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遺和趙廣一聽,連忙坐直身子,“兄長可是有事要吩咐?”
馮永點頭,沉吟一下,開口道,“沮縣如今日見重要,故丞相欲在那裡設一督衛,本意是讓二郎以牙門將一職,率軍駐守。”
“兄長,此話當真?”
趙廣一聽,又驚又喜。
“看你那點出息!此次南征你本就是以牙門將的身份出征,可是梟了朱褒的首級呢,再加上先前記下的那些功勞,任個將軍號都不算過,這回沒升你的職,只是讓你駐守沮縣,算得了什麼?”
馮永撇撇嘴道。
“小弟要那將軍號做甚?能單獨領軍纔是重點啊兄長!”
趙廣搓搓手,興奮得不能自已。
區區的虛名將軍號算得了什麼?實權纔是最重要的。
同一輩中,能單獨領兵駐守邊地的,目前看來應該是唯有自己一人了。
雖然只是小小的一縣之地,但這至少說明,自己已經在軍中邁開了第一步,而且是最關鍵的一步。
“文軒也不必羨慕。此次丞相跟我說這個事,本就是想問我有無合適的人選給當二郎副將。我提了你和魏然。”
看到李遺眼中的豔羨之色,馮永知其意,便笑着對他說道。
李遺一聽,大喜過望,“小弟謝過兄長提攜。”
馮永擺擺手,“二郎膽氣勇氣皆是不缺,兵法上也有領悟,就是性子有些急躁。子實生性沉穩,所以我才讓跟在二郎身邊。可惜的是二郎時常聽不進子實的勸。”
王訓的身份還是低了些,而且以前他受人欺負的時候,還是趙廣罩着的,天生就是被趙廣壓一頭,所以有時候根本就勸不住趙廣,不然前面也不至於差點陷在了陰平。
最開始讓王訓跟着趙廣那是沒辦法,畢竟那個時候馮永對李遺還心存疑慮,現在就沒有這個顧慮了。
“文軒你心思機巧,處事靈活,沮縣處險要之地,乃是從西邊進入漢中的咽喉。故我把你放在二郎身邊,就是讓你看住他,免得有時候被他壞了事情。”
“小弟明白。”
李遺連忙答應下來。
李遺的大人李恢是都督,身份不低,李恢與趙雲又頗有淵源,兩家交情不淺,所以讓李遺跟着趙廣,正好合適。
沮縣不但是與胡人的交易所在,以後還是北伐的橋頭堡,是個極爲重要的地方所在,把趙廣一個人放那邊馮永肯定不放心。
“兄長這話說的,小弟如何能壞了事情……”
趙廣聽到這話,卻是大爲不滿。
馮永冷笑地看了他一眼,也不去管他,然後繼續說道,“還有魏然,他本就是從北邊過來的,熟悉那邊的情況。又是氐人出身,正好與胡人打交道。”
楊千萬是小氐王,他和他的老爹以及族人做夢都想回到涼州去,讓他跟着守沮縣,也算是得其所用。
說到這裡,馮永的臉色嚴肅起來,“你們三人到了那裡,第一件事就是築城。明年胡人會帶不少東西過來交易,羊毛,牛馬,皮草,甚至可能還會有糧食。他們送什麼你們收什麼,但一定要把糧食存好。”
“糧食?胡人怎麼會把糧食拿過來交易?他們自己還缺糧呢。”
李遺極是意外地問道。
“這個你們就不用管了。到時候我會讓南鄉縣的土木工程隊過去幫忙,把城牆築得越堅固越好,裡頭存的糧食越多越好。”
前面生怕刺激到西邊的曹賊,所以沮縣一直只能當個交易場所,只有少量的兵丁維持秩序。
既然如今涼州的世家大族勾結強端這個武都和陰平的氐王,給了自己方便,那當然就要抓緊在蜜月期裡高築牆廣積糧。
至於武都和陰平的魏兵,只有區區幾千,自身難保,又怎麼敢主動打過來?而且強端這個地頭蛇又怎麼會讓他們壞了自己的好事?
所以在沮縣築個城,應該在對方的忍耐範圍之內。
“但凡事都有萬一,若是當真事有不濟,沮縣不可守的時候,一定要把糧食燒了再走。從南中收上來的桐油,到時候我會讓人給你們送過去一些。”
把油往糧食上一潑再點火,省事不少。
畢竟相信敵人的節操就是相當於相信西門慶不會泡潘金蓮。
再加上胡人無義,到時候涼州那些世家大族慫恿胡人前頭賣完,後頭再跑來掠奪毀滅通敵證據,這種概率估計不會太低。
所以堅固的城牆就是最大的保障。
只要能安然地把糧食囤積好,等諸葛老妖北伐時,那就是大功一件。
“還有第二件事,那就是在築好城的同時,你們若是有機會,就派人去隴右那邊打探。地形也好,道路也罷,能打探得多清楚就多清楚,回來把圖畫上,能製作出沙盤那就最好不過。”
“這個事情你們多問一下魏然,他應該清楚。”說到這裡,馮永語氣越發地凝重起來,“隴山附近,有三個地方,極爲重要,你們一定要幫我打探清楚了。”
“兄長請說。”
趙廣李遺從未見過馮永用這種語氣,當下皆是一驚,連忙凝住心神。
“隴山那裡,有一條關隴大道,山的右邊,有一處地方叫街亭,山的左邊,有一處地方叫隴坻,隴坻再往東,還有一處叫汧縣。”
“這三處地方,怎麼走才能最快到達,有無賊兵把守,地形如何,何處可安營,何處可拒敵等等,一定要了解得清清楚楚,一點也馬虎不得。”
“若是你們能做到,或兩年,或三年,我保你們得絕世大功。”
兩人都不是傻子,聽到這話,心頭明亮,當下便越是欣喜若狂。
“不過在你們去沮縣之前,還有兩件事你們得幫我做了。”
“兄長但請吩咐就是。”
“第一件是需二郎你去做。出去後問一問會裡的兄弟,就說明年我欲在越雋開個牧場,專養牛馬,問他們誰有興趣。”
“此事只怕是誰都會有興趣吧?”
趙廣一聽,連忙說道,“兄長你是不知,那幫人,學個祝雞翁之術,做個羽絨服都能差點爭吵起來,就像是這輩子沒見過錢糧似的……”
“你怎麼不說當初你想出五倍的錢獨吞祝雞翁之術?”
馮永毫不客氣地說道。
當初馮永爲了爬坑,以敗家的價格欲與幾家分享養雞之術,趙廣曾開出五倍的價格,條件就是讓馮永只傳給趙家。
馮永說的就是這個事。
李遺關姬一聽,齊齊看向趙廣。
好你個趙二郎,原來當初你還幹過這等事情?
趙廣一聽,訕訕一笑,“小弟當初不是因爲沒見過這等好事嘛……”
“如今會裡的兄弟也沒見過。”
馮永說了一句,然後這才解釋道,“東風快遞需用到不少畜力,丞相南征,收繳了不少馬匹,大約有近兩千匹,都是善行山徑的滇馬,我想把這批馬買下來做爲越雋馬場的底子。”
“還有,那個扎哥特爾的部族,不是被安置在越雋北邊了麼?我想把他的部族也歸化到越雋馬場那裡,如今他手頭上,也有一些牛羊呢。”
“聽兄長這麼說來,只怕越雋的馬場要耗費不少錢糧吧?如今會裡的兄弟,只怕沒幾個能出得起這筆錢。”
李遺有些疑惑地問道。
“他們沒錢,我們幾家不是有麼?光是在南中轉賣的勞力,就賺了不少了。”
“那還不如像漢中的牧場那樣,我們幾家直接做不就行了?”
趙廣接口道。
“愚蠢!你懂什麼?就不怕吃撐了?”
馮永又罵了一聲,“馬匹可不單單是要吃草,還要吃豆子呢!你能拿出多少豆子?難道天天去找人買?”
“會裡的兄弟,如今哪個家裡在漢中沒地?如今借他們些錢,後面讓他們拿豆子糧食抵上,馬場都是大夥的,還怕後頭缺了糧食豆子?”
“還有南中的那些甘蔗園子,後面不還得指望着會裡的兄弟家裡支應糧食菉豆?”
“丞相想在南鄭和沮縣之間修一條人工石大道,除了我們,還有誰能幹這活?最後這筆錢,不還是落回我們手中?”
馮永說得有點繞,李遺細細想了一下,這纔有些驚恐地看向馮永,“兄長……小弟怎麼聽着聽着,好像有點暈?我們手裡的錢糧,轉了一圈,又回到我們手裡,壓根就相當於沒花?”
“可以這麼說吧。”
“可是我們手裡不但多了一個馬場,從丞相手裡得了馬匹,又得了會裡兄弟的人情,最後讓他們家裡給馬場支應糧食和豆子,同時還修了一條人工石大道?”
李遺說着說着,臉上的驚恐之色更濃。
“白得的?”
趙廣更是一臉的懵逼,看向馮永的目光就如同見了鬼一般。
“呸!如何是白得的?我們不是要印些毛布票子給會裡的兄弟嗎?”
馮永得意洋洋。
擁有發行貨幣權力的中央銀行同時還兼任銀監會,參與市場經濟活動,簡直就是制定規則的裁判下場參與遊戲的同時,還順帶提供遊戲道具。
關姬看到這個人厚顏無恥說出印票子的話,美目都差點把眼珠子瞪出來了。
看着趙廣掰着手指頭怎麼算也算不明白,馮永不耐煩地說道,“這其中的道理,你們就不用管了。反正大夥都得了好處,不是嗎?”
“大夥都得了好處……那究竟是誰得了壞處?”
李遺喃喃地說道,一臉的茫然。
馮土鱉嘿嘿一笑,也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