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墨說什麼也不敢進那黑些黑屋子裡,委委屈屈地縮在倒塌門庭外幾株柳樹下胡亂對付了一夜。
等天亮了才發現,這所破敗的宅子往南不遠的地方有個小村子。
村子的人對於他們的到來也感到十分奇怪——從哪來的這麼漂亮的兩個孩子?還跟着一個漂亮的小狗(?)
大多數人都對長得乖巧可愛的孩子不設防,再加上侍墨一通胡謅,說自己父母雙亡(這倒是實情),家裡沒有親人,只好一路流浪討飯纔來到這裡。
又說自己不想再走,剛好這有一處廢棄的宅院,所以就在這歇了一夜。
他的話破綻百出,不知道是不是那些人太笨,居然沒想到哪有一路討飯餓肚子的人臉紅臉白的像春花似的?何況自己還吃不飽,哪裡還能喂一個皮毛那麼漂亮豐美的狗崽子?
這裡水寶寶的甜美討好起了很大的作用,好多年長的婆婆或是心腸好的大娘大嬸爭相去摸他的頭頂,恨不得把他抱回家,自己養。
不是說侍墨長得不好看,只是大家都比較喜歡小的。
有的捧來玉米餅或是稀飯叫他們吃,有的乾脆硬拉着他們去吃早飯。
爲了爭這兩個可愛少年和孩子,性子急的甚至吵起了架。
水寶寶笑逐顏開,悄悄對侍墨說:“墨墨,我在天上都沒這麼受歡迎,怪不得我家大人下凡呢,凡間就是比天上好。”
小妖精趴在侍墨懷裡發抖,被人誤當了半天狗,被人硬扯時又誤掐了它的屁股,從來沒有遇到過這麼多人,小傢伙嚇得邊哭邊哆嗦。
侍墨也覺得這裡人好,以前在叔叔家,天天干活不說,還經常吃不上飯。幾個弟弟妹妹把他當狗打,叔叔嬸嬸裝看不見,後來還說他吃得太多,七歲那年的正月十五差點就把他賣入小倌館,結果被邢宣和他哥發現,於是進了邢府爲奴。
在邢宣家裡爲僕時,不知道是欺生還是幹活達不到讓滿意的結果,經常被責打,而且還經常被罰餓肚子,等他當了邢宣書童時責罵少了一點,但是人人看他的目光添加了幾分鄙夷。後來還有人問他,爲什麼小少爺一直也沒強要他,還說等少爺玩膩他時他們也要嚐嚐他的味道。
當然,邢宣對他還是不錯的,對他的故意搗蛋,把自己弄得髒髒的,天天不是碰頭撞腳就是和別人打架,故意弄得臉上青一塊紫一塊,很少生氣,有時還會找來郎中幫他瞧。
當時他以爲邢宣沒看出他的心思,沒看到他故意把自己弄醜,想讓別人看了噁心,想讓邢宣對他起不了色心,沒想到原來人家心知肚明,只是比較陰險,一直隱忍不發。
自他來到這個世上,從來沒有人對他真正的好……哦,除了研墨,對他好了一年,結果被邢宣的大哥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侍墨的眼淚一滴滴順着臉頰往下流,流到下巴那,再一滴滴滴到胸前衣服上。
爲他們而吵架的大娘大嬸們不知不覺停住了爭吵,呆呆地看着這個傷心的少年。
侍墨心裡越來越酸楚,他還是第一次碰到無條件對他好的人,慢慢地嗚咽出聲,聲音越來越大,哭得越來越悲……
不知不覺被一個婆婆摟在懷裡,蒼老幹枯的手不住地撫摸他的頭頂,嘴裡喃喃出聲:“可憐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