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州寇打下房陵後,大肆燒殺搶掠一番後卻並未占城而守,而是收攏兵力返回房山,那房山四面山壁多是天然形成的石室,如房屋一般故而喚作房山。其實劉敏獨佔了一間石室皺眉思索,半晌不作一言。
雖然此番打破房州州治所在,可劉敏依然是憂心忡忡。不錯,這次他們殺得官軍大敗,而且房州將士多半譁變背叛,可是大宋治下八百軍州,禁軍號稱百萬。這一次他們贏了,可是還能勝幾場?何況這次打破州府,勢必更會招來朝廷的征討大軍。嘯聚一方據城與官府抗拒,不是長久之計,可勢如騎虎的劉敏卻只能這麼做。
當得知蕭唐以京西南路安撫使之職在鄧州開府設司,劉敏就知道蕭唐定然不會放過自己。他與寇烕等在江湖雖有名頭,可並非佔據一方山寨的強人頭領,屆時蕭唐海捕文書緝拿他,勢單力薄下只怕縣衙中的都頭帶隊捕役便能將他擒下。所以他便慫恿同與蕭唐結下死仇的伊闕山酆泰入夥,又和段三娘、段五等人做得一處,火併了房山廖立拉起旗號以圖自保。
可只以他們五個頭領,千餘嘍囉又怎能抵擋蕭唐的征討大軍?劉敏一方面書信告知京西綠林各路強人,只說蕭唐揚言蕩平京西綠林,竭力下水攪渾以圖自保;一方面他又力勸段三娘費盡錢財招兵買馬,招納江湖好漢壯大勢力。
現在攻下房州,又吸納了大批的官軍降兵,房山現在已有近五千人馬。可是劉敏清楚地意識到以那大蟲窩段三娘做山寨之主,成就不得甚麼大事,因爲那段三娘殘暴莽撞,又是一屆女流,京西綠林中各路好漢哪個肯服她?目前山寨中大將酆泰已對段三娘頗多不滿,全因爲協力對抗蕭唐事關重大,這才隱忍不。可若不是劉敏有意屈居幕後,他又怎能容得段三娘那個荒淫暴虐的婦人騎在他的頭上?
再火併了段三娘另立山寨之主?劉敏深知酆泰此人雖然擅於征戰廝殺,可若論統領山寨的能力劉敏也不服他。他也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雖然有能力奪取兵權,可若真如此做了,那些顧念江湖義氣的好漢不馬上翻臉砍了他纔怪。而且劉敏知道自己更適合做個山寨中的白紙扇軍師,更也不願過多招惹蕭唐的注意。
眼下劉敏又費盡心思說服房州長羅山劉以敬、上官義,竹山李雄、畢先兩路強人合兵一處,又收得魯成、鄭捷、寇猛、顧岑等江湖草莽,尤其是在荊湖路、京西路江湖中游蕩的那個猛將縻貹,現在房山寇已然有了一定的聲勢,可這已是他能做到的極限了。只要能先抵住蕭唐的進攻,一切再從長計議也無不可......只不過蕭唐那廝,現在也該準備好軍房州,要來與我等一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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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州,安撫使帥司府邸內。
帳下按刀軍健兩行衛士一字排出,殺氣騰騰,關勝、花榮、楊志、宣贊、郝思文、韓滔、彭玘等禁軍將官也矗立在帥帳兩旁,所有人屏氣凝神,神情肅穆嗎,氣氛格外的壓抑。
帥帳正座上,蕭唐神情凝重,不一言。而在旁邊,兵馬總管楊泰與鄧州知府餘光庭分座兩側,一個目光閃爍,一個面無表情。
餘光庭爲鄧州知府,並無權干涉京西南路軍司的兵馬調令,可既然帥司設在鄧州,蕭唐依然請他過來參議。對於此餘光庭有些納悶,本來他雖希望蕭唐能鐵面無私,能夠肅清鄧州乃至京西路上下軍中舞弊徇私的醜行,可他在未摸清蕭唐爲人之前依然選擇了緘默,畢竟提點刑獄司與京西南路軍司互通有無,餘光庭雖然剛正,卻也不想因莽撞行事反被奸佞所害。
京西南路帥司下轄九州軍司禁軍的兵馬,蕭唐在得知房州州治所在房陵遭房山寇打破後,便軍令命各司將官至鄧州儀式分派任務。這是蕭唐第一次獨立掛帥,指揮全軍出兵作戰。而京西諸指揮司軍官或多或少都有貪墨徇私之舉他也一清二楚。他們之中有人或許罪不當誅,有人卻該嚴懲不貸,在秋後算賬之前,蕭唐也要實現警示棒喝這些京西將官一番,起碼這次征討房山寇時,不能叫他們拖了後腿。
這些禁軍將官中,可用之兵又能有多少?現在蕭唐帳下雖可說是猛將頗多,可是此行京西他麾下只有十八騎射、五百私兵以及京師禁軍五營兵馬並凌振等數十名炮手,聽說房山寇已糾結了四五千賊兵,幾山強人又有些江湖好漢前去投效。這一戰,真能順利拿下麼?
劉智伯劉敏,對於這個人蕭唐並未存絲毫輕視之心,在原著中他見宋江征討大軍屯紮山林叢密處避暑,便當機立斷施展火計燒敵的策略本來毫無紕漏,只因爲喬道清施展那神乎其神的“迴風返火之法”才叫梁山大軍反敗爲勝,可現在並沒有甚麼玄幻法術,這個劉敏的機謀又能對蕭唐造成多少威脅,這點蕭唐並不清楚。
大權在握,責任也格外的重大,就算蕭唐已做完全準備,而現在仍不禁沉吟思量。
在一旁餘光庭瞧見蕭唐面色,驀地覺得他並非那種尸位素餐,只靠迎合官家才上位的安撫使大人。這個蕭唐,我知道他是憑藉與大名府留守相公親密,纔在軍中闖出名號,又是因爲所開的金風玉露樓得官家喜愛,這才平步青雲扶搖直上。也是如我一樣,旁人甚至把我等視爲“蔡黨”......可他現在似是在思量,似是在憂慮如何靖京西南路一方民生,在思索如何征討與鄧州乃至京西南路肆虐多時的綠林匪寇。那麼這個人,我能否相信?
餘光庭也挺直了身子,一對招子只顧注意着蕭唐的舉止。
時辰已到,蕭唐向花榮使了個眼色,此時仍京西南路安撫使府中兵馬提轄的小李廣花榮站起身來,朗聲道:“主帥升帳,喚各州兵馬都監前來聽令!”
一聲令下後,等候蕭唐傳喚的京西南路各州將官齊齊進了帥帳,並一一向蕭唐見禮說道:
“唐州指揮司兵馬都監韓天麟,拜見蕭安撫使!”
“鄧州指揮司兵馬都監王義,拜見蕭安撫使......”
“襄州指揮司兵馬都監方雷,拜見蕭安撫使!”
“均州指揮司兵馬都監王文斌,拜見蕭安撫使!”
“隨州指揮司兵馬都監李明,拜見蕭安撫使!”......
待除去房州以外京西南路麾下八名兵馬都監齊齊向蕭唐報過名後,蕭唐現其中還有幾個熟人,除去韓天麟與王義,王文斌與李明這兩個倒也是水滸中的熟人,他們在原著中一個是禁軍教頭兼京西北路鄧州團練使,另一個則也是隨童貫征討梁山的許州兵馬都監,沒想到在此時他們也都在京西南路軍司任職。
待諸州兵馬都監報到過後,蕭唐冷聲問道:“如今房州兵馬都監胡有爲又在何處?”
下方安撫使司軍監參事聽蕭唐詢問,便朗聲喝道:“押房州指揮使司兵馬都監胡有爲上前!!!”
帳中諸兵馬都監聽罷,頓時神情複雜一陣騷動,如今房州被賊人打破,若論罪責那個胡有爲當其衝,他在被房山寇打破房陵後一路剛逃到鄧州,隨即立刻便被蕭唐命人收押起來,如今蕭唐令征討房州內肆虐的綠林匪寇,那麼這個胡有爲,這個新官上任的蕭唐又當如何懲處?
一衆都監雖然不敢當着蕭唐的面交頭接耳,可他們彼此暗遞眼神,因爲蕭唐要如何處理這個胡有爲,也正代表着這個安撫使對待京西將官會是何種態度。
嚴厲苛責訓斥,甚至將那有守土之責的房州兵馬都監貶官是一定的,畢竟麾下官軍譁變,導致房州遭賊人攻陷這等罪責太大。可據說那胡有爲盤剝軍餉,所斂之財大多聚於鄧州本鄉,他爲洗清罪責定然會費盡錢財賄賂蕭唐。那麼蕭唐只要饒過胡有爲一命,衆將官便知道蕭唐的底限在哪裡,但是倘若蕭唐假模假樣的只走番形式,無疑就是給衆將官傳遞個信號:我做這安撫使,要的是好處與孝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