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萊縣的臨海官營船坊,算不上人山人海,卻也是黑壓壓的一片,張林在碼頭上正跟歐先同和柳龍二人做最後的叮囑。
“船隊到了嶗山後停一下,大船莫要靠岸,派小船上岸接一批人,都是大王鄉的鄉親。也不要等,接到人就繼續開拔。”
“是。”歐先同問道:“有多少人?”
“不多,幾十個,最多百人。”
“那沒問題。”
張林拍拍他肩膀,再轉頭對柳龍道:“能不靠岸就儘量別靠岸,一路開到明州,林總管那邊有人接應你們去夷州島。對了,船上敢有鬧事者,別手軟,死個把人不算事。”
柳龍鄭重地點頭道:“放心吧主公。”
張林笑笑:“去吧,一路順風。”
“主公保重!
歐先同也拱手作禮道:“那小人走了。”
目送他二人登船,船隊起帆遠航漸漸消失在海平面上,張林隨即帶着隨從們回返府衙,召集虎威軍起營開拔。
既然大多數人都願意以武力開道南下,張林沒有不答應的理由,這北宋朝廷禁軍越往南方越是薄弱,在三千虎威騎軍面前野戰脆弱如紙。只要他不犯傻去強攻重兵把守的府州城池,想來是沒有人可以攔得下他的。
六天後,前番剛被虎威軍踏破城池的萊州萊陽,知縣老爺還沒回魂呢,豈料虎威軍又一次兵臨城下,把他的管轄縣城當成了臨時歇腳處。
好在虎威軍非那種胡亂殺人的賊寇,只要不抵抗就沒有傷害,三千大軍在縣城裡呆了一宿後,再是向西南啓程,兩天後攻佔了即墨縣城。
休整期間,曹寶來報:“主公,有不少流民要參軍,說給一口吃的就行。”
“多少人?”
“幾十個。”
張林騎在高頭大馬上沉思片刻,道:“給他們每人發八貫錢,叫他們去往嶗山等着,年前我會派船來接。此番,就不帶他們南下了,咱們騎軍不需要累贅。”
“是!”
扈三娘在旁問道:“夫君就不怕他們有人跟朝廷告密伏擊我們來接的船?”
“放心吧,我在河北山東一帶還留藏着很多人,若無把握,我怎敢把兄弟們的性命不當回事?你知道打仗最重要的是什麼?”
“什麼?”
張林淡淡一笑:“當然是情報啊!所謂的料敵在先,也只不過是優先掌握了對手的情報做出針對佈置而已。還記得孔燈嗎?”
扈三娘詫異道:“我還以爲你打發他南下了。”
“沒有,他一直在北地,只不過我給他弄了個新身份,隱姓埋名地主持情報刺探的事宜。”
“你多段真多。”
張林哈哈一笑,他猥瑣發育了三年,可不是什麼事都沒幹的。
十月初五,三千虎威軍沿着大姑夾河開拔到了東洲的膠西縣城附近,才往西南方向行進七八十里地就遭遇了密州諸城守軍的探查。
既然對方沒有出城來戰的打算,張林騎軍又不適合攻擊幾千人駐守的城池,便繞道盧水越過了諸城進入五蓮山地帶。
大軍繼續補充糧草,張林派人在附近縣城鄉鎮裡對大戶們進行強納,按去歲糧食的市價八十文補給完畢後,開倉放糧賑濟一番百姓,把周圍大戶地主們弄得人心惶惶。
此後行進到莒縣,再過了莒南,從夾山直接進入淮南東路。
一路上,虎威軍並未遭受到朝廷兵馬的阻擊,張林有些奇怪,讓手下斥候隊嚴加監視前方動靜,但凡遇到不易通行的荒郊野嶺地帶便謹慎小心地偵探一番再過。
沐陽縣城外,張林駐足馬背上遠望而去,之間城門緊閉,城牆之上約莫數百兵士臨陣以待,其中夾雜些身穿皁服的衙役來回走動。
很顯然,沐陽知縣老爺對這支南下的虎威軍很不放心,似乎是早作了準備。
張林從京東東路進入淮南以來,一路上並未遭遇到朝廷禁軍有生力量的阻擊,心中大感疑惑,急需得到一些有用的情報。
他伸手一指沐陽縣城的城門,喝道:“叫陣,不開城門就攻進去!”
“主公,末將願去。”
欒廷玉一馬當先,領着數十騎策馬上前,距離城牆二百來米時候勒住馬繮繩索,大聲喝道:“虎威義軍在此,爾等速速打開城門,否則殺進城去,叫爾等人頭落地!”
城牆上一片騷動,三四個兵士手持重盾護着一個老頭露面出來,老頭穿一身知縣官服,顫聲道:“爾等賊子叛亂天下,人人得而誅之,我沐陽縣雖是不大,卻也備有強弩弓箭,還是莫要吃苦頭的好。”
欒廷玉哈哈一笑:“諒你這小城也無車弩神背弓等重器,再不開門,休怪我等衝破城門誅殺你家老小!”
張林在三四百米外聽得模模糊糊,見城門沒有動靜,不耐煩地一揮手,身後傳令兵立刻揮舞黃色令旗,鼓聲隆隆地緩緩敲響,鼓聲悠長而緩慢,三千騎軍隱隱拉開距離,這是主公在下達衝陣的軍令。
欒廷玉長槍斜斜指着城牆上的人,厲聲喝道:“我虎威義軍不想多傷漢家人性命,爾等小城真想血流成河不成?”
“慢着!”知縣老頭聽到鼓聲立刻慫道:“將軍有話好說,我願奉上糧草贈與貴軍,還請貴軍手下留情。”
“開城門!”
三千騎軍在鼓聲轟隆中舉起長槍,齊聲吼道:“開城門,開城門!”
城牆上不過三百兵士,看到這氣勢,膽子早已寒了,縣尉膽顫心驚地勸道:“老爺,咱們還是開了城門罷,這敵衆我寡,無異於以卵擊石啊。”
“開……吧,唉。”知縣老頭喘了一口大氣,頹然地下了命令。
士兵們慶幸地蜂擁下去,把堵在城門後的沙土石頭搬走,將城門推開後,扔下兵器,恭敬地立在兩旁。
欒廷玉挺馬向前,手持渾鐵長槍踏進城門,殺氣騰騰的目光在兩旁兵士臉上掃過,最後落在躬身站着的知縣和縣尉等官吏身上。
前鋒控制住縣城後,張林領着大軍纔跟後進入,騎在馬上趾高氣揚地對知縣道:“算你這老頭識相,你喚作什麼?”
“老朽董成路,添爲沐陽知縣。”
“在下李舉,沐陽縣尉。”
“在下……”
“我沒興趣聽你們自我介紹,帶我去府衙!”張林肅聲道。
“是,是,將軍請。”
縣吏們領着張林等人去到縣衙裡,張林隨即命大軍休整,把縣糧倉打開後補給一番,餘下糧食贈與附近鄉民。
到了淮南之地,比起北地糧食儲蓄確實豐裕多了,巴掌大的縣城裡居然有三千多石糧食儲備。
縣衙大堂裡,張林望了望站在下首瑟瑟發抖的知縣一干人等,開口笑道:“我義軍志在造福於民,爾等乃是食朝廷俸祿的官,不算在內。且把你們的地窖藏金都交納出來,我可免了你們禍害民生的罪。”
“將軍開恩啊,我等愛民如子,從來未曾欺壓過良民。”
“是嗎?”
“……確實如此。”
張林對曹寶道:“你去貼張佈告,就說我虎威義軍爲民除害,煩有受過沐陽縣官吏欺壓的冤屈者皆可來報案,但有一件禍害之事,便把這幾人拉出去砍了。屍首則掛在城門暴曬三日!”
噗通,噗通!
知縣縣丞縣尉等人慌不迭地跪倒在地,大聲哀嚎道:“將軍饒命啊,我等願意交出家產贖罪!”
張林抄起驚堂木朝他幾人摔去,怒喝道:“賤骨頭,此番對你等沒收家財只是小小懲戒,他日若讓我聽見你們再禍害百姓,便活剮了你們。曹寶,帶人去他們家裡抄了地窖!”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