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4章 抗命?

“嗚嗚嗚!”

號角聲連綿響起,一隊又一隊的漢軍,慢慢的在長子城前列隊,匯成一片。

放眼望去,赤甲涌動,旗幟如林。

不得不說,魏延領軍,確實有一套。

雖然是匆匆回師,但眼前漢軍的氣勢,仍是攝人。

第一天進攻,魏延一下子就出動了一萬人,佔了他手裡戰兵三分之一。

很快,漢軍的號角再次響起。

漢軍在護城河南邊,排成寬達數百步的隊伍,列陣而行。

最前面的兩隊,推着楯車,舉着大楯,緩緩向着護城河逼來。

在楯車與大楯的後面和側翼,則是弓弩手。

在戰陣的最後方,則是或擡或扛着木樁、粗大麻繩的輔兵,乃至民夫。

“蓬蓬蓬!”

如暴雨般的箭矢,遮蔽了整個戰場的天空。

明明是晴朗的天氣,但正在對長子發起進攻的漢軍,卻是覺得天空陰沉。

甚至連日頭都被遮蔽住了。

箭矢射不穿大楯,僅僅是第一波箭矢,最前面一排的大楯和楯車上,就已經插上了不少箭矢。

但大楯和楯車並不足完全擋住魏軍的箭矢。

不少拋射的箭羽,直接飛過了前軍,然後從半空中落到後軍裡。

饒是如今的季漢,冶鐵工藝得到了提升,國力與魏吳兩國相比,亦算得上是強盛。

但也不可能讓全軍的披甲率達到百分之百。

除了頂在最前面的將士披着鐵甲,後方將士,多是皮甲。

而輔兵和民夫,則是布甲。

皮甲雖說也有一定的防護能力,但終是無法與鐵甲相比。

鋒利的箭羽從天而降,藉着落地的勢能,直接穿透了皮甲,插到某個漢軍士卒的肩上。

讓他悶哼一聲,一個踉蹌。

而更有倒黴者,被射中了胸膛,當場就是一聲慘呼,翻倒在地。

不過幸好,拋射的威力,終是比不過直射。

只要沒有射中要害,倒是沒有性命之憂。

更別說魏軍是在百步之外進行拋射,落下的箭羽,大部分已經沒有了太大的威力。

……

只是隨着漢軍的不斷推進,緊接着,第二波,第三波箭矢源源不斷地射來。

距離越近,箭矢的威力就越大,漢軍的列隊出現了一定的騷動。

但整體上看,魏軍並沒有能阻擋漢軍前進的步伐。

待至七十步之內,只聽得漢軍號角聲又是一變。

“頓!”

“轟!”

大楯被立到地面上。

“射!”

漢軍的弓弩手開始還射。

隔着護城河,無數的箭矢在空中交錯。

不少箭矢在對撞之後,折落到護城河裡。

諸葛亮執掌國事的時候,爲了對抗魏國騎兵,曾有意識地對弓弩進行改進。

再加上某隻土鱉建立起來的工坊體系的支持,更是讓弓弩得到了進一步加強。

若非護城河對岸的魏軍早早布好了陣勢,得以以逸待勞。

再加上漢軍作爲進攻方,在前進的同時,需要不斷調整陣形。

恐怕在這一次的對射中,魏軍就得先扛不住。

饒是如此,在漢軍穩定了陣形之後,後軍不斷補充上來弓弩手。

箭雨一陣緊接一陣,不斷地落入雙方的陣中,不斷有慘呼起響起。

兩軍隔河對射,魏軍最先佔據的地利,開始漸漸地被漢軍更勝一籌的強弓勁弩所抵消。

郭循在漢軍中潛伏數年,自然早就知道漢軍弓弩之利。

只是知道歸知道,終究沒有真正面對過。

雖然心裡早有準備,但是看着自己這邊在先手的情況下,居然無法阻止漢軍向護城河岸邊聚集靠攏。

仍是讓郭循臉色微微一變。

“太傅曾與吾提起,他與諸葛亮對峙武功水邊上時,諸葛亮曾數次派人突破到東岸。”

長子守軍的主將孫禮有些嘆息:

“若非當時數降大雨,讓賊子不能安然渡水,恐怕太傅亦沒有十足的把握能守住東岸。”

“而當時最讓太傅頭疼的,便是賊子的強弓硬弩,極爲厲害,居然可以從西岸支援到渡到東岸的賊軍。”

郭循聞言,心裡不由地“咯噔”一下,低聲問道:

“那孫將軍覺得,長子能擋得住魏延麼?”

孫禮笑笑:

“若是沒有西賊援軍,按郭先生所言,魏延所掌之軍,不過三萬。”

“強攻高都,傷亡只怕不少,再加上他又被太傅調動,在高都和長子之間回來奔跑,早已是師老兵疲。”

“就算賊軍再精銳,只怕此時亦只不過強撐一口氣。”

“如此一算,此時能跟隨魏延到這裡的賊軍,能戰者不會超過一萬五千數。”

說着,孫禮看向那箭矢交錯不斷的兩軍之間的上空,目光微微一凝,聲音有些低沉:

“若是換成往日,魏延憑藉工程營之威,再加上一萬五千的精銳之師,未必不能威脅到長子。”

“只是可惜啊,如今這些精銳之師,卻已經是疲憊之師,此時他想要攻下長子,無異作夢罷了。”

郭循這才鬆了一口氣:

“聽孫將軍前頭所言,我還道……”

說了一半,他又止住不語,臉上重新換上了笑容:

“上黨之事,太傅謀算已久,等賊子援軍到來,上黨之事早已有定論。”

“魏延眼下之舉,不過是困獸之鬥罷了。”

孫禮卻是沒有郭循這般樂觀,他的神色,略有沉重:

“昔大魏精騎,縱橫天下,賊子仰仗弓弩之利,方可堪堪與大魏一戰。”

“如今賊子步騎皆銳,再加上弓弩,遠戰近戰,已經是都強於大魏矣。”

“大魏若想要與賊軍一戰,非憑藉險地不可;而若是想要與賊正面列陣而戰,則非兩三倍於賊軍不可。”

孫禮指向對岸,說道:

“魏延敢以這些兵力來攻,正是因爲有所仰仗。”

好歹是賊軍中的猛將,魏延就算是怒極而來,自然也是有些許底氣。

郭循聽到這個話,沉默了下來。

他做細作這幾年,親身經歷,親眼所見,自然知道,孫禮所言,並非虛言。

兩人之間,突然沉默了下來。

而兩岸的對射,情況又有了變化。

漢軍的楯車和大楯,已經推到了水邊。

但聽得漢軍鼓聲再變。

“快,快!快上去!”

後方的輔兵和民夫被不斷催促着,開始向着岸邊跑去。

他們的工作,就是要搶時間,想辦法把護城河給填平。

相比於披甲率較高戰兵,這些輔兵和民夫,護甲就低得多。

魏軍早就看到了漢軍的變化,原本已經有些被壓下去的箭雨,突然又是一波暴射。

低着頭跑在最前面的輔兵,纔剛剛進入箭雨的範圍,有兩個突然就慘呼一聲,翻倒在地。

從空中降下來箭羽,可能穿不透防護嚴密的鐵甲,對於只有布甲的輔兵和民夫,殺傷力還是不小的。

看到前面的慘狀,有些民夫不由地放緩了腳步。

兩邊又有人在大喝:

“不要停!誰敢不聽軍令,斬之!”

終於到有輔兵衝到岸邊,將木樁放到了地上。

只是他們的運氣,似乎終於用光了。

也可能是魏軍發現了這邊的異常,射向這裡箭羽立刻密集了幾分,幾個輔兵又是一聲慘呼。

踉蹌兩步,伸出雙手,想要抓住什麼,但終是倒在地上,掙扎一番,再無動靜。

……

舉着望遠鏡,看着前線戰事的王含,臉色有些鐵青。

大漢已經多久沒有這樣拿人命去填護城河了?

按照現在大漢軍中的慣例,應當是先以弓弩隊壓制對岸。

如果壓制不住,則工程營的石砲開始跟上。

直至把敵軍逼出弓弩的射程範圍之外,然後再把輔兵和民夫派上去填土。

魏延這種做法,根本就是爲了一己之私,罔顧人命!

想到魏延對工程營所下的軍令,王含再也坐不住了。

他收好望遠鏡,轉身匆匆地向着後方而去。

文實正滿頭大汗地帶領工程營的人趕工,看到王含過來:

“王將軍?”

王含把文實拉到一邊,悄聲問道:

“如何?三天時間,能達到左驃騎將軍的要求麼?”

文實抹了一把汗,看了一眼忙碌的工地,苦笑一聲:

“你這不是多此一問麼?昨日尚不可完成,怎麼可能今日就能完成?”

他嘆了一口氣:“最多三架,而且還是日夜趕工的情況下。”

王含點頭:“那我知道了。”

說完,他一刻也沒有多停留,又轉身走了。

回到工程營空蕩蕩已經沒有幾個人的營地裡,王含大喝:“來人。”

值守的士卒過來:“將軍?”

“傳我令,讓護衛營的將士,立刻全部回營!”

“喏!”

不一會兒,文實匆匆趕來,滿臉焦慮:

“王將軍,怎麼把護衛營都撤回來了?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王含屏退左右,這纔回答道:

“文校尉,方纔在工地上,人多耳雜,故而有些事情,我不欲多說。”

看到王含如此鄭重其事,文實知道事情重大,連忙問道:“可是發生了什麼事?”

王含點了點頭:

“吾受命,領護衛營,護送工程營過來,出發前,中都護曾親口說過,務必要把工程營帶回去。”

他加重了語氣,“若是事情真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吾等可死,但工程營決不可有失。”

說着,王含拿出一份名單,遞給文實:

“特別是名單上的這十幾個人,就算是拼了性命,也要保住。”

文實接過來掃了一眼,心裡就已經瞭然。

這十幾個人,都或多或少地參與過某項機密試驗——包括他自己。

而且文實的懷裡,也有一份完全相同的名單。

“王將軍,事情當真緊急到不可挽回的地步了嗎?”

王含苦笑搖頭:

“說實在的,我現在也不敢確定,但……”

他欲言又止,組織了好一會言辭,這才繼續說道:

“但方纔我在前方觀察戰況,感覺左驃騎將軍,實是有些不太對勁。”

那般不顧傷亡,誰知道他會不會同樣也讓工程營不顧傷亡?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王含感覺事情可能已經完全超出了中都護的料想。

畢竟誰能想到,明明是一場算不上重要的攻城戰,居然發展成關乎幷州存亡的生死之戰?

文實知道,王含既然已經說出這個話,估計是真的要進行最後的未雨綢繆了:

“那王將軍的意思是?”

“反正你方纔也說了,左右都是沒辦法完成左驃騎將軍交代的事情,還不如有早做好準備,以防萬一。”

“別的都好說,但這十幾個人,我覺得得先召回營中,以防萬一。”

王含看向文實,“至於文校尉你,這幾日若是左驃騎將軍有召,伱一定要記得立刻派人通知我。”

事實上,若非迫不得已,王含壓根就沒想着要跟魏延對着幹。

因爲這樣,會在大漢軍中,造成難以挽回的惡劣影響,甚至會牽連到中都護府。

陣前抗命,無論有多大的理由,都是壞了軍中規矩,是犯了大忌諱的事情。

文實定定地看着王含,低聲道:

“你想好了?倘若真走到那一步,就算是中都護要保你,恐怕軍中也再沒有你的立足之地。”

王含苦笑:

“大不了從軍中退出就是。”

他長嘆了一口氣,“可若是不把你們這些人送回去,恐怕中都護就第一個饒不了我。”

文實張了張嘴,不知要說什麼,最後只能是沉重地嘆息。

他把名單還給王含,轉身離去:

“我這就去把這些人召回來。”

……

隨着戰況的越發激烈,在魏延不顧傷亡的進攻下,漢軍終究是以弓弩的優勢,生生地把魏軍逼出了射程範圍。

輔兵和民夫,雖然有了不小的傷亡,但還是在第三天,終於搭起了一座浮橋。

當漢軍渡過了護城河,魏軍識趣地退回了城牆下面的羊牆裡。

漢軍想要衝到城牆下,還得推平一道鹿角,以及一道壕溝。

而躲在羊牆後面的魏軍,正虎視眈眈地等着漢軍前來送死。

“今日,必須要攻到城下!”

魏延來到陣前,看着已經有幾分倦容的將士,大聲鼓舞道:

“只要能把城外的賊軍掃平,憑着工程營……”

話未說完,只聽得一聲無比焦慮的聲音傳來:

“報!”

打斷了魏延的陣前動員。

“何事?!”

魏延極是惱怒地看向前來報信的親衛。

“君侯,魏小將軍送來了急信!”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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