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啊不,安世你說什麼?漢皇居然把你封到了涼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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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涼州?那裡除了沙子還有什麼?”
“怎麼能這樣,怎麼能這樣?!安世,你就不知道據理力爭麼?”
“呃……安世啊,你是休屠縣侯,那我們呢?有沒有爵位?”
長安城外,臨時搭建的一個小寨子,晉國宗室諸人暫時被安置在這裡——這種待遇已經讓司馬家的王公貴族們大爲不滿。等到司馬炎一回來,把劉諶的安排一說,幾百號親戚們頓時炸開了鍋!
“諸位叔伯長輩,諸位兄弟,諸位賢侄,都靜一靜,靜一靜……”
可惜,司馬炎這會已經不是皇帝了。他的這些親戚根本就沒有聽他話的意思——也對,要不是你瞎指揮,我們司馬家怎麼會落到今日這個下場?
“都去長安城,都去長安城!找那個漢國皇帝說說理,從古到今,哪有如此對待前朝皇族的?”
“就是,就是,老夫年事已高,是斷然不會去涼州吃沙子的。大不了舍此殘軀,濺那漢國皇帝一臉熱…….哎喲喂~~誰!誰敢打老夫?”
“司馬遜,在我面前還敢稱老夫?打的就是你!”
司馬遜,乃是司馬懿的六弟司馬進的長子,晉國滅亡前,受封譙王。而打他的,當然是間歇性精神病患者司馬乾。
兩人同輩分,但是司馬乾的年齡是這一輩最大的。所以,在號稱以忠孝傳家的司馬家裡。司馬乾出手了,誰都不敢再炸刺。
看着場面總算安靜了下來,司馬乾舉着柺杖掃視了大家一遍:“大晉已經亡了,但是司馬家還要想辦法生存下去。所謂蛇無頭不行,安世以前是大晉的皇帝,自然也是司馬家的族長、家主。你們可有異議?嗯,沒人發聲,那就是認可了。那麼,家主講話,有你們吵鬧的份?”
場面總算是得到了控制,司馬炎感激的看了司馬乾一眼,然後對着諸多親戚來了個羅圈揖:“諸位長輩,諸位兄弟,諸位賢侄,炎方纔在長安,漢皇對炎是如此說的……總之,這次漢皇封的侯國,和以前我們封曹景明,魏文帝封山陽公不一樣。這次的裂土分封,更像是昔年西周初年的分封。在那塊地盤上,民政、財政乃至軍政,都是由我們自己說了算。若是經營得好,我司馬家未必不能復興,未必不能再成一流世家。
炎從雒陽出來後,一路都在反思,我司馬家花了二十多年的時間,三代人的努力才得以建立大晉。可爲什麼不足十年就亡了?除了漢國關子豐確實有驚天動地之才外,我們自然肯定也出了問題。別的不說,就說我們這一路行來,短短几天時間,有多少人病倒?這是我司馬家嗎?昔年祖父大人千里奔襲遼東,以雷霆之勢掃滅公孫淵。先伯父大人親自率軍平定毌丘儉之亂,便是文次騫衝到他的面前也死戰不退……若是我司馬家的人,有他們二位昔年的武勇,何至於淪落到此?相反,大晉立國後,炎封諸位做王,諸位中的大部分,都是騎不了馬,拉不開弓,高談闊論終日不倦,一遇實事立即束手了吧?
漢皇對炎說,留下我司馬家,是要讓劉氏子孫始終保持警惕,所謂生於憂患死於安樂也。呵呵呵,聽到這話炎真是慚愧得無以言狀。昔年我大晉新立,漢國已經展現出一副勃興之姿,可笑那時候的我們,還自以爲自己是當世大國,看不起西蜀小寇……
漢皇還說,若是我大晉一統天下,以我們家這糜爛的速度,只怕到時候異族都會屠盡我司馬家的子孫。這個,炎以前倒是沒有想過,但是從長安過來的路上,那是越想越心驚…….總之,我們這一家子,由於身居高位的時間太長了,以至於子孫們都多有不孝。說句大實話,炎的叔父們大約稍好一點。炎的兄弟們那就差得遠。至於諸位子侄,哎,差不都是爛完了。真要是等到他們那一輩來執掌天下,說不得,大晉一樣要亡不說,司馬家也要斷子絕孫了。
今日,漢皇給了我們這個家族,鳳凰涅槃的一線生機。只要我們抓住了,或許復國什麼的永遠都看不到了。但是,我司馬家一定能夠恢復先祖父、先伯父、先父時代的人才輩出,銳意進取的光榮。
所以,炎誠懇的勸告各位,漢皇的這個封賞,真的是仁慈到了極致。歷代亡國之君,不是死於非命便是做一輩子的囚犯。哪裡還有像今天這樣如西周般的分封的?炎已經接了這個爵位,並且要帶上自己的家人去那裡就封。炎深信,以我司馬家家學淵源,到了那裡,未必不能開創出新的局面!”
司馬炎講完之後,整個大帳內陷入了一片沉寂。
少頃,一個年輕但又柔弱的聲音響起:“安世,漢皇可曾說,若是我們家不願去的,會怎麼安置嗎?”
“說了,因爲大晉已亡,所以以前大晉封的爵位那是全都沒有了,因此大家都是庶人。若是不願去的,報上名單,統一由大司馬府進行編戶,成爲平民。授予田地,每年耕田完稅!”
“豈有此理!”
“居然敢如此折辱我等!”
“就是,士可殺不可……哎呀!幹叔?”
“哼!司馬陵,你可長進了啊?還士可殺不可辱都來了。”司馬乾的柺杖再一次出場壓住場面後道:“說到你司馬陵,你爲啥不願意去涼州?”
“還用說嗎?涼州那個地方荒僻得很,氣候也乾燥,異族又多,如何去得?”
“那爲何又不願編戶?我司馬家以前不也是溫縣的良家子嗎?”
“這,幹叔,你這話就不對了。我司馬家詩書禮儀傳家,怎麼能做下田耕種的事情?”
“編戶了,分了田地給你了,就是讓你下田做農夫嗎?你做了近十年的城縣縣王,俸祿、賦稅不知道積累了多少。這次運過來的,屬於你的金銀都有三大車。你編戶分田了,不知道去請人來幫你耕種嗎?你不知道趁着還有點餘財,抓緊培養自己的子孫唸書,然後找機會出仕嗎?”
“啊?幹叔,你說什麼啊?我們是亡國皇族啊。怎麼能輕易出仕?”
“哼,這會知道自己是亡國皇族了?我們怎麼能和漢皇討價還價?漢皇老夫是沒看到過,但估計也兇不到哪裡去。老夫是親自見過了關子豐,那個氣場……別以爲我們這裡有一萬多人,真要是把關子豐惹火了,馬上在長安附近挖個大坑把我們活埋了信不信?所以,這會兒趕緊的做決定,要麼去休屠,要麼接受編戶。兩者都不選的,安世,你是家主,可以執行家法,直接將這些廢物砍了。免得連累大家!”
到底是上了年紀,而且還有病根潛伏,所以在用力的說完了這段話後,司馬乾一下子就昏倒了。整個大帳內又是一陣手忙腳亂,待得把老傢伙安置好了後,大帳內的氣氛顯得很是尷尬。
“兄長,諸位,攸剛纔一直在想,我司馬家,在涼州的武威郡,其實是有親戚的。”
“啊?大猷,你說的,莫非是順弟?”
所謂順弟,乃是司馬懿的七弟司馬通司馬雅達的次子,司馬順。這是魏晉禪代中唯一立場鮮明表示了反對的司馬家子弟。由此,他的哥哥司馬陵和弟弟司馬斌都得以封王,而他卻被流放到了涼州武威郡的姑臧縣。
所以,單憑此一點,關於叔達司馬孚到底是忠於魏國還是忠於自己的爭論,可以休矣。
“是的,兄長,順弟因爲反對魏晉禪代,被您流放到武威郡已經十年了。這十年來,他在當地耕地、讀書,教化當地異族。還不是過得很好?這一次,我們這麼多人,帶着這麼多資財前去,還有一縣之封。如何會做得不好?!”
“善!攸弟說得極好!吾意已決,兩日後向休屠縣出發。願意跟着來的,歡迎,不願意的,待會單獨向吾提出,吾會分一些資財給你們。但是吾深信,司馬家終究會在涼州再塑輝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