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花榮統領的這支勁騎,吳玠、翟興、翟進、牛皋、李永奇等將官也皆受蕭唐與劉法所命,率領輕騎馬軍前往馳援熙河路北面蘭州、河州、新會州治下與夏國接壤的軍寨鎮縣。察哥集結夏國西側諸座監軍司的兵馬,是以卓囉和南軍司目前下轄的兵馬並不算甚多,雖然能攻打下邊境守備相對空虛的軍寨,可是在花榮所率領的勁騎突襲之下也仍被殺了個措手不及。
把守此處的廂軍守兵眼見有救兵來援,也有零零散散的士兵鼓起了勇氣垂死抵抗,可是更多缺乏戰陣磨練的軍夫被夏軍兇悍的氣勢嚇破了膽,只顧尋路徑四處逃竄,可是卻仍無法避免被夏軍騎兵快馬追上,在刀槍刺砍中血肉模糊的倒地斃命。
一輪又一輪的衝殺中,城寨周圍變得愈發血腥難聞,宋軍前來馳援的騎兵此時也已有不少人墜落馬下。畢竟夏軍騎衆若論騎術,底子都比宋軍大多騎手要強得多,而且遊牧善於弓馬,是以雙方在縱騎奔騰、且馳且射的鏖戰中,卻是夏軍的弓馬手稍稍佔了上風。
可是宋軍這邊,卻還有個小李廣花榮。
縱騎馳騁間,花榮準確的預判着周圍敵軍騎衆快速移動的路線,他這個小李廣很早便追隨着蕭唐馳騁沙場,隨着無數次真刀真槍的磨礪,按照後世的話來說花榮在策馬疾馳時,他在捕獲影像,預判感知移動目標的落位上能夠體現出來的動態視力也愈發敏銳起來。爲了能利用自己的弓箭絕學儘可能的射殺敵軍,現在的花榮揹負着齊攢箭簇的獅子壺,腰間左右挎着開口斜傾、箭羽斜着向上朝後的反向箭囊,甚至連馬鞍後橫馱着兩個擠壓式的箭筒,連人帶馬攜着一百數十餘枝箭簇,並且只顧朝着敵軍中看似將官的人物射去。
有一支利箭驟然射出,掠過距離花榮百步開外剛將身子俯在馬背上的騎士,卻扎進了那人身後夏軍騎將的胸腔,鋒利的箭簇扎進心窩,那夏軍發出聲淒厲的嚎叫,旋即從馬背上栽落下來,身後的騎兵潮水也似的本來,收勢不及的從他身上踐踏而過,那夏軍騎將很快便被踏碎了頭顱,血肉模糊的身體也抽搐了兩下,便在滾滾鐵蹄之下被踏得不成人形。
類似的場面也隨即又發生了十幾次,而花榮攜帶的箭囊之中也已快射空了一個。
策馬引弓的花榮奔至城寨邊緣處,他忽然又聽見城寨內側隱隱傳來婦孺良善的慘叫聲,那些慘叫聲驟然響起,卻又戛然而止。花榮聽罷清入鬢的雙眉倒豎,那對星目也似快噴出火來,他知道另有夏軍兵馬仍在城內正在屠殺着大宋的百姓!
在蕭唐還在河北大名府留守司擔任兵馬押監,尚沒有於大宋軍中聲名鵲起之前,花榮便已跟隨着他出生入死,當蕭唐暗中與衆兄弟開始了自己的“水滸計劃”之後,花榮更是做爲蕭唐在官面上行走的得力心腹屢建奇功,從那時起花榮便經常聽得自家哥哥言及:“綠林中的豪強做成一方勢力,有許多都自謂是替天行道的好漢,可是天者非謂蒼蒼茫茫之天,對於一個國家而言百姓便是天,有百姓與之則安,輔之則強,非之則危,背之則亡,綠林寇抗拒官府,以擄掠黎民討活,其中能真正做到愛惜百姓的又有多少?如果只爲了放蕩不羈、爲所欲爲而嘯聚山林,這又算甚麼替天行道?
而國家行伍將官的職責是保民護國,可是如今朝綱崩壞、軍政糜爛。軍司上官收軍旅將官孝敬、軍中將官再去猺剝軍中兵卒、各地軍卒一處處動彈,卻要去害百姓...多少州縣軍司只爲關支軍餉使用,老弱虛冒,到臨陣時節毫無實用,更有不甚者勒索百姓、殺良冒功,迫得百姓反去從賊,以避官兵。大宋雖禁軍百萬,又有多少稱得上是保民護國的軍中好兒郎?
現今大宋外有強鄰覬覦,內有奸邪當道,國本動搖時仍是百姓遭殃,是以我們兄弟爲求大義而共襄盛舉,無論是去做綠林中的頭領,還是禁軍中的將官,替天行道、保民護國,天下冒虛名而自利者做不到的事情,便由咱們來做!”
花榮一念方罷,他心中也登時涌起一股豪氣!眼見城寨外那些夏軍騎兵的將官大多爲自己所射殺,許多敵騎如無頭蒼蠅一般的亂撞。花榮迅速又將鐵胎弓掛到了臂上,旋即從馬鞍得勝鉤上取下銀絲鐵桿槍。花榮緊緊攥住了槍桿,雙腿猛的一磕馬鐙,胯下神駿的白馬長嘶急進,須臾間便奔至城寨被攻城重木撞得半邊傾斜的大門前,駿馬前蹄高高躍起,再狠狠踏下,“轟隆!”一聲巨響又將那搖搖欲墜的大門蹬得轟然墜地,花榮便連人帶馬也衝進了城寨中去!
城寨中或是與宋軍騎兵鏖戰,或是正追攆屠戮百姓的夏軍士卒驚覺一員白馬銀槍的玉面將官驟然殺至,花榮已經猛的一搖手中大槍,抖了一個碗口大的槍花出來,身爲三個夏軍士卒的眉心、咽喉、心口登時綻放出鮮豔的血花來,花榮一手三槍迅疾的搠翻了這些敵軍,又是催馬疾進,猛然朝着在城寨內指揮着麾下兵卒廝殺的兩名夏軍將官那邊衝殺了過去!
那兩員夏軍將官此時盡遣麾下兒郎在寨內大肆屠殺,身邊也無親兵護衛,眼見來的那員敵將槍術精湛,他們兩個當下便挺起手中的鋼叉、長刀,並朝着花榮那邊狠狠的連搠帶剁過去。花榮手中銀槍一擺,“鐺鐺鐺!”一連串緊促的金鐵交鳴聲之後,就在三匹戰馬錯身而過的當口,花榮款扭狼腰,他猛的使出記回馬槍直取那員使鋼叉的夏將後心,這一槍刁鑽毒辣,出手端的是狠辣無比,“噗!”的聲長槍一探一收,那夏將還沒來得及慘叫出聲來,他的心口便多出個血洞,旋即又前撲栽落下馬。
另一員本來綽着長刀還要逞兇的夏將見狀大駭,他暗付察哥寧令大軍很快便至,眼下自己麾下兵馬有限,不敵這些宋軍驍勇,莫不如早北撤回去,待大批馬軍殺至,寨中這些宋狗早晚要死,也不怕這撥敵軍能插着翅膀飛了去。
那夏將心中念罷,便立刻一撥馬頭,一面招呼周圍的夏軍撤退,一面落荒便逃。
花榮又是一槍刺出,靈蛇吐信也似的長槍寒芒綽綽,先後又叫十來個夏軍撲倒斃命,當他轉頭再望時,只見那員夏將急惶惶的正向講城寨外逃竄而去。“賊廝!如何能教你輕易逃了去!?”花榮口中暗罵,手中長槍猛的一輪,掃蕩開周圍的夏軍步卒,又迅疾摘下掛在臂膀上的鐵胎弓!
花榮搭弦扣箭,“嗖!”的一矢飛去,去勢似流星的利箭猛然自那夏軍騎將的肋下狠狠貫入,也滾翻下馬來,他的一隻腳還卡在了馬鐙之上,而驚嘶的戰馬兀自仰蹄狂奔,就這般拖拽着那個夏將的屍首一路奔出了城寨!
其餘夏軍眼見幾員統軍的將官先後斃命,索性轉頭狂奔,也都如潮水一般的向城外涌去。花榮放下鐵胎弓,大聲招呼麾下的騎衆說道:“窮寇莫追,護送百姓安然離開此處要緊!”
而與此同時,花榮卻不知道在以北三四十里外,察哥所統領的大軍兵馬也正在行進之中,而先鋒部數隊西夏軍馬也正如狼羣一般向這座城寨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