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史文恭與蘇定一併逃出被青州兩山強人攻破的曾頭市,如今祝家莊中來的那夥新援拿此事譏諷蘇定,豈不是連他史文恭也給罵了進去?
如果是按着史文恭以前的性子,必然要性發起來教那夥廝鳥目前流血,可是現在他沉默片刻,終於還是長長吐出一口濁氣,並冷笑着說道:“那夥廝鳥仗着那殿帥府陳希真的勢要,說來也並無十分本事。聽聞其中有不少人本來也是在綠林中落草的強人,卻得陳希真招撫,顛倒着掉過頭來替官府賣命,又有幾個是有骨氣的?有騾有馬出來溜溜便知,屆時與青州兩山強人還有梁山一夥廝殺時,自會顯出咱們哥倆的本事!”
蘇定擡起頭來,又向史文恭望去,他們兩人歷經曾頭市、祝家莊同爲地方豪強麾下的教師,早也是情誼深厚。蘇定也發現自從上次史文恭潛至宗城縣蕭家集到他恩師周侗墳前拜祭,再返回祝家莊後心性似乎有了些轉變。比起曾經眥睚必報,定要與道上羣雄爭鋒的血貔貅,現在的史文恭時常意興闌珊、悵然若思,少了分捨我其誰的霸氣。
沉默片刻之後,蘇定終於又對史文恭說道:“兄長,小弟是覺得在這祝家莊雖然酬金豐厚,可是卻也並非是咱倆的久留之地啊......”
史文恭張了張嘴,欲言又止,蘇定說的他也十分清楚。當年曾頭市雖然處事張揚跋扈了些,可是他們一家崇尚武勇、對武藝高強的勇士敬服,曾家五子無論哪個都會恭恭敬敬的喚他聲師父,還將曾頭市中最好的戰馬誠心相贈,是以史文恭那時在曾頭市中不但錦衣玉食,受人追捧敬服自也過得爽利。
到了這祝家莊之後......都說疏不間親,陳希真、祝永清、雲天彪幾人與依附於他們的那些人物彼此間都能攀上些裙帶關係,史文恭雖然一身武藝仍是堪稱翹楚,可是他與蘇定似是融不進現在祝家莊幾路人馬形成的羣體中,兼之史文恭倨傲的性情,自知與那夥廝鳥也是面和心不合。
沉默片刻之後,史文恭又沉聲說道:“兄弟以爲咱們又是做甚麼勾當的?現在也不過是拿人錢財,替人消災罷了......”
史文恭方自說罷,忽然卻聽前方隱隱又有急促的馬蹄聲傳來,他與蘇定連忙眺目望去,就見有個鄉勇策馬急奔,直向此處軍寨駛來,還沒等他駕馬衝進寨中,便已高聲大喊道:“報!大事不好,東平府治所被梁山草寇攻破,欒廷芳教頭也被那叛將董平一槍搠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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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日過後,卻說蕭唐率領麾下綠林兵馬行進至東平府地界,輕騎哨探爲先,大隊居後,步騎混雜,一面與宋江所率領的梁山軍互通聲息,得知那邊也已嚴陣以待,就等祝家莊中率軍前來攻打,也向蕭唐這邊回覆說但請全大頭領按當時所設之策,率領兩山好漢於半路截殺,從而重挫祝家莊派出的兵馬;一面又派出解珍、解寶這兩個善於度嶺穿林的頭領統領多是山中獵戶出身的軍健於前方山嶺設伏哨探,注意西側祝家莊中的動向。
“祝家莊那夥廝鳥的反應,到底還是有些遲鈍了......”
蕭唐在寨子中沉聲說罷,現在他已然得知的戰報是祝家莊中聞知東平府治所失守,竟還是集結了幾路兵馬前去征討,只是莊子裡仍留了半數以上的兵力把守,可是無論其如何調撥現在也都改變不了受制於敵的局面。
金劍先生李助所設的計策確實十分周全,京東路三處大寨聯合起來先發制人,搶先除去敵方兩翼再揮軍進逼,祝家莊要麼出兵救援陷入兩面夾攻的窘境,要麼坐以待斃,等候三山綠林大軍步步緊逼強攻莊子。而陳希真、祝永清等人的應對之法確實也存在着很大的問題。
似蕭唐、蕭嘉穗畢竟都曾經歷過宋夏國戰,那是集結了兩國諸軍各部精英的大規模戰事,蕭唐又有幸與西軍中許多菁華將才並肩作戰,還有小心應對夏國晉王察哥那等生平罕見的死敵,指揮籌謀稍有不慎時,戰局的主動權立刻便會被敵方搶奪了過去,輕則損兵折將,重則身陷敵手戰死沙場......饒是陳希真等人自以爲用兵了得,他們哪個又曾歷經過宋夏國戰那種無論戰爭規模、慘烈程度都遠勝過尋常軍州內緝剿匪盜的戰事?
這對蕭唐的感覺而言,倒有點像是剛剛刷完了高級副本之後,很快又去難度等級都降低了不少的副本中去打怪.......真金還須猛火煉,其實現在彼此之間經歷戰爭的閱歷與見識,便已經拉開很大一段距離。
“聽聞前番兩山兄弟打破那曾頭市,史文恭殺出重圍逃脫了去,如今卻投到了祝家莊中......本有同門情誼,如今到底卻又要兵戎相見了麼?”坐在蕭唐身邊側首的盧俊義喟然一嘆,並沉聲說罷。
如今已經在二龍山大寨之中安身做得個馬軍頭領,蕭唐也曾言及此間事了必要助自己尋李固那背主的小人尋仇,爲他報讎出氣,盧俊義也自知官司在身也無法再返回大名府做他的員外大戶,如今也接受了恁般造化弄人的命運。只是盧俊義念及恩師周侗長逝不久,他點撥出來的弟子卻要做同室操戈,也不由得心中感嘆。
蕭唐也想這個與自己有同門之誼的多年知交覷將過去,心說按原著的軌跡這個名動河北的玉麒麟被宋江算計入夥,空投到梁山坐了第二把交椅,可是爲人秉性似又與那及時雨截然相反:宋江長得黑矮了些,盧俊義則生得氣宇軒昂;宋江在綠林中能教草莽強人聞名納拜,可盧俊義先前卻對綠林中人排斥心深重;宋江粗通武藝,盧俊義槍棒卻是天下無對;宋江不過是小吏出身,而盧俊義則是員外地主;宋江厚黑,盧俊義卻顯得有些不諳世事,做人上極易被算計終不免有些魯鈍......
只不過書中盧俊義南征北戰,做爲一路主帥的身份接連參加數次大規模戰役,如今蕭唐也知盧俊義此時更是忠實心誠的共聚大義。如今聽他出言感嘆,蕭唐只略作思付,又道:“雖都曾經周侗恩師點撥過武藝,可是史文恭秉性鋒芒逼人,不似我與兄長恁般性情契合,倘若他定要助紂爲虐......連番做我等山寨的對頭,刀槍無眼,自然與他也講不得甚麼情面。”
“這個我自然曉得,都是一個師父教出來的,想當年我與史文恭切磋較量時,輸贏也都在一招一式之間。雖然這些年下來不曾比試,他時常尋江湖中我好手廝殺,我打熬武藝也不曾荒廢,倘若真要是在戰陣上撞見誰勝誰負都有可能,自然也不會心存退讓之意......”
盧俊義長聲說罷,旋即又對蕭唐說道:“只是史文恭畢竟武藝精絕,好歹也有同門情分,如今他與我青州兩山也不算結下了死仇,倘若萬一有個機緣,兄弟就沒打算設法賺史文恭一併共聚大義?”
蕭唐面色一凝,隨即嘆了口氣,說道:“兄長的意思我自然明白,只不過你也知史文恭性情心高氣傲,前番我率兩山兄弟蕩平他效力的曾頭市,也教他倉皇出逃、顛沛流離,就算我不與他計較,史文恭對我青州兩山也未必不會心懷怨恨。再者我如今於官場、綠林雙線行事,所謀大事非同小可,知我身份的,無不是能夠赤誠相待的心腹兄弟,但是以史文恭的爲人秉性......我也實在無法確定他是否值得信任。”
盧俊義聽蕭唐坦誠布公,也知他說的確實有理,心中也正暗付看來自己與史文恭終有一戰的時候,卻見史進大步騰騰的走進營帳,並向蕭唐疾聲報道:“哥哥,梁山那邊於東阿近郊處已與祝永清所統率的一撥兵馬很快便要大弄,按計正可點齊兵馬火速趕去,夾擊祝家莊那夥廝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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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半章節刪了重寫,所以第二更慢了些。本來寫的那本鳥書裡還有其他人物再做交代細了,可是再想可能又要兩三章,那麼交代的就有些拖沓了。想了想換個角度將進度寫得快點,直接準備開打,該交代的邊打邊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