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鳳路懷德軍,平夏城附近。
這座坐落於宋夏兩國邊塞要地,位於石門峽江口(今須彌山溝口),好水河(今陳家溝河)附近的軍鎮始修建於哲宗紹聖四年,在徽宗大觀二年擴大城址,升格設懷德軍路,但看平夏城丘陵起伏,溝壑縱橫,樑塬交錯,山多川少,地勢端的險要,這裡不止是大宋發兵征討西夏時的橋頭堡,也是抵禦周圍党項、吐蕃等部時而入宋境劫掠的前沿陣地。
忽然就見平夏城西陲的山谷間又大片的煙塵揚起,滾滾煙塵中有不到兩百騎的騎手駕馬狂奔,他們的臉上都滿是血污,每個人皆是甲冑不全,狼狽不堪。周圍又有喊殺聲乍起,似正有大批人馬正在追殺他們。
這些人都是身着羌袍的吐蕃族人,因近年遭白災、黑災生活日漸窘迫,有些族人不甘心像吐蕃其他部族那樣,只靠在大宋秦鳳路內秦、洮、河幾州茶馬司所設的集市中互市以換取生活必需物資,他們意圖悄然潛入宋人的地界,在鄉間大肆擄掠番糧草財物而大幹一筆。
可是這夥吐蕃族人還沒等摸進漢人的村鎮,便被尋邊的大宋西軍將士給撞到了。一番廝殺之後,吐蕃人丟下了兩百多具屍體,不得已下只能向北面狼狽逃竄,從大宋西軍的圍追堵截中逃出生天。
“快撤!只要能逃出去,此仇必定要報!我就不信宋軍時時都能把守得緊,下次再殺將過來,管教那村子的漢人一個也別想活!”
有個吐蕃頭人咬牙說罷,他快馬加鞭,剛轉過一處光禿禿的山坳。這時忽然就聽“嗖嗖嗖”數聲尖嘯聲起,他頓覺胸口一痛,呼吸一窒。當那吐蕃頭人低頭一看,就見一支利箭已經射穿了他的皮甲,死死釘進了他的胸脯。
那吐蕃頭人愕然擡頭,就見前方有三百多名宋軍士兵橫在路間,忽聽弓弦一陣齊響,又是一蓬羽箭襲來,有四五十個剛駕馬轉過山坳的吐蕃族人在這輪箭襲中頃刻送命。
“他孃的!這裡也有埋夥!”那些以爲僥倖逃脫的吐蕃族民眼中都冒出忿怒和恐懼的厲色,另一名吐蕃頭人拔出腰刀,嘶聲咆哮道:“衝過去,這夥宋兵都是步軍,要殺出去不難!”
現在這夥吐蕃族人只能做困獸之鬥,現在但是周遭溝壑天塹縱橫,後面又有大批的宋兵馬軍窮追不捨,他們無處可逃,唯有駕馬衝鋒殺出一條血路!
“殺!”那羣走投無路的吐蕃族人在那頭人的率領下,猶如一羣嗜血的野狼嘶嗷狂吼,拼命用馬鞭抽打着胯下戰馬向攔路的宋軍全力衝刺。他們距離那夥宋軍步兵的距離不遠,對面的弓箭手最多隻還來得及再射兩箭,現在正是豁出性命的時候,總好過讓他們這些剽悍善戰的吐蕃牧民束手待斃得強!
箭矢如飛蝗般再度射來,那夥吐蕃族人耳畔盡是羽箭破空的呼嘯聲,不時有人中箭落馬,可沒有同伴會下馬救助,甚至沒有人會回過頭看瞧他們一眼,殘存的騎手眼中只有攔住去路的一夥宋軍,只要衝挎了他們,自己才能闖出條生路!
當吐蕃騎手距離宋軍不過二十幾步的距離時,已經有人狂嚎着握緊彎刀,並以雙足死死踏住馬鐙,他們都做出了劈殺的姿勢。只要能再靠得再近一些,饒是現在是剩下百餘騎,藉助戰馬的衝擊力,這夥吐蕃人相信眼前的宋軍步卒不過是羣任其宰割的羔羊,只能任由他們就能趟開一條血路。
宋軍步兵中刀盾手、長槍兵已經奔至前列,架起手中的長槍和盾牌,準備硬抗吐蕃騎手的衝擊。當有個吐蕃大漢首當其衝,駕馬衝到宋軍陣前,正嘶聲怪叫着要揮刀劈開的時候,突然有道身影從宋軍刀盾手、長槍兵中暴衝而起,直奔着那吐蕃騎手衝去!
那大漢一身宋軍步軍都頭打扮,他面帶金印,生得虎目濃眉、威風凜凜。但見那大漢腰間兩道寒芒乍現,兩把雪冰鑌鐵戒刀倉啷出鞘,那軍官以一飛沖天之勢高高躍起,只一刀便將那吐蕃大漢剁於馬下!
這個生得雄壯威武的軍官,當然就是與他的結義兄弟蕭唐闊別時日已久,現在於西軍中任步軍都頭的武松武二郎!
自從武松在西軍中與周圍党項、吐蕃等部發生過小規模的衝突時起,他就從來不像個新兵那樣畏刀避劍,反而戰事越慘烈,敵人越兇狠,武松便越興奮,廝殺的時候越爲勇猛,正如那武松當年所說:俺這一對拳頭,只打天下好漢。現在他拔出雙刀來的時候,敵人越兇,他殺得越狠!
雖說自從上次宋夏戰爭之後,西夏國偃旗息鼓,不敢再對宋國發動大規模的戰爭。可是在大宋西陲邊地諸族混雜,不時也會有遊牧部族寇鈔劫掠宋地莊鎮。武松也在這樣的環境下數度在戰火中磨練自己的武藝,使得一身業藝本就十分了得的他,如今的刀法拳腳更顯兇狠幹練!
戰馬長嘶聲再度傳來,隨即殺至的吐蕃騎手揮舞手中馬刀,又直朝武松砍來。武松反而迎着疾馳而來的烈馬邁步狂奔,他將雙刀合至一處,單手攥住個吐蕃人持刀的手腕,一把將他扯下馬來。武松隨即又踩着那無主戰馬的馬鞍凌空而起,他飛起一腳又將個吐蕃騎手踹落下馬,隨即他又藉着下墮的力道一刀劈出,不到一眨眼的功夫便又將三個大漢擊落下馬!
淒厲的刀芒過處捲起腥風血雨,這時的武松,就如在由吐蕃勁騎所組成的激流中逆流而上,甚至在徒步廝殺中以一己之力又連殺五六人,逼得吐蕃騎手猛烈的衝勢滯泄了下來!
後面的騎手策馬衝至,他們深知要殺出重圍,必須立刻了結掉眼前這個似猛虎般悍勇的宋軍都頭!這些吐蕃人刀矛並舉,圍着武松狠狠砍殺戳刺。武松祭起步法身子一扭,趁着一杆長槍剛貼着他的身軀擦了過去,猛然間他身子在衆騎中輾轉騰挪起來。
電光火石之間,武松邊側身必然,邊信手又然將個騎士斬落下馬,他又或擋或閃,已然衝至這羣吐蕃族人的頭人眼前。那吐蕃頭人眼見這個兇悍無對,甚是纏人的宋軍將官殺到眼前,他暴吼一聲,手中馬槊直往武松心窩戳來,這一槊藉着戰馬衝勢,又快又疾,端的是狠厲異常!
反應過人的武松早有準備,他身子一側,將那馬槊閃個過,隨即又撇了右手戒刀,搶住那頭人的槊杆用力一拽,將他連人帶軍器都脫下馬來!不等四周吐蕃人來援,旋即武松左手戒刀手起刀落,只嗝察一聲,便將那吐蕃頭人的大好頭顱給剁了下來!
眼見武松神威蓋世,三百宋軍步卒也都紛紛擎刀綽槍,朝着殘存的吐蕃騎手殺將過去。這時又聽雷鳴般的馬蹄聲傳來,有數百大宋西軍騎兵已從山坳轉角處追擊過來。
那羣馬軍中有個騎將瞧清戰況,他登時張狂地大笑起來,還朝着旁觀兩三個將官笑道:“贏了!哈哈哈!是灑家贏了!直娘賊,你們這幾個新調至平夏城的撮鳥,還說只憑三百步軍,定然擋不住這撥吐蕃人!我說甚麼來着?有武二哥在此便定能攔得住!廝殺過後,灑家可要向你們討彩頭,既是你這廝們輸了,可不能賴賬!”
武松這邊聽了,他一抹臉上鮮血,大聲喝罵道:“潑韓五!你這廝又拿爺爺下注耍錢!贏了多少利物?也須算俺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