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俊義、史文恭、花榮...又多出史進、楊志等幾員馬軍正將率部從前後左右殺出,迫使着完顏活女所率的騎軍眼見正要與蕭唐所率的一衆勁騎撞在一處。那邊的金軍大將嗔目切齒,這邊蕭唐臉上亦是殺機滿布,胯下火赤塊千里嘶風馬化作一團流火奔騰,已勢必要當先截住那員在己方許多猛將的合計下兀自能大逞威風的勁敵。
然而兩軍廝殺征戰,畢竟不是兩人還要講究些江湖路數的捉對單挑,蕭唐也根本沒有打算與完顏活女長久廝拼磨耗下去,而是心中盤算着能取機巧速殺了這廝,以儘量減少麾下弟兄於這場戰事中的傷亡。
何止是蕭唐、完顏活女兩員勇武絕倫的絕世猛將催馬即將衝到一處,那匹比尋常高頭大馬更爲壯碩上幾圈的白鬃俊騎唏律律又發出驚雷也似的長嘶聲,通體驃黃的戰馬雪白蓬鬆的馬鬃渾厚漫天飛揚時,騎乘在駿馬背上的花榮雙腳發力死死蹬住馬鐙,他雙手仍舊將硬弓綽在手中,尾稍攢長的一支羽箭也被倒提又綽在弦上,自家哥哥在前,花榮也是心有默契的從旁側催騎奔進,堪堪又與完顏活女所處的位置拉近些距離時,又要引弓射出勢頭勁猛的箭簇,而仍試圖當即射殺得那員金軍大將。
儘管在此撞見了自己一直視爲死敵的蕭唐,完顏活女雙目似要噴出火來,可是他那一對兇芒閃爍的招子也時不時那眼角餘光向斜側乜去。那員宋人玉面騎將的射術的確極是奢遮,自己若不分神留意,說不定甚麼時候也會被對方暗箭得手而着了道。而己方大將一直被敵軍中那員射術精絕的騎將給盯住,金軍騎陣當中向來也以弓馬本事爲傲的精銳騎士同樣擎弓引箭,於幾輪交鋒之中試圖也向花榮施以冷箭將其射殺,然而有敵騎近身衝殺,有王貴、吉青等偏將誓事護衛,又有燕雲二十八騎策應所部主將周全,也教花榮心無旁騖,只顧尋覓時機牽制住乃至嘗試能儘快以弓箭射傷完顏活女要害。
眼下在蕭唐與完顏活女所率的騎陣彼此距離已不過四五十步遠,雙方經過弓馬對射一番,也已紛紛抽出馬戰兵刃,準備近身馳騁衝殺的同時,花榮便又選擇出手了。緊繃的弓弦回彈發出嗡嗡的悶響,悽嘯的長箭再次劃破長空,化作一點寒芒穿過些許尚未來得及架盾從側面戎衛己方大將的金軍騎士,離弦的箭簇仍似是張了眼睛一般直直朝着完顏活女激射而去。
而花榮每一次射出的利箭雖然對於完顏活女而言都極具威脅,這次他同樣事先已做了預判,也有把握或是格擋、或是閃避當即仍能躲過對方射來的利箭。利箭破空射出,挾帶起令人心驚膽顫的銳嘯旋即便至,完顏活女仍舊駕輕就熟的掄起大斧,隨着“鐺!!!”的一聲勁響來勢迅猛的箭簇便已滴溜溜的蕩飛而出。然而與先前不同的是,正當他應對花榮射至的利箭而有所動作之際,蕭唐也忽然出手了......
火赤塊千里嘶風馬長嘶時猛的又向前一躥,但仍與完顏活女所處的位置有一段距離。蕭唐單手綽槍,右手掌中似扣着一物,旋即暗運氣勁驟然抖腕一甩...這在完顏活女看來,面前不遠處那個自己勢必要除之的死敵並未擎弓引箭,只看似是隨手一擲,還未過巴掌大的物件,投擲出來卻又能有多大的勁道?
然而當完顏活女猛的聽見虎虎的破風聲勢大得駭人,竟似裹挾着股聲浪劈頭蓋臉的襲至時他神色立變,只在輪斧蕩飛花榮射來利箭的當口,再想收勢也仍是慢了半分!
“喀啪!!!”一聲脆響聲端的滲人,完顏活女陡感劇痛鑽心,他的一條膀子完全耷拉下來,半邊的肩骨看來已被打個粉碎!勁力去勢未竭,完顏活女的身子當即也向後倒折,只得棄了手中大斧,單手死死薅住繮繩,這才未被即刻被帶扯着墜下馬去!
完顏活女直疼得的險些暈厥過去,他心中極是驚撼,曾聽自己的父親完顏婁室說及那蕭唐無論軍械、拳腳本事盡皆極爲了得,但是卻從來未曾聽聞過他會這等打飛石的絕學。而此時他再是堅韌硬撐,蕭唐那邊已然掄起大槍,暴喝怒喝,似憑空打下一道霹靂,又撥喇喇的催馬已直撞進己方疾馳中的騎陣當中!
其他各部義軍豪勇眼見自家哥哥一馬當先,此時也都不必再保持嚴密的騎陣隊形,而盡皆嘶聲吶喊,也都催馬往中間碾壓,直要衝散女真騎軍陣容深處,危急片刻的功夫,雙方軍馬已經完全混雜成一團,蕭唐、盧俊義、史文恭等當時武勇絕倫的好手仗着所向披靡的衝勢反覆衝擊,壓迫着那些負隅頑抗的女真騎士,金軍騎陣轟然崩潰,漸漸的慘嚎聲接連響起,再硬撐未過多久,揮灑流淌的血水早被馬蹄踏得稀濘的雪泥完全染紅!
完顏活女再是悍猛奢遮,此時廢了一條膀子,善使的大斧也早墜落到不知何處。周圍一片喊殺混亂,他忽的覷見斜側誓死戎衛的親隨騎士連人帶馬被迫得連連後退,多少不及的當即被卷殺跌將下馬,愣是被一批衝殺而至的敵騎擠出片空間,而蕭唐手綽鏨金大槍,騎乘着火紅寶馬旋即便已衝至他的面前。
可恨我到底還是要敗在這廝手上麼......不但因爲劇烈的疼痛如潮水般襲來,更是心中忿怒已極,完顏活女幾欲咬碎滿口鋼牙,他陰狠的瞪視着蕭唐,也情知如今無法逃脫,便無比怨毒的嘶聲吼道:“蕭唐!我大金尚有無數雄軍猛士,南朝你終究是保不住的!我阿爹也必然會爲我報讎!”
“...誰說我必要去保宋廷?若是那朝廷終究來累使天下黎民受難,那早晚也會要被取而代之的,只是宋廷不能亡在你金人手裡。而你父親的確是當世以武勇著稱的猛士,也足教我敬服,只是我向來也很清楚上次相會我們只分得是勝負,而下次相見,要決終究是生死......”
蕭唐悠聲說罷,也不願再與完顏活女贅言,鏨金龍頭口中吐出的諾大鋒尖劃破空氣,呼嘯着直搠出去,直刺穿了完顏活女的胸膛。被貫穿的身體隨即轟然墜落馬下,被鏨金大槍死死的釘在了地上,蕭唐又從馬鞍得勝鉤上提起寒鋒陌刀,冷眼朝着周圍那些愈顯潰亂的女真騎士望去。完顏活女這個軍中的主心骨已被一槍釘死,其餘金軍饒是仍有些悍猛之士兀自死戰,可是也根本無法挽回局面,而在諸部義軍豪勇的合圍猛攻之下,一場慘烈的廝殺,漸漸的要演變爲單方面的屠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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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熊嶺上下與周圍地界女真、雜胡馬步軍的屍體堆積如山、四處堆疊,剩下只有一些無主戰馬遊走着,時不時發出悽慘的嘶鳴聲。義軍將士也在安頓戰死同僚弟兄的遺骸,而此役戰死的任原、周瑾二將的屍身也被好生收殮。蕭唐面色凝重,向寬慰安撫過二人所部相處情分身後的兄弟過後,便動身前往新紮下的營寨大帳,前去探覷种師中與殘存生還的宋軍將士。
小種相公拖着年邁的軀體奮力死戰,拼得氣竭力盡、身遭重創,此時被安置在大帳內由蕭唐吩咐神醫安道全速速診療救治,也依然昏迷不醒。而當蕭唐步入大帳中時,當即便見到有一員宋將立刻起身來迎,並躬身施禮道:“未將黃友,參見蕭帥!全仗蕭帥率所部義勇馳援及時,才救得小種相公周全,末將萬分感激。只是太原早金寇圍攻依然危如累卵,不知蕭帥有何打算?末將留得一條殘命在,但有所能盡力處,亦甘受驅策,而萬死不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