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屍,屍王這是什麼意思?”師傅縮了縮脖子,往我身後躲。
“丟丟師傅,您哪兒有足夠58個孩子同時清醒的符咒麼?”萬文玉看着師傅掛在身上的褡褳,問。
“同時醒?咱們也沒辦法把他們同時送回家吧?”我也盯着師傅的褡褳,關鍵時刻,師傅總能找出些壓箱底的寶貝。
“不送回家。”萬文玉擺擺手指,說:“咱們把孩子送去鎮上的警察局,再通知幾個記者。特大拐賣案,難道不必一個奇聞異事的視頻更有報道價值?”
學霸的腦子轉的果然比我們快!
“有有有,我這就寫。”師傅卸下褡褳,翻出硃砂和符紙,又給師孃的翅膀上也綁了一根筆,飛快的畫起符。
“丟丟,我想借你的龍王之力,今晚就把這些孩子,打包送去警察局。”萬文玉奸笑,說:“這是一方功績,記者們一定會拋棄夜總會爆炸這個災難性新聞的。”
當晚我們就把這58個孩子,送到了省城的警察局門口。
六十多個人圍在門口,這黑壓壓的一片,幸虧是半夜沒人看到,不然就已經拍了視頻照片到處傳閱了。
“來來,把這符水給他們灌下去,手腳要快,不然一個醒了哭,一羣都會哭,”師傅從隨身拎着的麻袋裡,掏出幾個大礦泉水瓶,遞給我們一人一個。
除了水修,我們人手一個瓶子,擡着孩子的下巴就往嘴裡灌。
師傅不虧是有生活閱歷的人,幾個醒了的孩子馬上就放聲大哭,很快所有醒來的孩子都開始哭號,聲音大的,很快就把周圍幾戶人家給吵醒。
警局裡的燈也打開了。
“快快,把信貼好就走。”師傅拿出雙面膠,把信封往警察局的招牌上一拍,丟下我們幾個,拔腿就跑。
我愣了一下,拉着水修就跟着他跑。
沒跑幾步,師傅就掉轉頭,蹲在馬路牙子上,對我招手:“丟丟丫頭,快過來,別跑,就逮跑的!”
我這師傅,熟練的像個慣犯啊!
因爲寫符咒弄髒的衣服,忙了好幾天顧不上洗的頭,還有那粘着飯粒的山羊鬍……
還真像個流浪漢。
我摸着鼓起的小腹,試了幾下也沒蹲下去,正發愁呢,傲吉手一揮,一個能隱形的結界,就把我們所有人,都遮了起來。
啊,這些我都得學一下,不然空有一身神力,實在是浪費。
警局門口很快就出來了幾個警察,有圍着孩子哄的,有看信不知道說什麼的,還有打電話叫其他人的。
不一會兒,果然有很多警察往四周跑,去找可能的嫌疑犯。
“師傅,你信裡是怎麼寫的?”我看着緊張兮兮的警察,問。
“被拐兒童已送到,請清點。”師傅拈着山羊鬍,得意洋洋地笑着,說:“誰也猜不出,是咱們乾的。”
我的師傅啊!本來就猜不到是誰幹的!你這樣寫,不就成了挑釁警察?嫌事兒不夠大?!
“行了,孩子的事兒這就算是沒事了,走,丟丟丫頭,咱們去找趙老闆,給水修洗命燈!”師傅站起來拍了拍衣服,回頭衝我露出一嘴的黃牙,說:“屍王那天用你的龍王之力,師傅也想用用,大晚上的,這沒車啊。”
我拿着師傅手裡的符咒,把我們這一羣人,都送到了鬼山鎮紙紮鋪的門口。
“趙老闆?”拉下來一半的卷閘門前,趙老闆正坐在一個馬紮上,自斟自飲。
“來了。”趙老闆放下手裡的茶壺,手一揮,不知道都收去了哪裡。
他看看我身後的水修,說:“布老鬼已經先把陰陽命童子尿送來了,走吧。”
命燈被趙老闆一盞盞洗過,水修頭頂的那朵輪迴花,顏色也變得十分燦爛,但比起外面輪迴樹上的那些,卻還是暗了不少。
“還差一個。”趙老闆沉吟片刻,瞄了我一眼,笑着說:“機緣未到,急不得。”
這次洗好命燈,水修終於對外界有了反應,也能自己做出判斷,不再是之前那個呆滯的跟着我亂走的木人。
但是,因爲還差最後一份同時具備陰陽兩命的童子尿,水修的反應並不是十分正常。
有點像程序錯了似的,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抽風,做點兒不同尋常的事兒。
就比如現在——
“丟丟啊,你又不是不知道,女婿沒有好徹底,你怎麼能讓他幹活啊?”爹滿身滿臉都是黑灰,站在院子裡一邊彈着身上的灰,一邊罵我。
他背後,是我家還在冒着煙的竈房。
“爹,對不起。”我拉着水修,一起跟爹賠罪,我也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
剛剛我把牀單給水修,讓他幫我拿去給娘,一起洗,他明明跟我說他知道了,結果他居然把牀單丟進鍋竈裡,要不是爹恰好路過,整個竈房恐怕都沒了。
娘拉着水修的手,疼惜的看着他,說:“丟丟啊,這以後你有什麼事,跟爹孃說,啊,等秦女婿徹底好了,你再使喚他,讓他好好的伺候你。”
我一臉黑線,怎麼娘說的,就好像我在欺負水修一樣。
“喲呵呵,這個笨蛋又闖禍了哎。”劉新豐蹲坐在我家院裡的矮魚缸上,衝我們擠眉弄眼。
木一從魚缸裡冒出一個溼漉漉的頭,甩了甩,說:“水修叔叔真奇怪啊,我早上還看見他罵丟丟阿姨,不會照顧自己呢。”
“你們又偷跑,剛子呢?”我無力的嘆氣,問。
這四個小東西現在認了剛子做乾爹,每天以欺負剛子爲樂。剛子去龍宮就跟着去龍宮,剛子回家就跟着回家,剛子來找我,當然就跟到我這裡。
關鍵是,他們四個走到哪兒,就鬧到哪兒。
總是趁着水修迷迷糊糊的時候欺負他和秦家莊的鄉親們。
不過通常,都會被水修欺負的很慘,乖乖的躲回龍宮去。
“魚缸的水,連了龍宮嗎?”水修看了一會兒,走進竈房拿了個瓶子,摸了摸劉新豐的頭,把他按回魚缸裡,接着,把手裡一整瓶的東西,都倒了進去。
“啊啊啊!!”
“芥末啊!!!”
“好辣啊!!”
這倆熊孩子的哀嚎聲越來越遠,水修擡腳一踢,嘩啦——
矮缸裡的水全部傾灑在院子裡,裡面養着的那些草魚,撲騰撲騰跳個不停。
他彎下腰,穩穩的把魚一條一條撿起來,放進旁邊的小盆裡,洗了洗手,走到我跟前,說:“丟丟,你沒發現魚缸底有陣法嗎?”
“沒。”聽他這麼說,我探頭去看,果然在魚缸底畫着一個傳送陣法。
“唉,你這個小笨蛋。”水修揉揉我的頭,蹲下去,對着我肚子,說:“寶寶,是不是你讓媽媽變笨了?”
呃——
他這是正常運轉了?
“咳……”我乾咳一聲,說:“我這不是笨,只是沒想到他們也會畫陣法了。”
“這陣法不是師傅交給你,你又教給剛子的嗎?”水修摸着我的肚子,說:“寶寶啊,你看你媽媽。”
“不要對寶寶說我壞話!”我哼了一聲,轉過身,不讓繼續當着秦中寶的面說我。
誰知道小傢伙有沒有在肚子裡笑話我,我可是要保持我英明母親的形象。
畢竟,誰家的孩子,能有個當龍王的媽?
我可不想秦中寶出生後,還記得水修這些話!
“好好,我說你的好話。”水修挪了挪,又蹲在我面前,摸着我的肚子,說:“秦中寶,你媽媽是這個世界上最偉大的女人,她無所畏懼,心地善良,更是會爲了你的爸爸,傾盡所有。等你出生,一定要對你媽媽很好,很好。”
我看着好像神智清明的水修,鼻頭髮酸。
他這樣就好了,已經很好了。
“寶寶,和爸爸碰碰手。”我摸着自己的肚子,說。
沒想到,平時在我肚子裡拳打腳踢的秦中寶,就是不給水修這個面子,無論他摸哪裡,都不搭理他。
“笨蛋,你孩子不理你哎。”劉新豐蹲在我家大門口,一雙眼睛通紅,鼻子吸溜吸溜的,明顯是剛剛被芥末嗆住了。
“師爹,丟丟師傅。”剛子騎着他的小摩托,上面還掛着一個木四。
他剛進門,就拎着劉新豐的領子,把他提溜着往小摩托上一放,走到我們面前,說:“丟丟師傅,你前幾天讓我練的步法練得差不多了,我過來給您看看。”
剛子這個徒弟算是十分上心的了,但他天資並不是非常好,俗話說勤能補拙,但他的勤好像怎麼都補不了。
他慢慢走了一遍,雖然一步都沒走錯,但是卻跟沒走一樣。
“乾爹乾爹,三弟把車子開跑了。”木一等剛子走完這一圈,才指着早就空無一物的門口,說。
水修皺了皺眉頭,噌一下,消失在我們的眼前。
“師傅,我也去看看。”剛子說完,跑了出去。
“哎呦,哎呦,你別拎着我,哎呦。”
不一會兒,水修就拎着摔了一身灰的劉新豐和木二,丟在了院子地上。
“你想怎樣!你居然敢這樣對小爺我!”劉新豐一個翻身站起來,就往水修身上撲。
“目無尊長,該打。”水修看準他撲的時機,把他夾在手臂下面,對着屁股就是一陣暴打。
水修修正氣,打走歪門邪道的小鬼,不用力也能打的他皮開肉綻。
劉新豐越喊,他打的越重,沒一會兒,劉新豐就蔫蔫的不說話了。
“該你了。”水修把劉新豐放在地上,又把木二拎起來,打的屁股開花。
兩個小鬼呲牙咧嘴的看着找到摩托的剛子,癟着嘴坐上去,臨走,還對水修做了個鬼臉。
“水修,人家說,孩子能夠着桌子那麼大的時候,人嫌狗不愛。你說,以後咱們的孩子要是也像他們這樣調皮,你捨得打嗎?”我跟他開着玩笑。
水修盯着我的肚子看了看,說:“如果是個男孩子,就捨得,如果是和丟丟你一樣的女孩,就捨不得。她一定很像你,很可愛。”他沉入幻想,笑得幸福。
讓我忍不住想逗他:“那要是生一個調皮的女孩子呢?”
水修從背後抱住我,親了親我的耳垂,說:“不打,女孩子,是用來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