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唐請蕭嘉穗進到屋子內,並且提起茶壺來給自己與蕭嘉穗都倒上盞熱茶,坐定了後,說道:“兄弟,你有甚麼要事與我商議?”
蕭嘉穗略作思量,反向蕭唐問道:“哥哥,你覺得田虎下一步會如何做?”
聽蕭嘉穗問罷,蕭唐心想現在田虎那廝率領諸路強人已經公然造反,只以眼前的形勢來說,他甚至於河東路南部地域在兵力上也可說佔得上風,若不是自己及時率軍趕至河東扼制住田虎擴張的趨勢。他這個縱橫晉地綠林的土皇帝,也說不準仍有機會成爲割據一方做得僞晉國君。
蕭唐又想到自己在石室山初次見到田虎真身時的情景,也看得出他性情陰狠殘暴,可以說是個爲達目的而無所不用其極的人物。繼續考慮到他率領賊衆下一步的動向,他親自率領一彪兵馬在平遙等威勝軍西部縣鎮發動劫掠攻擊,向東挺進的話,又有上萬名戰力遠高於尋常河東官軍弱旅的禁軍兵馬駐紮於銅鞮縣,考慮到劫掠與擴張的成本,田虎應該也不會魯莽到現在便要向己方數部兵馬發動總攻擊。
想到這些,蕭唐心裡大致也有了個數,便對蕭嘉穗說道:“想必田虎那廝,會打算前來攻打這綿上縣吧?”
蕭嘉穗立即擊節道:“正是!我觀此人,生得鳶肩豺目,是個陰鷙狠毒的人物。咱們在石室山除了他不少人馬不說,當時花榮兄弟射殺的那個強人頭領,看田虎的反應也應與他交情匪淺。何況之前聽田虎與仇家宋氏的言語,他也知道自己所殺之人,要強擄的女子都是此間大戶出身。如今田虎氣焰猖獗,卻一時尋我等報讎不得,那麼他又會如何做而發泄他的一腔恨意?”
蕭嘉穗又忽然站起身來,在房中踱了幾步,又緩緩說道:“當時田虎只帶了一千左右的人馬,想必也是因他分派強人於各路劫掠,也沒料到會在石室山與我等狹路相逢。他們一夥賊衆也未討到便宜,可是要再聚集得幾路強人也甚是容易......田虎又正是要在河東賊衆面前立威的時候,那麼他既然已與我部人馬火併了一場,想來現在也定然不會無動於衷。”
蕭唐點了點頭,說道:“確實如此,所以說田虎十有七八會在短期內集結人馬,向綿上縣發動猛攻了......兄弟既然料敵先機,想必現在於如何應對賊軍,心中也已有了計較吧?”
蕭嘉穗微微一笑,說道:“當日哥哥與羅學諭、呼延統制、關都監等人議定先把守住銅鞮縣等威勝軍地界的要衝之地,幾部兵馬也不宜輕動,只是因爲河東賊衆數倍於我軍,並且熟識本地地勢路徑便於在各地流竄生事。如果把握不住敵軍的動向,只會使得我軍人馬疲於奔命,而掌握不得先機。
可是如今情況卻又有不同,若是我等的算計能比田虎的動向早上一步。推敲得清他欲率領大批賊軍攻打哪裡的時候,我部人馬也能早做準備。何況銅鞮縣距離綿上縣路途不遠,也正可趁此機會先做部署,重創賊衆人馬!”
對於蕭嘉穗而言,他這個布衣劍卿的處世秉性本來是一個官匪兩不靠的閒雲野鶴,在原著裡面蕭嘉穗痛恨綠林兇寇的種種惡行,卻又不屑於爲了功名利祿而向官門權貴、朝堂奸佞折腰,也就是蕭唐身爲官將征討綠林道中殘忍的強寇,卻又能會做爲綠林共主與大宋各地貪官惡霸抗爭的這般行徑才稱得上與他志向相投。
如今眼見田虎也是個爲了一己之私而毫不顧忌對無辜百姓屠刀相向的兇寇,蕭嘉穗也正要想盡各種方式去剪除田虎的羽翼。畢竟能夠儘快、盡多的去清除那些只要去殺人放火的賊人,也就會有越多的百姓免於被禍害受難。
蕭嘉穗的提議也正合蕭唐的心意,雖說現在他命令數部官軍於銅鞮縣穩紮穩打,也知道徹底蕩平河東匪患這等大事不能夠一蹴而就,可是一味去防備苦守,那絕對不是蕭唐的作戰風格。雖然蕭唐也已經派出信使返至東京汴梁,去奏請朝廷再派一撥兵馬前來協助他征剿河東賊人,可是這也並不意味着在援軍抵達之前,蕭唐便只甘心維持現狀而無動於衷。
想到這裡,蕭唐也頷首應道:“兄弟的諫策正合我意,我這就準備寫一道軍令,派出輕騎去吩咐呼延統制、關都監等人勘察地形、早做準備。等到田虎真要發兵前來攻打綿上縣,正可調度軍隊在此地與賊軍廝殺!”
蕭嘉穗又想了一想,說道:“哥哥不打算也早些返回銅鞮縣去?咱們如今麾下只有百餘騎的人馬,綿上縣城中只剩下些衙門做公的衙役,也當不得甚麼大用。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哥哥也須與大軍一起行事,如此也更加穩妥些。”
蕭唐搖了搖頭,又笑道:“咱們雖然大致能夠猜出田虎下一步的舉動,可是也如兄弟你所說的,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你我卻也並不是那未卜先知的活神仙。田虎那廝又定要取我性命,如果我留守於綿上縣中,豈不是更能確定他會率領大批賊廝們前來攻打此處麼?兄弟儘管安心便是,就算現在綿上縣城兵微將寡。屆時城外有我部兵馬策應,賊軍如何能夠打破這座城池?要釣掉鱉魚上鉤,不是也須用得香餌麼?”
聽蕭唐打算拿自己以身做餌,蕭嘉穗也知道如果部署得當的話,應該也不至於讓蕭唐陷入賊軍的圍攻,他又尋思片刻,說道:“可是哥哥畢竟是三軍主帥,你留守於縣城之中,如何調遣人馬、排兵佈陣去與賊衆搏殺?”
蕭唐只頓了一頓,便說道:“我不是還有兄弟你麼?雖說你只是我府中幕僚,並沒有官階在身。可是武學渝、關都監、呼延統制不止與我關係頗深,也都信任你謀劃兵家的手段。我看不如這樣,你率些人馬先行返回銅鞮縣去,就由我修書一封向關都監、呼延統制等人明我留守此處的意圖,並且全權委任兄弟你暫時接管調撥兵馬的權限,也儘可說是由我定奪的軍令。”
蕭嘉穗也知道自己與蕭唐之間的關係不止稱得上是推心置腹,按照兩人的志向也可說是志同道合,能夠割頭換頸的同道兄弟,而且若不是先前對這般世道心灰意冷,蕭嘉穗心中也時常想效法他的高祖始興忠武王蕭嶦那般經略軍事、治理民政那般造福一方百姓,眼見自家哥哥以重任相托,蕭嘉穗這個當年四處漂泊的閒雲野鶴,現在心中也存了必要一鳴驚人的打算。
“王尊尚欲身塞河堤,我獨何心以免?”、“始興王...赴人急,如水火。何時復來哺乳我?”
蕭嘉穗雙目微闔,腦中又憶起昔年自己高祖蕭嶦蕭僧達愛民如子的事蹟,還有百姓因對其感恩愛戴而流傳一時的歌謠,過了片刻,蕭嘉穗雙目霍然睜開,並擲地有聲的對蕭唐說道:“哥哥重託,我必然不會辜負!”
蕭唐與蕭嘉穗剛拿定了主意,卻又聽見客房外一陣喧譁聲起。待蕭唐推開房門探頭出去瞧個究竟,卻見到有三十幾口子呼啦啦的直往仇府廳堂那邊涌去,走在最前面的約莫四十多歲,身着錦衣華袍打扮,那人瞧見了蕭唐也是一愣,旋即瞪目指着蕭唐喝問道:“你這廝又是哪個?怎會在我兄長的府邸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