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松武藝高強、人才出衆,遂受邀請入府,因功被提爲提轄,後杭州知府被奸人誣諂罷官,武松遭牽連被趕出府衙。繼任知府乃太師蔡京之子蔡鋆,倚仗其父權勢於任上虐政殃民,百姓怨聲載道,人稱蔡鋆爲‘蔡虎’......
武松決心爲民除害,身藏利刃隱匿於蔡府之前,候蔡鋆前呼後擁而來之際,當即結果了他的性命......官兵蜂擁前來圍攻,武松終因寡不敵衆被官兵捕獲,後慘遭重刑死於獄中......當地百姓深感其德,葬於杭州西泠橋畔,後人立碑,題曰宋義士武松之墓......”
這段與水滸中景陽岡上打虎的好漢,梁山泊上坐得第十四把交椅的行者武松截然不同的事蹟,引自於《臨安縣誌》、《西湖大觀》、《杭州府志》等當地史載記錄,墓址也曾位於浙江杭州西泠橋畔,雖然在五六十年代時曾被毀壞,可是於後世也在原址進行重新恢復。蕭唐從初識武松之際便已想到了那一段記載,再加上後來他也發現水滸中人與正史或多或少,總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如今武松以提轄之職轉遷到了杭州去......這也使得蕭唐心中不由得心生警覺,也爲武松而擔心了起來。
畢竟現在於蘇杭一帶,是靠進獻花石綱而起家的權奸朱勔橫行無忌,江南一隅除了福建路武夷山的石寶、兩浙路白雲山的龐萬春等結義兄弟招募深受花石綱迫害的流民百姓,還是要以方臘爲首的摩尼教勢力最爲龐大,以武松剛烈的性情,如何肯與當地的奸官同流合污?在十有七八會發生衝突的情況下,強龍難壓地頭蛇,蕭唐心說屆時又當如何救援武松?
有賞亦有罰,正當蕭唐心中思付之際,殿前翰林承旨又高聲念道:劉法麾下將官,翟興、翟進率部冒進致使宋軍大敗,再與劉法一併受違反帥令論罪懲處,削爲平民;康炯官降三級,戴罪聽用......至於熙河經略使劉法,違反主帥童貫節制擅自出兵,幸得蕭唐及時率部阻擊夏賊,未致使熙河路、涇源路十萬邊庭宋民遭夏軍屠戮,戰敗罪責仍不可恕,剝除爵祿官階、貶置徒流,刺配至沙門島充軍,永不錄用。
聽那翰林承旨高聲念罷,似花榮等人也都沒有因得封賞擢升而心中歡喜,反而盡皆面露慍色!可是如今聖旨已下,木已成舟,蕭唐又見龍椅上趙佶滿臉的意興闌珊,看神情已甚是不耐,恁般定罪劉法,只怕也再無迴旋的餘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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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經略既然是哥哥要搭救的英雄好漢,尋常牢城營若沒人情送與他時十分害人,非只是求生不生、求死不死,童貫那廝害人必要害徹,沙門島又是大宋諸座軍州牢城營中最險惡的去處,劉經略便是暫時不死,只怕也要褪層皮!比及至沙門島遭險,不若就我等發付些心腹,於途中便把防送的公人做翻,且只尋覓個去處躲避幾時。再將講劉經略送至二龍山寶珠寺去,教智深哥哥照拂可好?”
汴京蕭府之中,現在於楊序麾下打理銀鋪營生的白麪郎君鄭天壽雖然現在按他原本擅長的,只做銀匠的勾當,可身上草莽習氣未褪,性情也甚是莽直。當聽自家哥哥蕭唐回府言及要以綠林的手段救下劉法的時候,便搶先諫言說道。
可是鄭天壽方自說罷,卻見不止是燕青、許貫忠、蕭嘉穗等人,就連一向殺伐果斷,心中計較卻也十分精細的石秀等人也是微微搖頭。
蕭唐嘆了口氣,說道:“就算我等出手相救,以劉經略的秉性,他如何肯投到綠林中山寨避難?何況劉經略雖然遭充軍發配,罪責卻也並沒有牽連到他那已受蔭授武職的兒子劉正彥身上,是以劉經略多半是要苦熬忍受,爭得個掙扎還鄉、復爲良民的機會......”
轉念再想,蕭唐估計武松因爲投到劉法帳下不久,也沒被算作是他的嫡系將官,是以反而因戰功升遷轉任至杭州指揮使司了去,可是劉法的老部下之中,翟氏兄弟被開除軍籍、復爲平民,康炯被連貶數級,戴罪聽用,暫時也不必爲他們的性命掛心,可是劉法確實被充軍發配到了沙門島去,看來童貫那廝既已出手,必然是要將他往死裡整啊......
可是如果在途中搭救劉法,先前諸如林沖、楊志本來身爲朝廷官將的結義兄弟,哪個不是被構陷發配,卻仍打算含冤忍辱熬到充軍刑滿,再爭取個重新投軍入伍的機會?更遑論是劉法這等西軍中威望極高的宿將,除非知道自己已經是走投無路,否則只怕抵死也不願落草做個強人。
在旁蕭嘉穗也頷首說道:“也正如哥哥所言,可是先前林沖兄長、楊志兄弟等人遭高俅迫害,充軍發配的去處是滄州牢城營,河北地界不但有大名府蕭家集的弟兄照應,當時尚在滄州橫海郡居住的柴大官人也能從旁協助,是以也不怕高俅老賊使奸計前去害人......
可是沙門島孤懸於登州海外,就算童貫不會差人在途中下手,一旦被髮配到那裡,也無異於被判了死刑,沙門島寨主比起其他牢城營的管營、撥差,生殺予奪的權勢更大,童貫那廝只須傳個口訊,劉經略的性命須臾便休,那裡是官府收押徒流罪犯的島嶼,島上原住民也是極少,閒常人不可貿然去那,哥哥不打算於途中救下劉經略,莫非是想......”
蕭唐冷冷一笑,他忽然沉聲念道:“推臨獄內,擁入牢門。黃鬚節級,麻繩準備吊繃揪;黑麪押牢,木匣安排牢鎖鐐。殺威棒,獄卒斷時腰痛;撒子角,囚人見了心驚。休言死去見閻王,只此便如真地獄......這傳唱宋地境內大多牢城獄政腐敗尤甚的歌謠早教人耳熟能詳。那沙門島至者多死、萬難返鄉,更是大宋之下最爲黑暗的牢獄所在。當年裴宣兄弟遭冤獄構陷便險些被髮配到了那裡,如今牢城營內亦不知有多少含冤受辱的牢犯......
沙門島的確是孤懸海外的牢城寨子,可是正因爲如此,那也不是甚麼要緊軍州,青州二龍山、清風山距離那海島不遠,寨子裡也有登州出身的好漢策應......便是走海路去,密州阮氏三雄、張順兄弟等人儘可乘船渡去,咱們在綠林中做勾當,本來便是要抗拒殘暴腐政、王法不公的,既然牢城獄政腐敗最甚,似沙門島那個去處,我也早就打算拔了!”
在場一衆兄弟聽蕭唐擲地有聲的說罷,他們尋思雖然綠林中數處山寨行事也須避免樹大招風,可是沙門島的確也只是個牢城寨子,不比大宋各地的州府要地,但也絕對是惡名昭著的所在。雖然走漏了行跡時,難免會使得蕭唐麾下幾處綠林山寨引起朝廷的警惕,可是畢竟也只是一座牢城營,估計多半也不會引來大宋發重兵討伐,一來能搭救劉法,二來也可救下沙門島中其他因被陷害冤案而充軍發配到那的囚徒,三來拔了那草芥人命、腐壞最甚的去處,做得不也正是替天行道的勾當?
只是屆時唯恐沒打破沙門島之前,劉法便已被奸人害了性命,爲以防萬一,充軍途中也須有人暗中跟隨,蕭唐心說何時調遣綠林中的義軍攻打那沙門島,時間拿捏得也必須準確,蕭唐遂與一衆兄弟又商榷敲定細節,待劉法遭押送啓程往沙門島去時,綠林中各路人馬也會準備伺機而動,出兵劫了沙門島的牢城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