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永奇也知道眼前這個生得雄壯、極有威勢,身形也甚是魁偉的西軍都頭是目前統管新軍主帥蕭唐的結義兄長,雖然現在他得提拔,在新軍中暫且做得一營指揮使,可是對武松也甚是恭敬,是以只是勸說道:“如今我新軍將士與鄜延路軍司的同僚奉令設伏,彼此接應,畢竟夏賊尚有數千人馬,武都頭好歹也須小心些。”
“在邊庭磨礪的多時,如何與那幹撮鳥廝殺我自然理會的!”
武松沉聲說罷,他又向李永奇揹負的雙刀望去,又道:“遮莫你也擅使雙刀?待除盡這幹賊酋尋個空閒時,你我切磋一番如何?”
李永奇聽罷回道:“慚愧,只是不願先人的本事失傳,是以在下與犬子都學得些家傳的刀法,但比起槍棒的本事,在下雙刀使得卻不算如何精熟。”
“雖說一寸長一寸強,你我都在軍旅行伍中打踅,饒是戰陣殺伐使長兵器的多,我仗着雙刀殺敵,卻也未必比旁人少了!”
武松凝聲說罷,他又緩緩抽出了腰挎間的那兩把以雪花鑌鐵打成的戒刀,忽然一陣錚鳴嘯響,這兩口寶刀竟然能鳴嘯了起來。自從蕭唐打通關係,將廣惠頭陀使得的這兩把戒刀從大名府衙官庫中取出,又轉贈給了武松之後,這兩口刀便似有靈性一般,常在半夜中發出嗚嗚鳴嘯聲。
按眼下時節江湖中的說法這等兵器不僅太過鋒利,也是飽飲過不少鮮血,因煞氣忒重而會被許多人避忌的兇刀。可是武松卻瞧着手中這兩口爛銀也似的戒刀,忽然笑道:“往日拿來祭你的撮鳥甚多,也教你在我手中發得許多利市,如今又要弒人飲血,我便再讓你喝個夠!”
最在這時,急促的馬蹄聲已經傳到左近處。武松、李永奇與麾下步卒立刻伏低了身子。只過了片刻,就見黑壓壓一羣党項騎士如同驚弓之鳥一般向山溝谷口逃來。如今宋軍不但人數衆多,又有在党項羌人心目中又恨又怕到根深蒂固的名將劉法坐鎮,使得這些夏人族民不存半點負隅頑抗的心思,只盼着速速逃離宋境,好得到本國官軍的庇護。
“快些走!只要逃回銀州,宋狗再多也奈何不得咱們!”野亂魁咬牙說罷,揚手就是一鞭狠狠抽在了胯下馬兒的後股上。
武松與李永奇等人在距離潰逃的党項騎衆不過二三十步遠的野嶺斜坡處隱蔽身形,吵雜繁亂的馬蹄聲與亂哄哄的党項語喝罵聲交織在一處,直教武松、李永奇並着麾下軍健聽得耳膜嗡嗡作響。可是武松等人卻匍匐住身子屏氣凝神,任由党項騎衆前陣匆匆從自己眼前駛過。
然而距離武松、李永奇所部軍健五六十步開外,新軍中王進、黨世英、黨世雄、王文斌等將官也盡皆率領麾下隱藏在暗處。隨着隨着風聲鶴唳夏人騎衆距離自己這邊越來越近,王進也在暗處緩緩的舉起了右手,等待最前列的党項騎士就要從自己的眼前掠過時,他才斷然揮手下斬,向前狠狠一劈!
埋伏於穀道兩旁的新軍軍卒各得號令,其中有軍士猛的一拽手中的繩索,在小徑上被薄土掩蓋,又被塗成漆黑色的絆馬索騰的被拉的筆直。只顧向南逃竄的許多黨項騎士猝不及防,胯下戰馬的馬蹄登時被數條繩索絆住,頃刻間人仰馬翻,便有盡百個夏人騎手連人帶馬轟然撞在在地!
距離前陣不遠處的野亂魁呼吸驟窒,然而就當他剛剛猛拽繮繩,硬生生止住胯下戰馬的奔勢的時候,幾十枝利箭激射而來,將他周圍十餘名親隨射落馬下。野亂魁愕然擡頭,就見兩旁坡上的灌木叢中忽然躥出許多弓手,繃繃的弓弦彈動聲乍起,一蓬蓬羽箭旋即又至,也不知有多少人便在這一輪箭雨之中猝然斃命!
“這裡也有宋軍埋伏!!!”
本來以爲能夠僥倖逃脫的党項羣騎轟然大亂,他們臉上的慌亂與恐懼之色也愈發明顯起來。“衝過去,只管衝過去!”一名党項頭人拔出腰刀大吼道,本來他們暫時於荒野山溝中棲息,也是因擔心在地勢平坦的地域更容易被宋軍發現行蹤,可是如今宋國官軍卻仍然如索命厲鬼一般忽然殺至,兩邊路徑崎嶇、密林叢生,對於這些在馬背上長大的遊牧族民而言,如今身在宋地,棄馬走上路逃脫能得以生還的可能性只怕更小,而身後還有大批攆殺過來的鐵甲重騎,無處可逃,也只有向前衝出一條血路!
走投無路的党項騎兵在野亂快與幾個党項頭人的率領下,拼命的抽着馬股只顧往嶺外全力衝刺。在他們耳畔盡是箭簇破空的呼嘯聲,不時有人中箭落馬,甚至在前方被絆馬索顛翻在地的一些党項族民剛爬起身來,卻又被後方自己的同胞驅馬撞倒在地,又被雜亂的鐵蹄踐踏的不成人形!
饒是大批党項騎士想要踐踏過自己同伴的屍首而衝出一條活路,可是新軍中的弓箭手與鄜延路軍司的幾營弩手又拈弓搭箭、扣正機括,只顧朝着党項騎衆前列一片人仰馬翻的去處猛射過去,墜馬倒地的屍首越堆越多,漸漸的甚至將山溝小徑擁堵住了,使得後方党項羣騎摩肩擦背、亂蹄交織着擁擠成一團!
眼見夏人騎衆衝勢漸竭,潛伏于山嶺兩側的諸部宋軍將官齊聲發喊,由鄜延路西軍將士衝鋒在前,新軍弓箭手在後方射擊策應,便向無法縱馬馳騁的党項諸部衝殺了過去!
“殺!”
武松率先虎吼一聲,他手綽雙刀拔足狂奔,直喇喇的便向着騷亂的夏人騎陣那邊衝殺而去。
“殺!”
李永奇眼見麾下都頭官各自喝令軍卒使弓箭向党項騎衆涉及,他一來恐武松有失,二來又想到自己的兄長戰死不久,他嗔目欲裂,也高嚎了一聲,緊緊跟着武松身後奮勇向前!
“殺!”
身後鄜延路軍司一營步卒眼見每戰必當爭先的武都頭一如既往的衝鋒在前,他們也頓感心中有沸騰的熱血激盪。排山倒海般的吼聲中,山徑兩旁數營宋軍盡皆殺出,決堤的洪流也似的不遠處党項騎衆席捲而去,一片片冰冷的鋼刀映射着皎潔的月光生出漫天殺氣,也也要映寒了偏僻的山間野嶺!
正向山嶺密林沒頭射去的党項騎衆冷不防兩旁又有敵軍殺出,當他們慌忙轉過頭去要與宋軍短兵相接時,卻扎然聽半空似起個霹靂,振得那山岡也顫,那吼聲似是壯士長嚎,又如猛虎咆哮山林。都說雲生從龍、風生從虎,忽的一陣怪風過處,一個神威凜凜的英武大漢已經手綽雙刀殺至他們的面前!
曳影之劍,騰空而舒,若未用時與匣中卻做龍虎之吟,雪花雙刀,吹毛透風,夜間蕭蕭作響只要飽食人血,得枕戈飲血的雄壯之士用之,直要殺盡不平方太平!聲嘶力竭的嚎叫中,有兩個党項騎兵下意識的探出長槍,如毒蛇一般從左右側直刺武松左右胸口。鋒利的槍尖已經近咫尺,武松的身形卻驀的一晃,雙手鑌鐵血花雙刀詭異的嗚嗚錚鳴聲再度響起.......
下一刻,刀光捲起的血風肉雨驟然激濺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