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江麾下所有的兵馬如今本來在士氣上就已經有所動搖,戰場上兵力不佔優勢,士氣又處於下風。眼見雙方面前交戰開始愈發激烈的緊要當口,李助卻率領主陣北側的部曲將兵刃調轉,己方少了一路強援,敵方卻突然增加一路生力軍,又是猝然要對宋江軍陣要害發動始料未及的氣息,這也使得足以宋江麾下兵馬震恐沮喪,徹底喪失了戰鬥意志。
趁着臨近的兵馬不及防備,賀吉、陳贇、郭矸率領麾下心腹馬步軍毫不費力的殺進了宋江主陣的後側,將剛要結成密集陣勢的後陣陣型攪了個天翻地覆。
“李助那邊的兵馬再做甚麼?遮莫是豬油蒙了心竅,還是發了失心瘋不成,怎的反過來卻殺進了同夥的陣中!?”
一時間仍有些頭領沒有搞清楚形勢,驚愕過後立刻破口大罵開來。但是宋江、吳用、劉敏等人在剎那間便已經明白了:李助臨陣反戈,與蕭唐軍裡應外合,如今大勢去矣!
按宋江想來,不願隨着自己去汴京接受朝廷招安的寨中頭領要走的,也都早已經走了,剩下的兄弟應該也都是仍能與自己同生共死的。如今對於李助這個曾遊說京西、荊湖羣豪與水泊梁山合兵共做大事的綠林智謀之士也要投奔蕭唐的事實,宋江只覺遭五雷轟頂也似,他目瞪口呆,半響作聲不得。
而吳用先前就算曾經也猜忌過那個金劍先生,可是李助可不是甚麼五大三粗的綠林草莽,他本來就教人摸不清底細。先前宋江本來就通過職事調動,有意分化李助在寨中的勢力,但此舉卻也使得如今受李助指揮的頭領,盡是與他一般心思的心腹。從宋江接受招安、進京面聖,再到奉諭旨討賊先鋒部前來圍剿蕭唐麾下諸山羣豪,也根本沒有留給吳用試探李助的時間。何況又念及倘若李助真肯一直追隨着宋江,如果節外生枝,再被李助察覺時卻是要迫得對方心寒忿惱,此舉更爲不智。
宋江已經沒有底氣與時間按部就班的探明李助的心意,只得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而蕭唐通過與李助的接觸,大致也能夠揣摩出他這個原著裡面王慶麾下首席謀士的心思。當李助暗中吩咐體己心腹向楊志營寨中射出綁有密文的飛箭,又轉而呈到自己手中之後,蕭唐也立刻決定在與宋江決戰之時按照李助的提議,內外夾擊重挫敵軍,如今的戰事進程,也正如蕭唐、李助所料的那般發展至此。
最爲緊要的時候己方有近四分之一的兵馬突然反戈,卻立刻向後陣發動了進攻,休說是宋江、吳用、劉敏等人,恐怕換成任何一員將才在驟然遭遇這種情況也很難做出對策再力挽天傾,而再無對策之時,宋江等人也都只能接受在戰場上唯一的下場:兵敗如山倒。
如今宋江、吳用、劉敏等人也只得下令全軍向後陣撲去,務必儘快要將受李助攛掇而反戈的兵馬殺散,趁着蕭唐所部大軍四面合圍之際倉惶逃走,也是唯一的一條生路。可是蕭唐那邊,當然也不會坐視觀望宋江所部兵馬爲保全實力最後要做的垂死掙扎。
令旗招展,全軍掩殺。卞祥、史進、石秀、花榮乃至打頭陣的林沖、秦明、楊志等各軍主將抖索精神,率本部人馬只顧朝着前方掩殺了過去,如今也不必在磨耗時間組織任何陣形,正是趁你病、要你命的最好時候,全要憑痛打落水狗的架勢儘快能夠殲滅敵軍。
很快的,屍橫遍野,遍地狼藉。沙場驚天動地,日月無光,曠野平原上多半是蕭唐麾下橫衝直撞的兵馬,宋江麾下部曲開始潰動,承受着單方面的壓制性全面猛攻!
本來隨着酆泰奉令率部襲擾敵軍騎衆的鄭捷率領殘部軍馬,只能在沙場上四處遊走逃竄,如今己方騎陣卻先被殺得潰散了,蕭唐馬步軍掩殺過來,鄭捷自知螳臂難以當車,也只得尋覓路徑意圖儘快從此處逃離。可是很快鄭捷驚覺,前面一彪軍馬急喇喇的殺來,正要截住了自己逃生的去路,而那彪軍馬前方旌旗招展處也捧出一員大將,但見他:當先涌出英雄將,凜凜威風添氣象。魚麟鐵甲緊遮身,鳳翅金盔拴護項。衝波戰馬似龍形,開山大斧如弓樣。一片紅旗白甲火雲飛之中,打出的號旗上同樣寫得分明:天雄軍偏將,急先鋒索超!
也如秦明那般性急好戰的索超如今在曠野上橫衝直撞,大肆截殺屠戮着敵軍潰逃的兵馬。當索超覷見倉惶奔逃的鄭捷,立刻大喝一聲,催馬疾進的同時手中大斧也劈空斬下!虎虎的破風聲卷向近身處兩員奔逃不及敵軍頭目,猛的咣咣兩聲巨響,那兩員頭目手中兵刃脫手飛出,很快的索超掄斧亂剁,又從斷肢殘軀,漫天激濺的血雨中縱騎突進,以所向披靡之勢殺向鄭捷,緊隨在索超身後的那一彪騎兵也策馬狂奔,撞向了前方敵軍殘存的兵馬!
求戰心切的索超雙眸中似有兩團烈火在熊熊燃燒,他愈發狂熱,縱騎暴衝,手中大斧再度向鄭捷劈斬而至。鄭捷硬着頭皮,架起手中兵器格擋索超兜頭劈下的大斧,兩人堪堪的鬥了十餘合。急於逃生的鄭捷戰意全無,索超的攻勢卻是一斧猛過一斧,終於火星四濺,激烈的金鐵交鳴聲霎時響徹長空。索超手中大斧去勢不減,可鄭捷手中的兵器鐵桿卻被砸成了弓形,旋即他整個身子不擋所索超一擊的力道,從馬背上倒飛而出,隨即又重重的摔落在地。
當鄭捷灰頭土臉地爬起身來,耳邊驟然響起激烈的馬蹄聲,索超得勢不饒人,又策馬殺至近身處,沉重的大斧劈裂了空氣,又惡狠狠的劈斬下來!
“啊!!!!!!!”
直劈到腦門的大斧避無可避,鄭捷在他生命的最後一刻發出絕望的慘嚎聲,仍是不免索超揮斧劈落,將他的腦袋剁了個稀碎!
鄭捷、寇猛、顧岑三將如今都已斃命,酆泰周圍也只剩下近百騎的兵馬,而周圍亂哄哄的盡是掩殺過來的敵軍。雖然越來越多的兵馬早已被殺得肝膽俱裂,四散逃去。反被激起了亡命之徒凶氣的酆泰雙目血紅,四處環視,此時他也是發狠唸叨着:罷了!此役能逃便逃出去,便是逃不出去,好歹多殺幾個不虧,權當給老子陪葬的!
也是宋江麾下屈指可數的馬軍猛將,酆泰雖然早年便與蕭唐麾下許多武藝奢遮的好漢交手廝殺過,就算自己甚難勝過對方,可是也算是在與蕭唐的殺伐戰事中全身而退了幾遭,困獸猶鬥,且更加兇暴而不惜命,酆泰心說就算再撞見些蕭唐那廝麾下的好手,自己也未嘗不能取得對方的性命!
然而蕭唐麾下仍有一個人,卻教酆泰心中早已形成了類似老鼠見到貓那般本能的恐懼......
驀的酆泰眼神一凝,他覷見前方又急涌來一彪敵軍騎兵,他狠狠的咬了牙策馬疾衝殺去,心想就算一鐗打不死那廝,好歹也要憑着自己一身武勇衝破對方陣勢殺出條血路。可是待酆泰覷見前方旗招展處涌出的那一員大將相貌後卻是神色立變,手忙腳亂,甚至險些跌將下了馬去。
因爲前方統軍的那員馬軍大將,正是當年在雲臺山麓間,第一次交鋒便險些取了他的性命的賽公明卞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