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中旬後到月底的這些天裡,張林把騎軍從故城鎮盡數調回莘縣,儘快將戰馬訓練合格。
原先的廂軍也踢出充數者,把藏在巨羊山裡的人重新歸位,盡數配齊馬匹,不夠一人兩馬的就先騎着一匹湊合,整合出一支兩千四百餘人的騎軍。
看着這支耗費他大量心血和幾乎全部家當培養起來的騎軍,張林難以抑制自己心中的狂躁,臨近月底的幾天,輾轉反側,徹夜難眠。
扈三娘看在眼裡,用女人特有的溫柔替男人舒緩情緒,讓得張林的心情漸漸平復,耐心地等待秋收日子的到來。
九月十二,一封文書從大名府下發到莘縣,由縣尉欒廷玉接到後傳遞到張林手中。
看在文書上的知府告令,張林冷笑一聲將其重重拍在桌面上,朝門外喝道:“傳令,全軍校場集合!”
“是!”呂成忙去通知。
正直夏末立秋之季,夜間的溫度比白日裡清涼許多,西北風緩緩吹拂,一簇簇火焰在風中輕舞搖曳着。
高出地面兩米的點兵臺上,張林筆直地站着,在他的面前,黑壓壓一片人頭下甲冑在夜色下瀰漫着沉重的殺氣。
這是一羣耗資數十萬貫,由後世軍事方式操練出來的騎軍隊伍,雖只有兩千四百數,卻絲毫不弱於萬人騎軍的氣勢。他們中大部分人都經歷過戰鬥,經受了生與死的考驗,是合格的戰士。
張林拿出被捏成褶皺狀的知府文書,高聲道:“弟兄們,這是知府老爺剛給我們莘縣下的文書,你們想不想知道里面寫了啥?”
臺下面的士兵們鴉雀無聲,一雙雙目光盯緊臺上。
“徵糧、徵兵、徵稅、王侍郎爲了他一己之私,強派軍費到各縣各地,不顧民生苦難。你們說,這錢這糧我們要不要交?”
“不交!”數千人齊聲大吼。
“去歲欠收,今歲又是災年,他王侍郎是要把我們大家夥兒逼死啊。這錢這糧我就算給弟兄們的婆娘和孩兒每頓多添一碗飯一塊肉,一文也不想上交。弟兄們,都是兩肩膀扛一個腦袋,憑什麼他朝廷貪官要騎在咱們頭上拉屎撒尿,憑什麼他錦衣玉食,咱們就得挨凍受餓,憑什麼他升官發財,咱們就得把命給他當踏腳石?”
張林憤怒地高聲道:“這朝廷荒淫,小人當道,咱們反了它乃是天數使然,史書都會記載下我們的壯舉!爲天下蒼生而反,爲天下黎民謀福,還這芸芸衆生一個朗朗晴天!弟兄們,你們可願隨我一道,去爲咱們千百萬漢家人殺出一個青天白日?”
“殺!”
“明日午時,便是咱們虎威軍踏破大名府之時!”
“殺!”
“誅奸臣,清君側,替天行道。我們是義軍,乃是爲天下萬民而戰的義軍,非那強盜流匪齷齪之衆,我將帶着你們一道,將來,我們要殺進金鑾殿!”
“殺!”
“所有騎在咱們漢人頭上撒野的,不論他是西夏人,吐蕃人,遼人還是女真人,都要殺他個乾乾淨淨,殺他一個萬世太平!”
“殺,殺,殺!”
令人振奮的吼聲在山野中迴盪,大王鄉中留下的鄉民俱都忐忑不安地望着聲音傳來的方向,腦袋裡胡思亂想起來。
九月十八,莘縣知縣陳書傑被殺,虎威軍開倉放糧,賑濟災民,隨後氣勢洶洶地殺向四十里地外就近的故城鎮。
就在故城鎮被義軍席捲之時,一隊商隊駝伏着十來車的貨物守在大名府東城門外,眼瞅快到酉時之際,商隊領頭壓了壓帽檐,領着商隊進城,在門口受到士兵盤查和繳稅。
一騎快馬飛奔而來,手執令旗開道,一路大聲呼喝之下,沿路行商莫不紛紛退避到道側。
守城的士兵見狀也趕緊催促着商隊讓開道,但不知何故,十輛車貨忽地翻倒傾卸而下,把十餘米寬的城門堵的亂七八糟。
士兵們大怒之下,趕緊連喝帶罵地要這隊商人把貨物移開,卻見商人們帶着夥計怪叫一聲一鬨而散地涌進城中。
慌亂之際,只見散堆在城門處的貨物響起了嗤嗤嗤的聲音,接着冒起了白煙,二三十個呼吸後轟然一聲天雷平地起,一顆巨大的火球在城門口爆炸起來,把東城門炸的木屑亂石橫飛。
四五十個圍在周邊的守城士兵逃都沒處逃,稀裡糊塗之下被爆炸席捲做了亡魂,哭喊聲、驚恐聲亂成一片,整個城東門戶大開。
知府府衙,雷聲轟然之下,王黼猛地站起面朝東邊,皺眉喝道:“外頭怎麼回事?”
門外侍衛應聲道:“回老爺話,屬下也不知曉。”
“那還不派人過去看看?蠢豬一般!”王黼的心情很不好,這幾天他右眼皮直跳,夜裡也常做一些稀奇古怪的噩夢,總感覺有什麼不好事情要發生。
少時,府衙外頭響起亂哄哄的呼聲,一個滿面土灰累得氣喘如牛的傳令兵闖進門來,絆倒在門檻下嘴裡破風箱似地喊道:“報,報侍郎,莘縣張臨起兵造反了,正從故城鎮殺奔而來。”
“什麼?”王黼驚得站起,目瞪口呆地喝道:“你說誰反了?”
“保甲提舉司的張提舉,張臨反了,領了五千騎軍正沿故城鎮殺到了馬陵道口,已經在來大名府的路上了!”
“快快快,來人,叫關勝快來!”
旁邊侍衛提醒道:“侍郎,關總管被調去了魏縣。”
王黼病急亂投醫,喝道:“那就去喊李成!”
侍衛苦着臉道:“李副總管前兒剛去了南樂鎮徵船,還是老爺您下的令。”
“混賬東西!”王黼大怒之下,隨手拿起桌面上的筆墨紙硯朝侍衛砸去,瞪着大眼吼道:“還不快去把各廂指揮使都調去守城門,萬不可讓一個賊人殺進來!”
“是,是!”侍衛心道你特麼連手書都不給我下,老子說話管不管用天知道啊,慌慌忙忙地去了。
馬陵道口,張林騎軍到來之際,即刻佔了船坊,早已安插在此地的人手隨即搶船搬運金銀財帛,起帆開航。
等船隊離開之後,張林騎軍馬不停蹄地直接向西,從大名府東面殺去。
三四十里地,一個時辰未到便已兵臨城下,此時的大名府東城門一片狼狽,只勉強搭了些亂七八糟的貨物和沙包堵死了城道。
張林提槍往前一指,大聲喝道:“殺進去,踏破大名府,誅殺王黼奸臣!”
“殺!”
騎軍席捲着漫天煙塵闖進還沒完全堵死的城東,陳良一騎當先,戰馬高高躍起,一槍戳死一個士兵,只聽得見城中轟雷聲大作,預先安排的人也在相互接應。
這邊城東相持不下之際,一隊四五百的騎軍從西城小道的後山中殺出柳巷口,沿着鎮龍井街直衝城門要裡應外合。
在兩股騎軍裡外衝擊之下,城東兩營指揮兵馬人心惶惶,眼見受不住了,一部分倉皇逃竄,一部分跪地哭爹叫娘地喊饒命。
城東破口打開,張林的兩千餘騎軍順利裡外會師,以奔雷之勢直衝知府府衙而去。
“我虎威義軍只爲誅殺奸臣王黼,凡抵抗者與其同死,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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