佔山爲王,割地稱王,甚至……問鼎九五之尊。
張林笑道:“王侯將相,寧有種乎?曹寶,你是第二個知曉這個秘密的人。放心,廳後沒有刀斧手,你不用緊張。”
曹寶努力鎮定地道:“二爺當真有此打算?”
“早有此志,你待如何?”
“小人,小人願以二爺馬首是瞻!”
張林伸手虛扶,將曹寶托起,笑道:“也不用這麼拘束,所謂成事在天,謀事在人。此乃殺頭的買賣,我不強求你。”
曹寶道:“小人窮苦出身,只讀了幾年學塾,唯有一身力氣。早先我跟着二爺殺陽谷縣的狗官時,可沒有半句推辭,橫豎一條命,不如跟着二爺您搏個富貴。若能青史留名,倒也不枉此生了。”
這是個有野心的手下。
不怕屬下有野心,做人如果沒有夢想,那纔是一條鹹魚。
“好!”張林用力拍他肩膀,曬然道:“既如此,以後這大鏢頭就由你接任吧。你要多跟陳良溝通,尤其注意馬匹騎術和弓箭射擊的訓練。”
“是。”曹寶問道:“陳良和金大升可知二爺心思?”
“暫且還未告訴他們,除了你,只有馮海知曉。或許,石秀也猜出一些。”張林擺擺手:“不說那麼多了,你且下去休息,平時若閒暇可以多來找我聊聊天。”
“是,小人告退。”
曹寶走後,張林歪在椅子上癱躺了好一會兒。起兵造反這種事情當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可是若主要頭領不知曉,就無法把他的意志貫徹下去。
大王鄉目前各處鏢行和在訓閒漢約有小兩百名,新招納的流民閒漢也有小一百名,暫時的財力只能支撐這個現狀。若想發展,只有更多的銀子投入進來。
算一算就知道,每名閒漢每天光是吃喝住行就得一百文,三百名就是三十貫錢,每月雷打不動最低消耗一千貫錢。
若是給這三百人配備上馬匹,刀械弓箭盔甲等,那花銷海了去了。適合的軍馬,市價都是三四十兩銀子一匹,好點的八九十兩,着實讓張林吃不消。
類似於抄家張主薄那般的歹事還是少幹爲妙,所謂上樑不正下樑歪,他要的是一支軍事紀律嚴明的隊伍,而不是一羣賊夥。
梁山爲何走不長久,結局慘淡,歸根結底是因爲他們是羣流氓、山賊、叛逃軍官、貪官污吏組成的團體,在綠林道上名聲響亮,但在民間就糟糕透頂了。
張林對這點認識的很清楚,也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入夥梁山,只利用,不結盟。
至於錢的問題,還是得從商業途徑解決。
好在目前的情勢大好,要人有人,本金充足,官面有樑中書照應,鏢行、食鋪、布行都有了厚實的班底。
正月十一,過完臘八,張大戶剛離開兩天,張林着呂成十餘個保鏢護持,帶着唐玉仙回返大名府。
他此番回去,一是按照去年說定的,和便宜堂姐張巧雲過上元節,二是在大名府把各處商鋪安排妥當,親自坐鎮。
十四號,一行人浩浩蕩蕩來到大名府,雪還沒有化開,空氣中徹骨透寒。
東湖,又名鴛鴦湖,圍湖而建的是衆多花苑大宅,遊船紛紛卻罕見勾欄場所。住在這裡的人非富即貴,家家戶戶都養着美貌侍女,哪有心思再去逛勾欄?
再者說,教坊司就在東湖邊,勾欄賭坊也不會開到這裡。
進入新宅,張林身後跟着唐玉仙和唐楠兒,在二女的指引下隨意地閒逛這座三進出大宅的各處地方。
“不錯,不錯。就是丫鬟有點少,怎不多買幾個?”
唐玉仙輕聲道:“平時就我和楠兒住,三個丫鬟一個廚嬸就夠了,哪裡需要多的?”
“不覺冷清嗎?”
“老爺若在,便只你我二人,奴奴也不覺冷清。”
張林笑笑:“你倒會說話,好吧,這段時間多陪陪你。”
在大王鄉的宅院時,礙於潘金蓮和陶紅雲等女的心思,張林沒有一次在唐玉仙房裡過夜。而且唐玉仙住在外院廂房,也不是很方便。
此時回到了大名府,這個女人才心思活絡起來,忙前忙後,快活的像只小蜜蜂。
張林把呂成叫來,吩咐道:“把札子遞去樑府,說我傍晚時候再去府上拜會。”
“是。”呂成接過信匣,告退離去。
張林呆了片刻,從懷裡摸出一柄小巧摺扇,打開來,那首班婕妤的《怨歌行》映在眼前。他還沒回應對方的這首詩,或者說他不知道怎麼回。
書到用時方恨少啊。
他這般想着,將摺扇放進匣子裡鎖好,信步走出庭院,站在門口望着屋檐上半融半化的積雪,思緒紛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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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房小廝知會了內院丫鬟來報,道:“老爺,歐管事來了。”
張林回過神,暗笑自己愈來愈多愁善感了,回道:“叫他去正廳候着。”
丫鬟去後,他返回房間裡讓唐玉仙幫着換了套綢袍,纔去往正廳。
廳中。
歐先同怡然自得地品茶靜坐,看到人影從偏房廊道里轉進門,才起身拱手笑道:“二爺新年好啊。”
“新年好,好,坐吧。”張林坐定,等丫鬟上茶後,纔開口道:“去歲算是特殊,以後每年的年初上元節後,所有外事管家都需到大王鄉里彙報賬目。即便重要事抽不開身,也必須指派副手把賬目遞回來。”
“是。”
“各處鋪子如何了?”
歐管事據實以告:“一切順利,小人已是配合那幾位賬房把各處商鋪都做了盤整,人手招齊,只等上元節時開張營業。”
“大名到莘縣這條線上有兩處網點,一處是馬陵道口,一處是古城鎮,水陸兩通。陸路問題好解決,水陸船運的人你聯繫的如何了?”
歐管事道:“船運方面大體是受朝廷轄制,分做漕船和綱船,有官船也有民船,小人暫時還沒打通門路。”
張林想了想,莞爾道:“也是,朝廷裡的三司使總領漕政,各路轉運司(漕司)負責徵集,發運司負責運輸。這件事雖然麻煩,你卻可以把辦法用在民船上面。”
“二爺,民船運價居高不下,貨少不划算,貨多難守時,調用方面太費周章。依照小人所見,不若咱們自己買幾條船,這樣好做安排。”
張林苦笑道:“你說的倒輕巧,朝廷船隻數量有嚴格限制,而且船價事情你弄清楚沒?”
歐管事解釋道:“小人自己雖不清楚,但辦法已經想到了。二爺所在的莘縣有一家民船作坊,就在陽平鎮上。而馬陵鎮上的船坊屬於官坊,若您能結識大名府裡的轉運使和發運使,以綱船名義造幾艘自用,所費不過數千兩銀子,最多數月就能回本。”
“只幾條怕是不夠用吧?”
歐管事神秘一笑,低聲道:“每年各地船坊都會返修一些綱船,有的破舊拆料,有的是刷油維護,這其中大有文章可做。二爺若有關係,莫說從其中買出幾條船,就算幾十條也只是錢多錢少罷了。”
張林訝然無語,這真是處處燈下黑啊,哪裡都有能貪墨的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