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墨抱著裝紙墨紙硯的布捲進了角門,順著一條小道拐過一個牆,穿過一道迴廊正想往自己房裡走,身邊有兩三個僕人,其中一個一口痰吐來,正正吐在他的褲子上。
侍墨不敢惹事,急忙從他們身邊繞過,走得再急,一些侮辱人的話還是落在耳中。
很難聽,辱人至深。
侍墨低垂了眼皮,權當自己耳朵聾了。
急忙往前走,卻聽後面的辱人話變成了哀叫和東西碎裂的聲音。
本著事不關已高高掛起的觀念,繼續往前走,什麼東西從眼前掠過,砸在腳前的地面上,摔得粉碎。
侍墨低頭看著體無完屍的黑瓦,再慢慢扭頭望──紅衣裳的水寶寶手裡捏著另一塊瓦,蹲在迴廊頂上和他對視。
遠處,那幾個挑事的僕人抱頭鼠竄。
侍墨無聲地嘆口氣,“下來。”
“下不來。”水寶寶不動。
“那你就待在上面吧。”侍墨扭頭就走,還沒走兩步,又一塊瓦在他鼻尖掠過,變成屍體。
侍墨又回頭:“你到底想怎麼樣啊?”
水寶寶翹起二郎腿,又揭起一塊瓦在手裡拈啊拈,臉盤朝天,一副找揍的模樣。
侍墨問:“你是不是下不來了?”
水寶寶點點頭,還是不說話。
侍墨說:“你等著,我找梯子來接你。”這次再走,沒有瓦片止路了。侍墨一溜煙地回到自己屋,關上了門。
接你?等著吧。
侍墨還沒有原諒他,打暈了少爺就那麼溜走了,害得他渾身疼得要死,還得編個瞎話騙人,連著幾天不著面,好不容易出現了又拿瓦嚇唬他,在上面待著吧你!
侍墨躺在牀上,雙手枕在腦後,一條腿架在另一條腿上,舒舒服服地嘆口氣──
又不用幹活,又不用捱打,天天能讀到書,就算被別的僕人罵幾句那又如何?只是……如果沒有少爺的威脅就更好了……
放下腿,選擇忽視少爺。
看著窗外的日影,算著少爺房裡該有人了,翻身下牀,抱起布包,整整儀容,去給少爺講今天學到的功課。
誰知少爺卻不在屋裡,只有一個丫環正在整理屋子。
去哪了?以前少爺可都在這躺著呢,人呢?
正想著,只聽少爺好笑的聲音從門外傳來:“你這小東西,偏生淘氣,那房頂上也能上?掉下來摔斷了腿,看你還爬高上低?”
然後是水寶寶委屈的聲音:“我怎麼知道爬上了樹卻下不來?連樹也欺負我,明明好大一根樹枝依在房頂上,等我跑過去,樹枝就閃開了,不讓我碰。害得人家下不來。”
侍墨一把推開門,“公子你離他遠一點,他會咬你……”
眼前的一幕讓他黑了臉,只見少爺一臉寵溺的微笑,低頭看著懷裡柔得像水的妖精。
侍墨先是抿緊了嘴,又大驚失色地衝過去,一把將水寶寶從少爺懷裡扯出扔在地上,跳著腳叫喚:“哎呀少爺你身子還沒好,怎麼能抱這個小瘋子?小心他瘋病發作再咬你。小瘋子不准你再碰少爺不然我揍你!姐姐你來得正好,快幫我把少爺扶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