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墨順着聲音伸出手, 拉住一個發着抖的瘦小身子,輕輕拉過來,聲音很低地說:“你別怕, 我家本來也有個小妖精, 是狐狸精, 不過還沒變身, 我不會告訴別人你是妖的。”
那少年身子抖得更厲害, 嚇得小聲地哭。
水寶寶不再喊餓,過去逗他,“喂, 告訴我,你到底是什麼變的?”
侍墨又罵:“你別那麼大聲, 嚇着他怎麼辦?”
水寶寶不樂意地說:“墨墨你怎麼老這樣?對金毛你也沒溫柔過。”
侍墨不理他, 輕輕攬住少年的肩膀, 輕輕地問:“你是什麼變的?”
少年只是發抖,小聲哭。
侍墨說:“告訴你哦, 那個穿紅衣的,跟我長很像的傢伙,以前是天上的水寶寶,現在變成人了。我都把他的來歷告訴你,你還不相信我嗎?”
黑暗中突然閃出兩道淡金的光, 轉眼消失, 快得讓人以爲是自己眼花, 若不是侍墨就摟着那個少年, 還以爲自己看錯了。
侍墨可真嚇了一跳, 卻沒推開少年,而是把他的頭摟進自己懷裡, 悄悄地說:“你千萬別睜眼啊,叫人發現了就慘了。淺紅,你……算了,你的衣服撕不掉。”
“茲拉”一聲,侍墨撕破自己的衣襟,替少年綁住眼睛。
少年的身體僵住了,然後重新放軟,像抓住救命稻草似地抱住侍墨。
黑暗中能視物的水寶寶不樂意了,吆喝着說:“喂,你怎麼回事?鬆開他,他是我的!”過去一把揪住少年領口就想往外扔。
侍墨怕惹出事被別人發現少年真正的身份,急忙聽着動靜抓住水寶寶的胳膊,“淺紅,到我懷裡來,我抱抱。”
水寶寶的氣來得快消得也快,喜出望外地問:“你不再生我氣了?”
侍墨差點沒再次吐血,忍着揍他的衝動說:“嗯!這會不生了,待會不知道還生不生。”
水寶寶八爪魚似地纏住他,膩聲說:“我錯了,以後再也不敢了,好墨墨,你饒了我這一遭吧,啊?”
侍墨身上寒毛暴立。
少年身子動了動,又停住了。
突然門口鐵鏈叮噹地響,火光從門縫裡透了進來,大門打開,幾個人舉着火把,把飯菜碗筷擺了一地。
“快點吃,不然就沒有,餓肚子吧你們!”
侍墨飛奔過去,搶了三四個饅頭,劉頎搶了兩碗粥,水寶寶起得慢了點,抓了兩手空。
大家就在忽明忽暗的火光中搶命似的吃東西。
那個不知是人是妖的少年眼睛被矇住,吃起來不方便,侍墨便在自己吃的同時不忘給他嘴裡塞。劉頎則端着粥,自己喝一口,喂他喝一口。
水寶寶看着一肚子酸水,氣得要命。
侍墨給少年餵了幾口饅頭,轉臉看看鼓臉生氣的水寶寶,抿了抿嘴,揪下一塊饅頭塞到他嘴裡。
吃的東西很快被收走了,隨着鐵鎖咣噹一聲響,房內重新恢復了黑暗。
沒吃飽,但也減緩了飢餓,侍墨拉着水寶寶,帶着少年和劉頎,慢慢地摸到一處沒人的角落,躺了下去。
室內傳來悉嗦響聲,大家慢慢地靜了下來。
少年緊緊貼在侍墨身上,身子的顫抖微微平緩些。
第二天天還沒亮,一行人又被粗暴地趕進車裡,還是被捆綁着,但是比昨天綁得鬆了許多。
車窗被人從外面釘死,車門也在外面插上了銷子,車廂內的九個人懷着恐懼被不知名的命運帶到一個令他們生不如死的地方。
侍墨他們終於知道自己被帶到什麼地方,當看到那一個個穿着樸素的道袍的道士時,他們知道他們受了三四天的罪,最終被帶到一個道觀。
不知是人是妖的少年臉色變得慘白,手指死死地扣進了侍墨的皮肉,幾乎把他扣出血來。
水寶寶也一反常態,修眉緊皺,不時地吸着鼻子,聞着空中的味道。
另兩輛車上的人和他們關在一起,侍墨悄悄數了一下,連自己一共二十八人,最大的不超過十七八,最小的最多隻有十歲。
劉頎用腳輕輕碰他,“我說,這裡好像很邪啊,我怎麼覺得這麼害怕?”
侍墨壓低嗓音說:“我也很害怕,這裡明明是道觀,可是我怎麼覺得好像大晚上的,來到墳場一樣。”
不知來歷的少年終於受不住了,輕輕哼了一聲,軟軟地暈倒。
侍墨扭動着身體,讓少年從他與牆壁之間滑落到他的腿上。
水寶寶擰過頭,目光炯炯,咬着牙低聲說:“我知道了,他們是想把咱們練成丹!”
侍墨一愣,“練丹?”
水寶寶說:“我能感覺到,這裡不止咱們這一批人,應該還有不少……”閉上眼感覺了一下,睜眼說:“他們正練着丹呢,應該過些日子就輪到咱們了。”
他的聲音不小,旁邊幾個少年聽到了,驚慌失措地哭出聲。
侍墨也被嚇着了,心裡一片混亂,喃喃道:“練丹?爲什麼拿咱們練丹?”
水寶寶說:“有些道士想長生不老或是練出仙丹,常常會捉一些有靈力的妖精來練,咱們又不是妖精,他們爲什麼捉咱們?”
侍墨嚇得不知如何是好——練丹?是不是像太上老君那樣點着一個八卦爐,然後弄些硝石紅汞黃硫的練上七七四十九天?然後就出現一粒金光閃閃的仙丹?
劉頎問:“他們怎麼練丹?”
水寶寶臉色發白地說:“把人裝進丹爐裡,外面用火燒……墨墨,我是水,在別的地方燒不過是疼一疼,然後就可以重新上天修練,可是在丹爐裡,我出不去,我的靈力會被練化的,會和別的東西混合在一起,變成丹的,我不想那樣……嗚嗚……那樣我會消失的……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