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意最酣時,勢蓋雲霄野!
蕭唐與武松一往一來間兀自不分勝負,可這時他們忽地驚覺竟有條凜凜大漢直喇喇的暴衝而至!那大漢雙手持着的那刀身狹長、刀背厚實的劈風刀鋒刃熠熠生輝、寒芒閃爍,他左一刀劈往蕭唐、又一刀斬向武松,其勢如破竹,其威驚鬼神!
詫異過後,武松起初還因爲石寶這個不速之客的莽撞亂入而心生惱火,可是在他驚覺來的這個漢子刀法猛烈、刀勢強勁之後,也不由的暗讚了一聲,並付道:遮莫這廝也是與蕭唐兄弟聚義的綠林草莽?我卻不識得他是哪個,不過倒也是個一流的好手!
經石寶這麼一闖,這時蕭唐也才注意到梅展與四個面生的漢子也來到了莊內,既然江南來的幾個綠林好漢已隨着梅大郎到了此處,那麼眼前這個仗着一口劈風刀竟能與自己、武松兩個頂尖高手硬抗的大漢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蕭唐嘴角浮現出一抹從容的笑意,他向梅展微微頷首致意後,也不答話,便只由着石寶闖來與他和武松亂鬥!
這邊蕭唐揚起虎牙寶刀,剛盪開石寶勢如疾風驚雷的一記劈斬,他左手旋即舞了個刀花,反朝着武松腰間撩將過去。而武松雙刀一錯,格擋開蕭唐襲來的刀招,旋即他手中雪花鑌鐵雙刀渾如漫天暴雪,刀影綽綽已將石寶周身給籠罩住了......
三人越鬥越急,他們手中五把削鐵如泥的寶刀越舞越快,但聽“鐺鐺鐺鐺鐺鐺!”急促的金鐵交鳴聲震得人耳膜發疼,便是隻在周圍旁觀的梅展、花榮、韓世忠、浙江四龍等人,都似能感到三股灼熱的戰意在熊熊燃燒着!
又酣戰了足足有三四十合,石寶身子猛地一轉,兩道淒厲奪目的刀芒倏然席捲而起,並撞開蕭唐、武松二人的兵刃之後,劈風刀又被架在了石寶的肩膀上。石寶咧嘴一笑,豪聲笑道:“只在福建路綠林中打踅時,又何曾打得如此痛快過?今日叫我石寶盡了興,倒也是託恁兩位好漢的福氣!”
武松雙刀一收,他向石寶沉聲喝道:“你這廝倒恁地莽撞!我與自家兄弟較量刀法,卻又幹你甚鳥事!?”
石寶倒絲毫不以爲忤,他哈哈一笑,又說道:“這位好漢見諒則個,瞧你們兩個刀法奢遮,我可按捺不住手癢,所以才闖來與你們耍耍......”
只不過石寶說笑過後,忽然又玩味的打量起武松來,並沉聲說道:“何況方纔咱們三個也沒分出個勝負來,倒也沒叫這位好漢失了顏面。”
聽石寶言語中隱含挑釁之意,武松似漆刷的濃眉登時倒豎起來!他一對虎目立刻向石寶瞪視過去,而石寶臉色卻仍掛着不羈的笑意,也仰起頭來與武松對視着,現場的氣氛,倒又有些劍拔弩張起來。
“恁便是武夷山大寨主刈虎刃石寶石大當家?聽聞石大當家仗着一口劈風快刀在福建路鮮逢敵手,今日一見,果然是盛名之下無虛士。”
蕭唐先向石寶唱了個喏後,又轉頭望向梅展,他感然說道:“梅前輩,自芒碭山一別之後,這些時日有勞恁在兩浙、福建路招募綠林羣豪前來入夥,對我實在是助力甚多。”
梅展淡淡一笑,說道:“蕭任俠,當日我就曾對你說過,我留此殘軀,會在江南重新召集當年的舊部子弟,使得更多綠林豪傑能與恁共聚大義時,且看你如何施展拳腳。男兒大丈夫千金一諾,我梅展又怎會食言背諾?”
石寶眉毛一挑,心中不禁暗念道:原來他就是那個名動各地綠林的蕭任俠,到了那二龍山大寨時,阿叔與寨中的頭領才肯向我透露他的身份。原來如此......他與阿叔都在京師做得大官兒,又都在江湖中名頭甚響,也難怪阿叔願意助他...不過這蕭任俠本該是在官場中廝混的人物,反而顛倒着於綠林中招兵買馬......嘿嘿,有趣,有趣的緊!
這個時候,成貴、謝福、翟源、喬正四人也走上前來,齊齊向蕭唐納拜道:“蕭任俠掀天聲價滿綠林,俠名播傳寰宇,我們兄弟四個往日雖求拜見,只可惜並無門路。如今卻得梅阿叔引薦前來入夥,實乃萬幸!”
成貴等人在二龍山時便已得知梅展勸他們的前來投奔,竟然是綠林豪強中威望數一數二的任俠蕭唐,他們自然是大喜過望。而蕭唐從上次二龍山齎來的書信之中,得知梅展招募來的舊部子弟竟有在錢塘江成名的浙江四龍,這對他而言,又何嘗不是一個驚喜?
玉爪龍成貴、戲珠龍謝福、錦鱗龍翟源、衝波龍喬正這四個精於水戰的好漢做爲原著中江南方臘帳下的水軍四大總管,他們不止水性精通,在對陣梁山水軍第一戰中便以內暗藏硫黃、焰硝引火之物,用大鬆杉木穿成的五十連火排殺得梁山水軍頭領童威、童猛棄船而逃,阮小二、孟康二將戰死殺場,就連李俊、阮小五、阮小七等水軍頭領見狀也都不得不轉船掉頭,後撤敗退。
如果不是當時在陸地上方臘接連睦州、烏龍嶺等地,這浙江四龍不得已棄船而逃反被百姓生擒住其中的兩個,只憑他們浙江四龍的水上本事,也不知還要給梁山泊一李、二張、二童、三阮這八大水軍頭領製造多少麻煩。
現在的浙江四龍,倒也不會再與梁山好漢中阮小二、孟康等人結下生死血仇了。蕭唐心中又暗念道:原來執掌水軍的兄弟有阮氏三雄與張順兄弟,再加上這浙江四龍......只可惜在江州時那混江龍李俊定要保李立那兇徒的性命,是以沒能與他共聚大義,不過現在我麾下綠林中的水軍頭領無論人數與實力,也已不遜於書中的梁山泊水軍了吧?
蕭唐扶起了成貴等人,又溫言勉勵了一番,隨即他又往石寶那邊望了過去。石寶眼見蕭唐正向他這邊看來,便呲牙一笑,說道:“蕭任俠,我阿叔雖說也勸我與你聚義,可是好歹福建路武夷山大寨,也是我石寶刀口子舔血才守下來的基業。
雖說你的名頭雖響,可只憑着三言兩語便要說動我入夥,也未免忒小覷我了!不過你的刀法,也的確十分了得,當真不愧是受道上好漢誇讚的豪傑!這次與阿叔走海路北上,我倒是也沒有白來。蒙江湖同道瞧得起,稱呼我作殺虎如刈草、福建第一刀,如今既然到了山東、河北的地界,好歹我也要領教下北地綠林中使刀第一好手的本事!”
畢竟也是震懾福建路綠林羣盜的人物,果然要教這石寶甘心入夥,並沒有那麼簡單......蕭唐心中念罷,他又笑道:“石大當家的過獎了,我雖自問有些本事,可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北地綠林使刀第一好手的名頭,恐怕我還當不起。不過石大當家的若想切磋比試一番,我也樂意奉陪。”
“你當不起,卻還能有誰?”石寶嘿嘿一笑,隨即又把眼望向兀自對自己怒目而視的武松。
武松就見那個喚作石寶的強人頭領睥睨傲視,眼中似仍帶着幾分尋釁之意,他登時怒道:“你這廝又瞧個甚麼!?”
“奇了怪哉,我就是瞧你,又能怎的?”
饒是忿怒之下的武松氣勢迫人,可石寶依舊是那副張狂不羈的神情,他又笑道:“你這漢子又是哪個?瞧你雙刀的本事也算不錯,不如咱們兩個練練?”
眼見石寶又似當日初至密州那般,不過幾句言語下來,又要撩撥得北地性烈的豪強性發火起,梅展不由得眉頭緊皺,而他這個武夷山前任的大寨主與孩提時的石寶相處時日也久,再經過這段時日的接觸下來,石寶的爲人秉性如何,梅展也十分清楚......
其實這石寶,根本就不是個狂妄自大之徒。
恰恰相反,看似張揚不羈的石寶無論生死搏殺,還是切磋武藝時不止反應極爲機敏,他的眼光更是毒辣的很。就算他口出狂言妄語,可是卻也絲毫不會輕視任何一個對手,無論是江湖仇殺、還是征戰廝殺,石寶就如一隻剽悍迅猛的豹子,只要敵手稍微露出一點破綻,他立刻便會猛撲上去,一擊將敵人置於死地。無論在官場上、江湖中都有很多人低調內斂,教其它人猜不透自己的心思,看似狂放驕矜,實則謹慎果斷,又何嘗不是一種絕妙的僞裝?
而梅展也清楚石寶爲甚麼從在密州登岸之後,他會與蕭唐的一些兄弟發生爭執,這也是因爲石寶他正在觀察、正在尋覓,他要找到一些能在武藝上與他鬥個旗鼓相當的豪傑。
江南刈虎刃、福建第一刀的名頭,也是石寶曆經許多場廝殺得來的。若說他在福建路綠林中“生平求一敵手而不可得,誠寂寥難堪也”也並不算誇大其詞。所以石寶願意與梅展北上,一來是爲了觀察蕭唐其人,值不值得讓他入夥聚義,二來則是要與北地武藝高強的羣豪戰個痛快,一償他能以酣暢廝殺的心願!
而石寶現在似是在向武松尋釁,也正是把他當做了可以與自己一戰的對手。
武松卻並不知道石寶的心思,他聽對面那張狂的大漢言語無禮,又忿然怒道:“在此地又豈容你這撮鳥撒潑?我武松就來瞧瞧你這廝到底有甚麼能耐!”
“武松?沒聽說過。”
這倒不是石寶刻意挑釁,當年武松於大名府打死五邪頭陀,也不過是在河北、山東地界聲名鵲起,之後他又遭充軍發配至秦鳳路去,遠在福建武夷山的石寶,又怎會聽過他清河武二郎的名頭?石寶手腕一翻,綽刀在手,又咧嘴一笑道:“不過好歹你雙刀使得也算有些造詣,手底見個真章,待你我比過,自會曉得我有多大的能耐。”
武松冷哼一聲,他一邊目不斜視死死盯着石寶,一邊對蕭唐沉聲說道:“兄弟,這廝只顧要來討野火,不識個眉眼高低!既然他要放對,這第一陣便讓我來鬥他,你且不要與我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