的。
可是,人知道自制,馬可就未必了。在這一瞬間,衝鋒在前幾排的漢軍戰馬,其速度居然不自覺的慢了下來。而且這慢還不是整齊劃一的慢,由此導致漢軍的陣線出現了鬆動!
“好機會!”各類兵刃到底是要放下來殺敵的,所以反射陽光造成敵軍出現混亂也就是那麼一瞬間。但恰恰是這麼一瞬間,也就足夠了。
整齊劃一的晉軍騎兵兇狠的插入了漢軍騎兵大陣之中,第一波對撞中,漢軍明顯的落馬更多。
“孟叔時休走!可敢與文俶單挑!”
看着自己辛苦三年帶出來的心血居然被對手這麼一個小花招給搞得損失慘重,文鴦雙目赤紅,在奮力斬殺了幾個自己身邊的晉軍騎兵後,居然強力扭轉馬頭,改前衝爲橫移,竭力的向着孟觀的大旗靠攏。
“哼!莽夫!”
孟觀和文鴦此時在戰場上隔得並不太遠,文鴦聲嘶力竭的大吼他當然聽到了。可是先不說孟觀的武藝比文鴦如何的問題,問題的關鍵是,此時的晉軍依然沒有施展各類戰術機動的能力。唯一能做的就是跟隨自己主帥的將旗進行悶頭衝鋒。他孟觀在這裡停下和文鴦單挑?那豈不是整支隊伍都要停下來?
騎兵嘛,跑起來是神。停下來那就是渣啊。
所以,單挑這種事情,怎麼可能答應呢?
不理會文鴦的挑釁,孟觀繼續前衝,在衝殺的時候手裡的馬槊也不閒着,仍然在不停的收割着漢軍騎兵的生命。搞得在斜後方的文鴦哇哇亂叫:“孟叔時,下一次對衝,可不要如此無恥!有種就和文俶正面對決!”
可是,在雙方完成了再一次相互鑿穿後,孟觀居然並沒有扭轉馬頭,而是繼續向西奔馳。待得文鴦和北宮雄扭轉馬頭,重整隊伍之後。晉軍和漢軍的隊伍已經拉開了很長的距離。
“這……這廝就這麼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