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緊張的要死,但張林回過頭來卻是滿臉堆笑:“小人是從蘇州來探親,有文書在此。”好歹看過水滸傳,他努力保持鎮定神色,將準備好的說辭說出來。
那兩個士兵一身土綠衣袍,扎着袖口露出腕子,拿着灰白色的破氈帽可勁兒地扇風,拿過張林遞來的文書掃了一眼封皮就還了回去,根本都不看內容。
其中一個粗嗓子的道:“平日裡省親都是開春出的門,這都什麼時節了?你可有戶牌或是憑留在身?”
張林沒聽懂憑留是啥意思,戶牌卻是懂了,知道應該是路引身份證一類的東西,便笑道:“路上遇到朋友便逗留了些時日,這不就耽擱了行程嘛,還請兩位大哥行個方便,些許小錢權當小弟送兩位大哥買酒解乏。”
見到這短毛大個子雖然髮型奇怪,但卻如此會來事兒,兩個守城士兵哪裡受過這等照顧,又看對方談吐氣質不凡,料想也不是什麼歹人。接過了這二三十個銅板,登時換了副笑臉兒招呼他趕快去探親。
張林暗暗鬆口氣,順坡下驢地問道:“小弟也是初到此地,人生地不熟的,按照父親遺言來找一個叫張覺的人,年紀約莫五十上下,兩位大哥認得他嗎?”
“張覺?”粗嗓子伸手撓撓腦門,拍了拍想想道:“好像在哪裡聽過這個名字的,哎呦,這一時半會兒也想不起來了。兄弟你先去找,回頭等我想起來再告訴你。”
旁邊的瘦子嘿嘿笑道:“兄弟還是先去問問街坊吧,這廝哪裡是忘記了,他這是還惦記你下一頓的酒錢呢,可別上了他當。”
粗嗓子罵道:“你這鳥人,我胡彪是那樣人麼?”
張林拱了拱手,和氣地道:“行,那小弟就先去問問街坊,若是成了,回頭也該再請兩位大哥吃酒。”
“好說好說,兄弟慢走。”
拜別後進了城門,等離了那兩個士兵好遠,他纔是重重地緩口氣,擦了擦額頭的汗。
尼瑪,這還真是有錢能使鬼推磨啊,不論什麼時代,走後門永遠都是存在的。
爲了省錢,張林從昨天傍晚後便沒有再花錢吃飯,早睡晚起到這會兒,肚子裡一陣一陣地打雷,後背貼肚皮。正巧路過一個兩層小酒樓,看到裡面三三兩兩的客人正就着大盤肉蔬的飯菜在下酒,口水直往喉嚨裡咽。 щшш▪ Tтkǎ n▪ c o
他現在還沒找到可以容身的地方和工作,只能按照一天一頓飽飯的要求來約束自己。暗暗嘲笑自己還真是倒黴催的,人家穿越不是皇子就是自帶王八之氣,自己卻爲一日三餐還在發愁。
正盤算間,猛然耳邊傳來一聲“炊餅,又香又甜熱乎的炊餅”,張林回過頭來,只見街道邊上一個黑不溜秋的矮樹墩男人正挑擔從遠處邊走邊吆喝着過來。
我靠!
他嘴巴情不自禁地噢了一下,想着這陽谷縣該不會真有個武大郎吧,正好肚子餓,他就朝那矮坨子男人走去。
那矮坨子眼觀六路,看到張林過來,也是很有眼力地停下步子,將擔子放下後呲牙笑着招呼道:“小哥,要買兩個炊餅不?”
張林本來想問他姓甚名誰的,話到嘴邊收了回去,也笑道:“饅……你家炊餅多少錢一個?”
“五文錢一個。”
“哦,那來兩個吧。”
“好嘞。”黑矮子將肩上毛巾一甩,手腳麻利地打開扇籠,只見熱氣蒸騰的蒸籠下一溜兒地盤着十好幾個炊餅,白麪上點着細密的芝麻,香氣撲鼻。
還未付錢,張林就拿起一個稍微有些燙手的炊餅一口咬了小半,吃到嘴裡細膩飽滿,帶着一股淡淡的香脆甜味道。
他真誠地評價道:“唔,你家炊餅還不錯。”說着,從袖口裡抖出荷包,在扇籠面兒上倒了些銅板。
矮黑男人笑嘿嘿的:“小人做這行當也有十多年了,三更起面,五更出籠,一向都是把火爐挑着溫熱,這裡街坊們誰不知小人的炊餅香甜好吃。”
付完賬,張林順口問道:“小弟也是初來乍到,不知道大哥怎麼稱呼啊?”
“小哥擡舉小人了,小人家裡兩個兄弟,我排行老大,街坊們都管我叫武大郎。”
“咳咳……”張林使勁地將食物嚥下去,瞪着眼道:“你可是還有個人高馬大的弟弟叫武松武二郎?”
“咦,小哥難道認得我家兄弟?”武大郎拉了拉張林的袖子,眼神猥瑣地一番暗示,將他拉到街角才緩步停下。
張林開始還奇怪他神神秘秘的猥瑣樣,隨後猛然想起來,武松這時候應該是在清河縣裡打傷了人躲避官司呢,難怪武大郎一直對他使眼色。
到了街角,武大郎歇口氣才急急忙忙地問道:“小哥可是知道我家兄弟落腳處,他,他還好麼?”
張林回想了一下水滸裡的情節,順口安慰他道:“你家兄弟去了滄州‘小旋風’柴進柴大官人府上躲禍,每天吃好喝好的快活呢。”
“那就好,那就好。”武大郎這才鬆了口氣,悶了會兒,將剛纔收下的銅板拿出後塞到張林手中,還順帶解開扇籠拿出兩個白麪炊餅遞過來:“多謝小哥告訴我家兄弟去處,我這做哥哥的也沒什麼本事,只會早晚蒸賣些炊餅,小哥再吃兩個管飽。”
張林囊中羞澀,也不跟他客氣,連吃四個炊餅這才心滿意足地呼口氣,只是嘴裡有些幹。隨後心裡一股濃濃的好奇心涌上來,但他還是按捺下了問關於潘金蓮的事情。
“我只是從旁人耳裡聽到武二郎的消息,想來是真的。小弟也是前來陽谷縣探親,如今親人沒找到,反而是沒了落腳處,大郎可知道哪裡可以做些工好讓小弟養家餬口。”
武大郎想了會兒,若有所思地往他身上掃量幾眼,奇怪道:“看兄弟你體體面面的,想來是個識文斷字的讀書人出身,這縣城裡有幾個大戶,可以去應個賬房差事或者教大戶少爺們識字讀書。”
張林沒好氣地道:“小弟只認得一些字罷了,自己都沒上過幾年學,如何能教別人?我是想問有沒有些酒樓裡的工作?”
“這……”武大郎猶豫着道:“有是有,只是怕辱沒兄弟了,這紫石街向南走個幾百米便有一家獅子樓。兄弟若不嫌棄下人粗活,可以去做個酒保茶博士,一天也能掙個六七十文錢。”
“包吃包住麼?”
“若是管住,只怕工錢要低些,不過一天也能掙個三四十文。”
張林無奈,只能問清獅子樓的去處,告別武大郎後,便立刻前去應聘。心想着好歹先把自己安頓下來先,總不能坐吃山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