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死!!!”隨着一聲暴喝聲起,長槍閃電般的刺出。當宣贊驚覺自己被敵人盯上,並從背後偷襲過來的時候也已來不及回防躲避。可是在羣騎奔騰的戰場之上,從斜側忽然有撞出一匹渾身是血的戰馬,騎乘在馬上的宋將也綽緊了手中的鐵槍,化作一道旋風直直衝向眼見要偷襲宣贊得手的那個夏軍騎兵!
鐵槍惡狠狠的捅穿了那個夏軍騎兵的腰肋,鮮紅的血液立刻從他的嘴角汩汩溢出,待鐵槍猛然拔出的時候,那個夏軍騎兵的時候也從馬鞍上直直栽落了下去,這具再無生息的屍骸一支腳踝還被馬鐙給卡住,任由着驚嘶的駿馬拖拽着,並從面露錯愕神情的宣贊身旁疾馳而過。
宣贊就見西軍驍將朱定國氣喘吁吁,他的面色十分蒼白,身上還帶着數處傷痕,自己的血液與敵人噴濺在朱定國身上的鮮血完全融合在一處,使得他大半個身子都是一片血紅。宣贊還沒來得及向朱定國示意,與其一併突圍出去時,隆隆馬蹄聲挾着驚雷之事驟然襲來,七八十個夏軍騎兵集結在一處洶涌衝來,截住了宣贊、朱定國會合在一處的去路,並又分頭朝着他們兩人衝殺了過來!
現在戰場之上所有夏軍兵馬都知道敵軍主帥蕭唐率領一批宋軍騎兵殺出,目標就是己方的主帥察哥,在戰場上本來負責掠陣、策應、戎衛的騎兵部隊幾乎全都似是撲食獵物的鬣羣一般,追尋着鮮血的氣味朝着蕭唐這邊截殺過來。加上佈置兩翼的步兵方陣也開始向中間合攏包圍過來,若是陷入這排山倒海也似的洶涌合圍而至的夏軍人羣之中,只怕能保住性命突圍殺出的可能性已經是微乎其微!
“朱將軍!”宣贊瞪目大喝,他綽起騎弓又施展出其拿手的連珠箭本事,將幾個敵軍騎兵射落下馬,正待衝過敵軍的圍堵去救援朱定國的時候,此時苦苦與夏軍鏖戰的朱定國卻大聲喊道:“恁般情形耽誤不得,你快隨着關都監衝殺出去,去隨着蕭節帥趕上察哥那廝,我稍後便至!開弓沒有回頭箭,誰都不可延誤停留!”
朱定國高聲喝罷,他雙臂發力以鐵槍挑着個剛被他搠穿的夏軍騎兵凌空一揮,將他的屍身狠狠地從馬上甩了出去,那具屍身撞翻了周圍三四騎同僚之後才轟然墜地,潮水般涌來的馬蹄頃刻間又從他身軀上踐踏而過,將這個夏軍騎兵的身軀踏得血肉模糊、不成人形。
可是現在的朱定國身上又多出兩處傷口,被截住的這少部分宋軍將士被夏軍死死給咬住,越來越多的敵人部隊也都向這邊掩殺過來。饒是朱定國拼死奮戰,縱馬奔馳時總有更多的敵軍騎兵攔截過來,近身廝殺時須臾間也會有七八支長槍直搠過來,也教他實在是難以抵擋。
在情願爲天生神將劉法帳前竭力效命的宋軍將官之中,朱定國自付論軍中資歷、統兵打仗的能力不及元祐年間便已離遼歸宋,以西番部族族人身份,投身大宋蕃軍的康炯,論膽魄武藝、斬將奪旗的本事自己也不如京西路河南汝陽出身,爲人處世頗有江湖豪俠氣的翟進、翟興兄弟二人,可是朱定國卻是追隨劉法的西軍將官中最爲任勞任怨,內斂穩重的一個,雖然自己的名頭總會被其他同僚給掩蓋住,可是真要到了干係着兩軍成敗的緊要時刻,捨命死戰,朱定國心中也不會有一絲猶豫與怯畏!
一場場慘烈廝殺的情景又清晰地浮現在朱定國腦中,他心中念罷如今也正要蕭節帥與袍澤戰友的前赴後繼,才能扭轉夏軍察哥一直借勢壓制己方兵馬,肆意屠戮邊庭大宋子民的局面。既然都已到了這個時候,所有人只能抱成一團拼死向前,纔可能保全被俘的戰友與近十萬邊庭百姓的性命......
既恁的,儘管死戰便是!
後背又被策馬疾馳從他身後掠過的敵軍砍了一刀的朱定國,突然又發出聲歇斯底里的怒吼聲,他發了瘋一般挺槍搠中面前一個夏軍騎兵的心窩,可是那個垂死的敵軍雙手同時也閃電般探出,並緊緊的握住了去朱定國的槍柄。將朱定國包圍的夏軍之中一員騎將也催馬衝來,雙手驟然揮起,沉重的狼牙棒又朝着已殺得眼紅的朱定國呼嘯着劈砸下來!
“喀嚓!”
令人心悸的骨骼碎裂聲陡響,狼牙棒上十來根尖銳的鋼釘狠狠扎進朱定國的右肩,這一棒也將他的整個肩膀骨骼生生砸成粉碎!鮮紅的血液漫天激濺,朱定國的右臂也立刻垂搭了下去!
朱定國雙目瞳孔驟然收縮,按說本該在劇痛之下疼的暈厥過去,可是他那一對眸中有戰意燃燒的眼睛目光依然十分犀利,朱定國左手探向腰間,並反手抽出挎在腰間的佩劍,一陣厲光劃過,鋒利的劍鋒便衝着那手持狼牙棒的夏軍騎將頸項直插了過去!
“嗯!?”
那夏軍騎將沒有料到眼前這員宋將竟然如此悍猛,就算右肩已經被砸得粉碎,可是仍然要做最後的殊死一搏!他眸子中剛流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朱定國的利劍被已經狠狠的插穿了他的脖頸,使得那夏軍騎將緊緊握着狼牙棒的雙手也頹然鬆開,整個身軀立刻從馬背上摔落下去,反倒先比眼前這個他正要再復一棒擊殺的敵軍將官先送了命!
西軍之中可以沒有我朱定國...可是萬不能少了劉經略......還有蕭節帥...我已拼盡全力......接下來的事......就全要靠恁與其他袍澤兄弟了......
朱定國長出一口氣,這時他雙目中的神采也開始漸漸黯淡了下來,血肉模糊的身體馬背上一晃,卻還沒等頹然栽落下馬時,周圍無數夏軍騎兵策馬本來,並對着他瘋狂戳刺,須臾間朱定國身前身後被無數襲至的兵刃攢刺出數十個血洞,終於還是直挺挺的摔落墜地,他的臉龐緊緊貼在冰冷的地面上,一對圓睜的雙眼卻仍死死凝視着那邊蕭唐追擊察哥的方向,而不肯瞑目。
“殺!殺!殺!殺!殺!殺!”
宣贊眼睜睜看着朱定國戰死沙場,直瞧得他目眥欲裂、血灌瞳仁,饒是也有無數夏軍騎兵朝他衝殺過來,宣贊張口狂呼,淒厲的嘶吼混亂吵雜的戰場上竟也是清晰可聞!宣贊手中寒鋒鋼刀猛然劈出,搶在一個夏軍騎兵要斬下自己的首級之前剁進了他的胸膛,激血飛濺中,那夏軍騎兵轟然墜馬,可是他劈下宣贊脖頸的刀鋒一歪,還是砍中了宣贊的右肩,並劃出一道尺長的傷口!
腹背受敵的宣贊,眼見也要如朱定國一般在大批敵軍的圍攻下而壯烈戰死的時候,亂哄哄的陣中卻似忽然躥出一隻狂怒的青龍,鍔頭打製的龍頭吐出諾大的大刀鋒刃切割血肉激濺出如注的鮮血,那條被雕刻在刀身上的青龍此時也似是在血海之中興風作浪!
但見青龍寶刀燦霜雪、寒鋒濺起血汪洋!關勝鳳目圓睜,暴喝着催動胯下捲毛赤兔馬奔馳如飛,手中那口雖然不及先祖關羽相傳中重達八十二,卻也有近五十斤重的青龍偃月刀刀鋒過處,數十夏軍騎兵頃刻間被斬成幾截,其摧鋒破軍之事所向披靡,頃刻間便殺出一條血路,疾馳到了宣贊身旁!
宣贊眼見是自己的結義兄長殺到近身處,他咬牙悲憤的說道:“兄長!朱將軍......也已壯烈戰死了!”
“吾輩武人披肝瀝膽,盡力報國爲樑棟,朱將軍英魂不遠...我等兄弟也自當隨着蕭節帥死戰到底,不能辜負了戰死的將士......”
關勝那對鳳眼之中忿意滿溢,他眼見成羣的夏軍步軍也已截擊過來,周圍那幾支夏軍騎隊也先後衝到了左近處時,關勝臨危不懼,決然的一揮手中大刀,斷然喝道:“宣贊兄弟,是死是活,我等併肩子殺出條血路去!生則同生,死便同死!”
宣贊悲憤的點頭隨應,也立刻催馬緊緊跟着關勝策馬奔出。兩口大刀寒芒耀起,關勝、宣贊兩個人、兩匹馬、兩口刀,已然朝着對面排山倒海一般洶涌殺來的夏國馬步軍義無反顧的疾衝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