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杆狼牙大棒虎虎生風,直往金鼎的頭頂惡狠狠的劈將砸下,眼見就要將他的頭顱給砸個粉碎時。那些女真騎士忽聽得一陣弓弦聲疾速繃響的顫動聲起,旋即淒厲的箭嘯破風聲驟然襲至,那個本來正要掄起狼牙棒一擊打碎金鼎頭顱的女真騎將驚覺擡頭,一支羽箭已從他的口中貫射而入,寒芒閃爍的箭簇激起鮮豔的血花,登時便從他腦後竄出!
其餘女真騎士驚愕之際,緊接着竟又是一連串弓弦顫動的繃響聲起,連續幾點的寒芒閃耀,接連又有幾個騎兵幾乎在同一時刻中箭墜馬!
如雷的馬蹄聲又至,橫衝軍諸隊馬軍兒郎驟然殺至,與那些正要圍殺金鼎的女真騎手惡戰至一處。帶隊的卻又是何人?但見她頭上烏鬢金釵被緋紅頭巾給包裹住,柳腰纖體上連環銀甲披掛,剛施展過連珠神箭的手段,將鵲畫弓方自收回馬鞍斜掛的囊中,便立刻從得勝鉤上抄起寒刃霜刀要把眼前敵酋亂砍斬殺......卻正是颯爽英姿的巾幗女將梁紅玉!
本來這些女真騎士忽然沒有料到眼前這南朝女將無論是弓術、刀法竟然都如此奢遮。而且待梁紅玉舞刀衝入敵陣只過片刻時,後側亦有許多女真騎士猝不及防,也先後被剁翻墜落,踐踏在馬下,待終於有人回過神來再去反擊時,刀劍涌動處,卻有殺出一員所向披靡的虎將,直教眼前女真騎兵仍止不住斃命落馬,卻是韓世忠驟然殺至,掄起手中長刀只顧兜頭蓋臉的砍殺過去,他藉着馬力、長刀過處,直是殘肢橫飛、血浪滾滾!
韓世忠、梁紅玉一前一後,兩杆長刀使得砍瓜切菜也似,竟然直殺的那些向來自詡武勇剽悍天下無敵的女真敵酋慘叫呼喊着,跌跌撞撞的被殺潰了陣型,自己隊列更加紛亂不堪!
當韓世忠策馬直衝到了自己面前時,金鼎卻絲毫不以自己竟僥倖撿回一條性命而感到竊喜,而是哀嚎着對韓世忠說道:“兄長!黃鉞兄弟他既然戰死,小弟也不願獨活,索性再殺些金狗,與我兄弟共赴黃泉也好!”
“咄!你這廝說的甚麼渾話?既是條漢子,你就休做恁般女兒相!”
潑韓五韓世忠見說卻上前一把薅住金鼎胸前殘甲上的衣襟,又厲聲喝道:“灑家在西軍中與夏狗廝殺時,行伍中早見慣了生死離別,便是割頭換頸的交情,殺伐中斷送了性命,也沒有教其他兄弟填命赴葬的道理!黃鉞兄弟力戰身死,是好樣的,你也且記得分明,咱們打仗不惜命,但也絕不能無故枉死送命!保全得性命多殺賊虜,好生活下去,纔算對得起那些曾以性命相托的兄弟!!!”
金鼎被韓世忠劈頭蓋臉的一通訓斥,他怔然片刻,到底還是點了點頭。另有軍健上前收斂黃鉞的屍骸,橫衝軍繼續集結成陣,直要與以堅毅耐戰著稱的金軍誓死血戰到底......
戰場上與金鼎、黃鉞情況類似,暫時身陷敵軍重圍而險象環生的,卻還有天波軍中偏將血刀子竺敬。
來往騎陣衝殺時,竺敬暫時也與楊志、周瑾以及新被蕭唐調撥至軍中爲偏將的那個楊姓後生被分隔開來。然而在前後金軍的圍堵之下,刀法狠辣奢遮,武藝也遠勝過的金鼎、黃鉞二將的竺敬緊綽鋒刃冰寒的長刀快馬疾馳的衝勢,驟然帶起一股呼嘯的風聲,須臾間漫天白雪飛揚旋舞,戰馬過處,手起刀落,面前那女真騎將躲避不及,忽的一腔鮮血激濺,他的頭顱也登時滾落下來。竺敬卻是毫不停歇,又是一刀從直衝近身處一個女真騎士的左頸劈下,寒芒又直從那人又肋驟然劃出,半截殘屍體腔內鮮血激射,旋即搖晃了兩下便噗通栽倒墜馬!
然而向來沉默寡言、性情堅毅的竺敬此時也不禁氣喘吁吁,他右肩上的被搠中的槍傷因動作劇烈鮮血不停的涌出。雖一時爆發連殺數名敵將,可是追隨他的一衆馬軍健兒大多卻也被那些更爲驍勇剽悍的敵騎屠戮殆盡,剛劈刀斬了幾個,卻又有數十人策馬涌殺上前,且從身前身後殺來,直教竺敬左支右絀,已是避無可避......
遮莫我也要戰死於此了麼?罷了...當年嘯聚於牟山與官軍廝殺,卻幸得蕭唐哥哥寬胥收容,這許多年來做得爽利勾當,也是自在快活,如今就算折了性命,已算是多了而許多年,而因力戰金狗身死,這輩子也算是值了......
竺敬淡然一笑,直視眼前那些猙獰凶煞的女真騎士如同無物,而繼續驅馬衝殺。熱血激濺,又從眼前一名女真騎將的頸項間噴出,飛濺出幾尺遠的距離,然後前後也有數把兵刃齊探過來,直朝着竺敬的要害搠砍過去......
說時遲、那時快,正當竺敬眼見要被圍攻過來的女真騎士亂刀分屍之際,忽的有員老將長嘯一聲,策馬驟然間也直撞入陣中!他手中長槍勢如疾電般吞吐突刺,首當其衝便又四五個女真騎兵喉頭、心窩、腰肋集登時又鮮血飈出,先後跌將撞下了馬去!直殺過來援助竺敬的那員騎將槍技也是神出鬼沒,每一槍刺出時也必有一名女真騎士中槍墜馬。然而待竺敬回頭張望過去時,卻面露慍色,並大喝道:“張開!哪個又要你這廝來援手!?”
獨行虎張開見說也只是冷笑了聲,繼續又將手中長槍狠狠探出,滴血的槍尖刺穿了眼前女真騎將的咽喉,血光激濺中,那騎將眼中的生息也迅速黯淡下來,旋即一頭栽倒跌將下了馬去!
“你小子還是當年那般脾氣,我知你仍記恨老子曾殺了你於牟山聚義的兄弟!只是因爲蕭唐那小子所謀抗金大業要緊,你若要殺我報讎,無疑是要壞了王煥、韓存保、梅展等老哥幾個與蕭唐那小子之間的和氣!當年老子既然是受朝廷招安的節度使,爲國出征討賊自是本分!的確是老子壞了你結義兄弟的性命,而官場、綠林打踅了數十載,手頭亦曾沾染了許多人的鮮血,記恨着要尋我張開報讎的仇家何曾少了?
可當年是立場有別,如今既然老子如今肯追隨蕭唐那小子與金狗韃子廝殺,搭救並肩作戰的戰友性命,這他娘也是老子該做的事!如今先與這羣韃子廝殺要緊,你便是仍怨恨於我,陳年舊賬,以後有的是時日慢慢清算!”
張開一邊舞動手中長槍槍影綽綽,一邊又嘶聲大喊着。倒也全因這個氣性粗莽豪直的宿將不願意苦守中軍大陣,就算年邁也要一逞血勇之氣而也與諸部馬軍豪勇衝殺加入戰團,正撞見竺敬形勢兇險,自是二話不說前來搭救,也立刻教竺敬壓力大減,而解了眼前倒懸之危。
然而久經戰陣的張開雖然槍術了得,可畢竟年老力衰,纏鬥一陣之後也開始喘着粗氣,越發的感到雙臂變得沉重起來。他仍咬着牙奮力死戰時,卻不防一支拇指粗的狼牙箭如閃電般射至,並狠狠射進了他的心窩!張開渾身猛然一震,緊蹙的長槍也已脫手滑落,直摔在血水與雪泥渾稀的地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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慘烈的廝殺描述已差不多了,本來戰局已經開始寫到佔得上風壓制,晚上有些事,明天繼續。大多戰死謝幕的將佐也不願怠慢,再梳理下生前與寨中其他些人物之間的恩怨情仇的關係,開始反攻壓制時還會陸續戰死的頭領,好好想想再做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