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
一支長槍被奮力擲出,那鋒利的長槍挾帶着尖厲的銳嘯,狠狠洞穿了個策馬越過太平車的夏騎胸膛,長槍來勢甚猛,甚至穿過那夏人騎手的身軀,又刺進身後另個夏人的腹部。
周圍淒厲的嚎叫聲也是此起彼伏,姚平仲指揮麾下軍卒將太平車列於陣前阻隔,使得奔馳殺來的夏人輕騎衝勢大減,那些衝到最前面的党項族民紛紛要縱馬越過車輛,周圍旋即便有無數支刀槍探來,不斷有夏騎連人帶馬從太平車子上翻翻滾滾地摔落下去,重重地跌落在地,化作宋軍陣前許多冰冷屍體中的一具。
可是後面的党項族民仍舊悍不畏死的駕馬往前衝殺,無休止的填補上因族民倒下留出的空間。在震耳欲聾的殺伐聲中,宋軍與黨項族民不斷有人似被割倒的稻草般一片片地倒了下來,堆聚在一處的太平車子內外的屍體也越來越多,反倒似是爲宋軍陣前又多添了一道壁壘。
“虎嘯鷹揚!壯哉大宋!”
西軍六營之中,與姚平仲關係較爲親近的秦指揮使躥上輛太平車子大喝一聲,他手中長刀劈空斬落,淒厲的刀芒直朝着個党項牧民捲去。那夏騎慌忙舉起手中小盾招架,鏘然一聲巨響,他所持的盾牌竟然被秦指揮使的長刀硬生生從中劈裂,長刀去勢猶疾,還順勢剁入那党項族民的左肩,幾乎將他整個左肩都卸了下來!
腥熱的鮮血濺了一臉,愈發狂暴的秦指揮使眼前霎時一片血紅。他再昂首怒吼一聲,揮刀又狠狠向前直戳。在刀刃刺進後面另一個党項騎手的腹部之後,秦指揮使執住長刀的雙手陡然發力,頃刻間便將那人的肚子剖開個足有海碗口大的血洞,幾截滴血還散發的熱氣的腸子從血洞中被拖出來,纏絞在了鋒利的長刀之上,那個夏人騎手歇斯底里的慘嚎着,旋即也直挺挺的墜落下馬,滾到一旁。
秦指揮使剛猛揮一刀,甩落了刀刃上的鮮血與搭掛着的腸子,幾支利箭便已經夾雜着淒厲的呼嘯聲旋即而至!秦指揮使的身子猛然一頓,幾支插在他身上的利箭兀自顫抖個不停,他口中也不斷浸出血沫。
老子一生殺人無算,先是與幾個弟兄做沒本生意。幸得西軍中焦相公看重,讓老子投軍入伍,還了個清白身子,死在我刀下的夏人不計其數,便是在此戰死,也是賺了......
秦指揮使一念方罷,他轉頭朝個正向他急奔過來的都頭官大嘴一咧,說道:“胡老六...你個瓜慫,教你麾下的弟兄們頂上去......”說罷他的身軀也頹然墜落,撲倒在地,戰死沙場!
雖然西軍兒郎的傷亡在逐漸增加,可是伴隨着每一個戰士的壯烈犧牲,都有更多黨項羌人陪葬。本欲踏平眼前這撥宋軍的党項騎手驚然發現這撥宋軍部曲端的悍猛善戰,而且這幾支夏人部族也曾得夏國官府徵召參與過宋夏間的幾次戰爭,是以他們在與做生死搏殺時,聽這些宋軍軍健口中喊出的粗言俚語竟也格外的熟悉。
在不遠處駕馬徘徊的党項頭人咩訛麻一時間進退維谷,將其餘人馬也盡數押上?雖算能踏平眼前這支宋軍部隊,恐怕自己部族的戰士也要折損大半,只爲拼下這場慘勝而使得自己的部落戰力大減,這又是否值得?
只是正當咩訛麻左右危難之際,他卻渾然不知前方慘烈的戰陣一側,有員宋將也登上了輛太平車子,那人挽弓搭箭,將一支鋒尖冰寒1的狼牙箭綽於弦上,並將咩訛麻覷個分明。
弦放,箭發!
破風呼嘯的利箭向咩訛麻激射過去,咩訛麻驚覺閃避,他胯下疾馳的戰馬又猛然向前一躍,但聽箭簇錚鳴聲再度響起,又一支利箭便似早已料定了咩訛麻驅騎奔走的方向,直直射穿了他的胸肋!
“噗!”的一口鮮血從口中涌出,咩訛麻還沒來得及瞧清取他性命的宋將到底生得如何相貌,便已經墜馬落地!前陣廝殺的党項騎衆眼見硬攻不成,也開始策騎紛紛向後撤去,而後陣的夏人騎兵眼見主將身死,也都不願再與眼前那支難以招惹的宋軍部隊再做生死廝殺,也紛紛調轉馬頭,撤離此處。
太平車之上,姚平仲緩緩放下手中長弓,他冷哼一聲,心中暗付道:到現在爲止一切都還順利,今日殺得你們這些夏狗只是小樣,待你這廝們不覺踏入我軍埋伏,纔是大樣!
打算經過宋軍陣勢左側,向太原府方向殺將過去的党項騎衆又折返了回去,戰局似乎又回到了原點。蕭唐所統率的宋軍,就如同一隻雄踞的猛虎,雖然周圍有幾隻野豺不斷挑釁,並且做出試探性的進攻,可是這隻猛虎既不暴躁也不主動出擊,只有在野豺打算從它身側溜過去時,猛虎纔會猛然一爪子拍出將那隻野豺拍飛。只不過其他聚集成一團的野豺甚多,截止到目前位置,這隻猛虎也並沒有對那些野獸造成致命的傷害。
與此同時,党項諸部之中,野亂魁面上神色也愈發陰狠起來,他知道雙方只按兵力比較,當然也可以在此處與這支宋人軍隊決一死戰。可是敵方軍卒大多也都驍勇善戰,反觀與自己做得一路的這些党項諸部的頭人,他們可都不想在此使得自己部落的族民折損大半。何況捨棄輕騎機動性極強的優勢,而從正面投入全部兵力莽撞的衝擊敵陣,這可不是遊牧輕騎該用的戰法。
於是乎,党項諸部騎衆再次向後方撤離。
野亂魁與其他幾個党項頭人統率族民並沒有向西北面宋夏邊境撤離,動向看似是打算繞過狐偃山,從另個方向朝太原府周遭的縣鎮奔去。期間党項騎衆還時不時等候蕭唐率領宋軍前來追趕,時不時還要派出數隊騎射攪擾宋軍兩翼。他們佔盡了機動性強的優勢,就是要宋軍看得着卻又打不着,等到党項騎衆迂迴繞過宋軍直撲各處莊鎮,那麼這些本來要靖平本國地方的官軍,就只能眼睜睜看着這些入境劫掠的異族揮起屠刀,屠戮自己的同胞百姓。
而到了那個時候,尋常宋軍主帥應該已經漸漸焦躁心灼,當他們慢慢不能冷靜理智的指揮麾下部曲,而致使軍隊開始因妄動而開始混亂的時候,便是党項騎衆向宋軍發動致命攻擊的最好時機。
可是接近半月的時間下來,蕭唐所統率的部隊看似真的是亦步亦趨,只能按着党項諸部驅騎行進的方向行軍追趕。下意識的,野亂魁腦中弄也忽然浮現出一個念頭:
現在到底是這些宋狗只能被我部牽着鼻子走,還是說那廝們早有所圖,反倒是要設計我圍堵我部人馬?
剛剛若有所覺的野亂魁與其他党項頭人剛率部抵制狐偃山南麓不久,蕭唐率領部曲追趕,正處於夏人諸部西側的位置,而此時在東邊山坳後側,卻忽然響起陣嘹亮的歌聲,似有千萬虎狼嘶吼,豪壯軍歌朗朗,似要直衝雲霄:“先取山西十二州,別分子將打衙頭。回看秦塞低如馬,漸見黃河直北流。天威卷地過黃河,萬里羌人盡漢歌。莫堰橫山水倒流,從教西去作恩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