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內乒乒乓乓一通作響,西門慶撞翻了三四個座頭桌椅,被蕭唐傷得胸中氣血翻涌,嘴角也溢出一絲鮮血,雖然西門慶也習過些拳腳本事,可是這些年來也算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饒是他掙命想站起身子來,可是手腳趔趄了幾下,又頹然倒在了地上。
本來獅子橋前酒樓中也有掌櫃與小二在店內歇住,只是驚聞有強寇殺進城內,也都躲避在酒樓中畏縮得不敢出去一探究竟,結果方纔又聽門前馬蹄聲大作,旋即又有一人直接飛撞進店中,也登時驚得店內掌櫃、管賬先生、伙伕廚子,還有幾個跑堂小二叫出聲來,其中有個在酒店一摟的酒保壯着膽子探出頭去張望,卻見撞進門中的那個,竟然是時常光顧自家酒店營生,如今也早貴爲一路憲司高官的西門慶。
而當酒肆內的掌櫃、小二等人再往店門口望去時,就見有個面戴獬豸面具的凜凜大漢綽着口長刀立在門口,在他身後又站着不知多少強寇。店內一衆人等見了口中叫着連珠苦,似西門相公這等位高權重的大官那些強寇都敢動他,現在殺進自己的店裡來,甚麼金帛錢財都是奢望,還能否保住自己的性命?
這個時候蕭唐卻將手掌一翻,把手中陌刀摜釘在地上,又煞氣森然的喝道:“我等青州兩山好漢出身,全爲誅殺這多行不義的狗官而來!閒雜人等且先散了去,明日再回這家店子。只是我等兄弟雖然不壞無辜平民的性命,可是但有一個還要在此處磨耗的,就休怪我等刀下不留情!”
店中掌櫃等人一聽頓感如蒙大赦,本來聽說強寇撞進城內,不知來路,可是這夥強人兵馬若是以不害尋常百姓而風評甚好的青州兩山人馬,這次倒也真能撿回條命來。
而西門慶前幾日反將本縣廉明公正的武植知縣拿下查辦,再加上他以往沾花惹草的名聲,還有這些時日市井間流傳的風言風語,酒樓裡面歇宿的掌櫃、酒保等人大概也能明白爲甚麼青州兩山好漢會尋到那廝的頭上來。綠林強人要拿州路憲司大官開刀,閒常百姓又怎有膽子留下來瞧?酒店內一衆人等立刻向蕭唐連聲稱謝,並站起身來蜂涌的向門外奔去。
西門慶卻忽然的大吼了一聲,急於求生的他突然掙扎着站起身子來,在酒店二樓上歇宿的酒保等人往下趕去,西門慶卻是掉過頭直衝向臺階朝着酒店二樓上奔去,急逃之中拳腳打出,登時又將兩三個酒保打翻墜下臺階。
蕭唐冷眼瞧着此時狗急跳牆,卻已是無路可逃的西門慶倉惶奔逃,他一邊邁步向前踱去,一邊微微側身,放那些急於逃離此處的店內掌櫃、酒保等人速速跑出店去。而一併前來的秦明雖然粗莽性急,可是奔雷營中的頭目也有精細之人,也有人立刻吩咐麾下將店內倒在地上的酒保都擡了出去,一面又分頭搜索酒店內的所有房間,以免有人窩藏,致使自家哥哥與那似乎已經察覺到甚麼的西門慶對持時泄露了風聲。
而西門慶踉踉蹌蹌的逃奔到了酒店二樓,他驚慌四顧,又朝着樓上邊街閣兒的方向奔去。可是當西門慶跳上個凳子去,猛的推開窗戶,又將一隻腳跨上窗檻要尋逃走的路徑時,眼見下面街上仍有數十個強寇持刃相待。而那些強寇眼見酒店二樓聲響,擡頭望去就覷見西門慶驚慌失措的在窗前張望時立刻揮起手中兵刃鼓譟了起來!
西門慶眼見跳不下去,心裡正慌,而這時他忽然聽得身後有人獰聲說道:“西門慶,你這狗賊如今還想往哪裡逃去?”
西門慶驚懼回頭,眼見那綠林數山共主“全羽”也已上了酒店二樓,面上戴着的獬豸面具上那一對招子中兇芒畢露,直直瞪視着自己,並一步一步的向自己這邊踱來!
“蕭唐!你這廝莫要裝神弄鬼了!蔡太師本就懷疑你與冀魯地界的匪寇暗地裡有所勾結,可是官家待你也算不薄,卻沒想到你更是個暗中蓄養賊匪,另在綠林中招兵買馬的亂臣賊子!你若是殺了我,蔡太師那邊更會察覺到你這廝心懷鬼胎,我現在是蔡太師的人,你以爲殺了我便能瞞過天下人不成?”
驚懼至極的西門慶只圖活命,他出言恫嚇,再說下去又有些無語輪次的只打算震懾住蕭唐不敢動手。
而蕭唐冷冷瞧着西門慶那副癲狂懼怕的模樣,隨即伸手緩緩將覆蓋在臉上的獬豸面具給摘了下來,又寒聲說道:“我的確算是官家的近臣,而若說要去攀蔡京那廝的門路?本來我如果肯受他擺佈也能收重用栽培,哪裡還輪得到你這種跳樑小醜爲非作歹?再磨耗些年頭就算不能在武勳官將中爭個魁首,在汴京食朝廷俸祿,不去理會大宋各處的腌臢事,活得一世榮華富足,恩澤後世也不是甚麼難事......
可是燕雀安能與鴻鵠廝並?我心中的夙願似你這種以爲攀上權奸的勢要,便以爲能橫行無法,禍國害民的濫污狗賊又怎會明白?甚麼封侯拜相、官爵名祿,倘若只能靠委曲求全、同流合污而得來的,我卻偏生要按我的法子活個爽利!老子做大官,一樣殺狗官!老子做強人,照樣殺惡賊!我不懼潑天的兇險扶持綠林義軍,現在你這廝以爲搬出蔡京來,還能嚇得住我麼!?”
蕭唐厲聲說罷,身子已似離弦之箭,直奔着西門慶暴衝而去。而西門慶眼見蕭唐來勢兇猛,驚慌下想起以往學拳腳本事的路數,先把手虛指一指,早飛起右腳來,蕭唐倒也是有意瞧瞧這個似有本事一腳踢落武松單刀的西門慶武藝深淺,見他虛晃一招又一腳襲來,只略一閃,正好避過西門慶那一腳。而西門慶右手虛照一照,左手一拳,又照着蕭唐心窩裡打來!
到底還只是個花拳繡腿的!
蕭唐心中念罷,就勢略躲避過,趁着西門慶一拳打空就勢裡從脅下鑽入來時,他立刻又使出武松當年點撥過他的拳腳手段,左手帶住頭,連肩胛只一提,右手也早薅住西門慶的左腳,便將他生生的舉了起來!
“下去!”蕭唐又是暴喝一聲,旋即雙手重重發力,登時將西門慶朝着窗外猛擲了下去!只覺頭在下、腳在上的西門慶倒撞墜落,摔到長街中“咚!!!”的發出聲悶響,身上幾處骨骼再已摔得碎裂,自跌得已死了大半,直挺挺在地上爬不起身來!
獬豸面具又被蕭唐覆戴在了臉上,他縱身一躍鑽出窗子外,涌身望下只一跳,就似是隻大鵬鳥一般穩穩的落在了地上。腰間寶刀也被緩緩抽出,正當蕭唐一步步的踱去時,就聽倒在獅子橋前,口中已嘔出鮮血的西門慶又嘶聲說道:“莫...莫要殺我!蔡太師...他不知...蕭任俠你便是那數山共主全羽...可是他命我徹查你與綠林中人來往...你殺了我必要惹蔡太師見疑......蕭任俠...全大頭領...只要恁肯饒我一命...蔡太師那邊...自有我來爲恁翰旋......”
蕭唐聞聲冷冷一笑,說道:“扶持綠林義軍,此事也不能永遠遮瞞下去。該來的,總會來的,只不過要看何時真相大白對日後的局勢最爲有利,我從沒指望能在朝堂中一直廝混下去,哪裡用得着你這廝遮瞞掩飾?更何況你以爲我會信你這等畜生麼?”
蕭唐說罷,刀芒閃爍,旋即屍首分離,鮮血迸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