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金蓮在旁急忙問道:“叔叔,大郎他,他說的什麼?”
“沒什麼,武大哥叫小弟去報官。”張林拍拍武大的手,放開後起身道:“哥哥好好休息。”
又轉頭對身後女人道:“嫂嫂多用心照顧,我把瓶花留下來幫襯着你,有事就去隔壁喊我。”
潘金蓮唯唯諾諾地應了,送他到閣樓樓梯口,被他擋回去照顧武大郎。
第二天一大早,張林便來到縣衙門口報官,陳知縣立了案後,按流程地叫縣尉幫辦追查行兇的那夥人。只是那夥人早跑的沒影,哪裡還能找得到。
張林知道官衙裡沒多大頭緒,跟張主薄、陳押司等人道謝後,親自來到昨天武大郎被打的北城門口外的豬肉戶去詢問。一連問了目擊現場的四五個人,沒一個說認識那幾個行兇者的,都道不是本縣人氏。
他不死心地從陽谷縣北城門往外去問,到就近黃陽山的大布鄉里查了一圈,根本毫無進展。
回到家的時候,已是夜裡八九點鐘,進門後,瓶花將一百二十兩銀子的小包袱交給他,道:“老爺,這是主薄和押司府上,還有高員外那邊叫人送來的銀子。”
張林點了點頭,瓶花打來了熱水,伺候他洗腳時候又道:“武大嬸嬸晚飯時候說,若是老爺回來了,不管多晚,還需去她家裡一趟。”
“這麼晚就算了,明天一早再去不遲。”張林洗完腳,便疲倦地鑽進被窩裡睡了。
武大郎這一半死不活的慘樣後,潘金蓮時時刻刻地伺候在牀榻邊,心裡又氣又悲,只想着張林能說幾句話安慰她呢。等到晚上也不見個人影,心裡更是空蕩蕩的定不下來。
正自哀傷呢,武大郎又是呼喝呼喝地掙扎着,一陣臭騷味瀰漫開來。潘金蓮怒不可遏,眼淚嘩嘩地流,埋怨自己命苦,一邊幫大小便失禁的男人收拾被褥。
一頓忙活下來,武大郎折騰到後半夜纔是睡了。潘金蓮半睡半醒地靠在旁邊,困的要死卻偏偏睡不着,心裡怒罵張林個沒良心的,這麼晚還不回來。
武大郎吃了西門家的老參須藥方後,確實有效果,後兩天不吃,他的精神頭明明顯顯地降了下來。咳痰裡的血絲也不見少,整個人如被颳了層皮似的,瘦脫了一圈,嘴皮乾澀脫落,白的嚇人。
張林又去請大夫來看,還是依葫蘆畫瓢似的開一些滋養調理的方子,吃了幾天藥也不見多大效果,便只能想方設法買百年老參。
但打聽來打聽去,這陽谷縣裡的人蔘進貨渠道是由西門慶家生藥鋪把控着,別的生藥鋪都從他手裡進貨,哪裡有百年老參那樣的上品?
潘金蓮雖然想跟張林在一起,但畢竟還不至於是書中所寫的那般惡毒女人,見百年老參的藥效好,便打算去西門慶生藥鋪上再買幾服藥。
她收拾了一下,留下瓶花看顧武大郎,自己帶着翠玲去了縣前牌坊街上。到了生藥鋪的時候,正巧看到一個身高體健的青袍男子在櫃上查賬,不是西門慶是誰。
黃大夫笑道:“武大娘子來的也巧,正好我家西門老爺也在,你想要買參須還是整須,只管問我們老爺就是。”
潘金蓮欠身道了個萬福,西門慶看得眼睛發直,直勾勾地在她身上從腳到頭,又從頭到腳地掃射幾遍。
那盈盈一握的小蠻腰和精緻帶着媚態的臉蛋真叫他色授魂與,移不開目光。
他回回神,笑道:“若是別人想來買我的百年老參,便是出到六百兩價錢,我也是不賣的。但娘子想買,小人即便心裡想不答應,但嘴上卻不聽使喚。”
潘金蓮微微一愣,不敢擡頭看他,只柔聲道:“奴家可買不起大官人的整根老參,只想買參須配的藥包。”
“可是娘子你先前第一副藥的時候,答應我的衣裳還沒做呢?”
“大官人莫怪,只是我家大郎臥病在牀要人早晚照顧湯藥,再過五六日,便能做好了。” wWW▪ttкan▪℃ O
西門慶心裡猴急,但卻不敢過分表露,感嘆道:“武大真是好福氣啊,有娘子這麼個能幹的女人,羨煞小人也。哦對了,黃掌櫃?”
黃大夫應道:“老爺有什麼吩咐?”
“去給小娘子抓藥,收他五兩銀子就行。”
潘金蓮叫道:“這如何使得,奴家可不敢生受大官人的恩情。”
“受得,受得。”西門慶將抓好的藥包塞她手裡,一觸即收,調笑道:“若小娘子多給錢,我這藥便不賣了,只求你早點將衣裳做好,小人可等不及太久。”
潘金蓮可不是蠢人,哪裡聽不出來西門慶話裡話外的意思,聯想起他幾次三番的行爲,心裡又羞又氣地不敢發作,只得給五兩銀子後拿着藥包去了。
只是她卻不知道,西門慶第一次給的藥包裡確實是如假包換的參須,這次給的卻是參合了普通的藥草根磨的粉。別說是她了,就是尋常大夫都難以分辨得出來。這也是開藥鋪的商人常用的斂財技巧。
武大又喝了一副藥後,效果便不如第一次那般明顯了,整個人如同得了失心瘋似的,腦袋一陣一陣地抖索,說話含含糊糊地讓人聽不清楚,一日比一日虛弱。
張林連着幾天在城裡城外地問,城北大布鄉、城西西湖鄉、城東十五園鎮和閻樓鎮、以及城南的高廟王鄉和壽張鎮都去了,也沒找出一點蛛絲馬跡,只得放棄。
這一日傍晚回到家裡,卻不見潘金蓮的身影,問鄆哥兒才知道她去西門慶生藥鋪上抓藥去了。還沒等一會兒,門口一陣驢車叫喚,潘金蓮和瓶花推門進來,手裡提着藥包。
潘金蓮臉頰有些微紅,看到張林便過來招呼,隨即身上的脂粉香和嘴裡的酒氣味夾雜着撲上來。
張林臉色一變,厲聲問道:“你吃酒了?”
潘金蓮被他嚇一跳,只得唯唯諾諾地站着道:“奴家去去,去買藥,那西門大官人硬說讓奴家喝三杯才能賣……”
“所以你就喝了,還有呢?”
潘金蓮哪裡見過他這樣的猙獰發狠神色,又驚又慌,眼淚撲梭梭往下掉,委屈地道:“奴家也不想喝,只是不喝,大官人便不賣我藥,奴,奴家哪裡有辦法!”說到最後一句,更是放聲哭起來。
鄆哥兒識趣地趕忙拉着瓶花離開,把門合上。
張林罵她後便後悔了,暗道是自己沒本事才讓她受委屈,話語稍緩地問道:“那廝可有對你動手動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