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西軍兒郎,此番不就是來殺夏賊的?雖然那些廝鳥勢大,可是擺下的鳥陣不還是被咱們兄弟衝殺了幾個來回?又懼他個鳥!”
翟興話音未落,翟進也揚起手中滿是血跡的長刀,忽的又爆發出一身聲嘶力竭的吶喊,身後兩三千西軍將士齊聲轟然領命,旋即在翟氏兄弟的帶領下從南側的山岡上疾馳衝去,奔騰的鐵蹄激濺起漫天泥土與灰塵,伴隨着呼嘯的朔風其聲勢愈發的猛烈!
翟興躍馬提槍,翟進催馬綽刀,他們二人率領勁騎疾衝向正在浴血奮戰,突破夏軍圍堵的蕭唐所部兵馬暴衝過去,雖然這些騎兵也都心存死戰之意,而他們在翟氏兄弟的率領下,於催使胯下戰馬疾馳的同時也漸漸形成了能夠相互照應的騎陣,又匯合成了一個鍥形的衝鋒陣型,意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直殺入正堵截蕭唐所部宋軍後陣的夏軍兵馬陣中。
翟進、翟興兄弟連番與夏軍激戰也是殺紅了眼,他們心中更慪着一口己方兵馬慘敗的鳥氣,是以催騎破陣時沒有進行試探,沒有迂迴側翼襲擾,而是統領大多輕騎兵直接向鑿穿破陣對蕭唐軍形成支援。本來察哥統領的各路軍司、各支部族聲勢浩大,附近地界放眼望去也盡是浩浩蕩蕩的皆是夏軍人馬,以察哥臨戰對敵的能力要想吃掉這一支莽撞冒進的敵軍騎兵絕非甚麼難事,可是他先前只想的儘快殺了劉法那個夏軍一直以來的勁敵,此番又想連同蕭唐這個夏國未來的隱患一併除掉,可是卻也忽略了其他幾路絕心奮戰到底的宋軍悍將。
本來在呼延灼所統領的連環馬猛烈的衝鋒下陣型潰亂的夏軍後陣兵馬,現在又因蕭唐統領各部宋軍部曲奮力突圍而焦頭爛額,這個時候他們也驚覺另有一彪宋軍輕騎忽然殺出,眼見便要殺入己方陣列使得軍陣再被撕裂開個缺口,幾路宋軍如狂風暴雨般的打擊也激怒統領夏軍後陣的主將,他怒喝道:“宋狗猖狂!我去應戰,你們壓住陣勢,察哥寧令定要取劉法與蕭唐的人頭,決計不能教他們給逃了!”
那主將說罷雙腿一夾,舞起手中大斧又率領千餘騎兵便直朝着翟進、翟興兄弟所部宋軍勁騎衝殺過去,他麾下其餘的夏軍將官阻攔不及,也只得各自於中軍押陣,死死抵擋蕭唐所部宋軍的突圍!
大地顫抖,蹄聲如雷。在兩支騎衆狠狠的衝撞下又是一陣人仰馬翻,雙方士卒策馬揮舞兵器叱喝喊殺聲驚天動地,翟進、翟興兄弟位於鍥形的衝鋒騎衆的鋒尖位置,他們各自狠狠揮舞手中長槍大刀突入夏軍軍陣。無數的宋軍勁騎也緊隨其後英勇突擊。而那個看似十分兇悍的夏軍主將也毫不示弱,他手執大斧嗥叫狂吼,所過之處也如波分浪裂,在翟興與翟進兄弟撞入己方軍陣的同時,他也率領騎衆從斜側殺出,妄圖將前來衝陣的宋軍騎陣給截成兩段!
翟進、翟興兄弟也發現夏軍中也有一撥騎士向己方騎陣截擊過來,他們這對心有靈犀的兄弟對視一眼,翟進仍舊縱馬如飛,率領麾下勁騎衝鋒破陣,而翟興卻一兜繮繩,倏忽之間便率領數百勁騎掉頭折返,反朝着那一支攔截己方騎陣的夏軍騎士衝殺了過去。
“兀那宋狗!留下命來!”那夏將大喝一聲,掄起手中沉重的大斧毫無花巧的照着翟興的天靈蓋猛劈下來,沉重的大斧發出令人心悸的破風聲,這員夏將招式勢大力沉、大開大闔,看來似也是個極擅廝殺的悍將,而翟興夷然不懼,絲毫不爲所動。待敵方手中大斧堪堪要剁入自己腦門之時,翟興陡然虎吼一聲,手中鐵槍驟然刺出,那員夏將的大斧竟然被生生盪開,一股蠻橫的勁力也似狂濤般倒卷而回,直接教那夏將有些喘不過氣來!
甫一交手,那夏將便知自己就算能與眼前這名槍法奢遮的宋將纏鬥個數十合,恐怕最終還是要敗下陣來,如今他爺爺只得硬着頭皮苦苦抵擋,畢竟四面八方也有己方步卒軍健蜂涌殺來,雙拳難敵四手,更何況這些宋軍騎兵此時陷入己方陣中,腹背受敵的情況下還能硬撐多久?
可是就在這時,那個夏軍將官驀的卻聽到滾滾馬蹄狂亂叩擊大地的隆隆聲再度襲至,周圍的夏軍將士也都能清晰的感受到腳下的大地也開始顫抖起來,呼延灼所統領的連環馬重騎捅穿夏軍的後陣,此時也有重新組織好了陣型,又帶着要碾碎眼前一切的氣勢席捲而來!
伴隨着巨大的慣性衝擊,連環馬重騎掀起的狂濤怒潮頃刻間就將眼前那些驚懼的夏軍步卒淹沒,數百柄鋒利的馬刀斬落,措手不及的夏軍有許多士兵血濺當場、哀嚎着撲倒在地。正當那個與翟興廝殺的夏軍將官暗叫不好時,忽然又發覺又一員宋軍騎將驅使着一匹四蹄皆白、﹑通身烏黑的神駿寶馬似道旋風一般奔襲至自己身前,但見七星打釘皁羅袍隨着狂風獵獵飄動着,那員宋將虎吼一聲,手中水磨八棱鋼鞭也驟然直朝着那員夏將的眉心狠狠砸去!
本來那員夏軍將官與翟興拼命搏殺便已十分吃力,而此時己方兵馬被幾路宋軍衝擊的銳氣盡失,他的戰意似也已經蕩然無存。手腳慌亂的這個夏軍將官忙下意識的架起大斧格擋,可是那員手綽雙鞭的宋將左手鋼鞭死死壓在大斧斧杆之上,右手鋼鞭旋即揮出,重重得砸在那個夏軍將官的太陽穴上,登時擊砸得他烏珠迸出,腦漿與鮮血隨着頭骨的爆裂也激灑了出來!
翟興在先前隨着劉法率部前往河東支援蕭唐殲滅入境寇鈔的党項諸部之時,也曾與這員統領着連環馬重騎,並擅使雙鞭的宋軍猛將打過照面,他便立刻說道:“原來是呼延將軍,我與我兄弟一併助你與蕭節帥突圍出去!”
戰事緊急,呼延灼也不便耽擱,他匆匆的頷首示意,只言簡意賅的又向翟興說道:“劉經略已被蕭節帥救下,此時也在大陣之中!”
翟興聞言臉上登時露出驚喜之色,就在這時,呼延灼又覷見彭玘揮舞着三尖兩刃刀催馬斬殺了幾個襲至身前的夏軍騎士,他身上此時也帶着數處傷口,連番激戰過後瞧臉上神情也甚是疲憊。呼延灼又朝彭玘左右張望一圈,連忙問道:“韓滔兄弟何在?”
彭玘喘息稍定,他聽呼延灼相問臉上焦急的神情也愈發明顯起來,便急促的回道:“方纔小弟與韓滔兄弟緊隨着兄長破陣,周圍夏賊勢大,小弟也險些陷在夏軍陣中。好在麾下兒郎用命堪堪追隨兄長突圍出陣來,可是小弟苦苦尋覓,卻也未曾尋覓得見韓滔兄弟與其陳州指揮使司麾下兒郎的蹤跡!”
呼延灼聞言面色一變,他暗付道韓滔因善使棗木長槊,也率領所部勁騎追隨着自己踏陣突圍,而在突破夏軍層層圍堵之時倘若一時不慎被敵軍遏制住了衝勢,失陷在了敵軍陣中此時又焉能保存得性命?
而彭玘是與韓滔征戰殺伐一正一副的袍澤兄弟,他尋覓不見韓滔的蹤跡,此時正要向呼延灼告說要再率部殺回夏軍陣中,搭救韓滔歸返之際,夏軍後陣之中又傳來陣陣淒厲至極的慘嚎聲。原來蕭唐眼見於後陣堵截的夏軍佈陣在己方兵馬幾次衝擊之下已搖搖欲墜,此時他也按捺不住,便親自綽槍拍馬,率領各部宋軍正要一鼓作氣,徹底從在後方做攔截的夏軍陣中突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