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沖三人見小二出去,便各選牀鋪放好行禮,待收拾好後來到屋子中間的桌子旁坐下歇息。
不一會小二敲門回來,手裡拎着一壺剛泡好的茶水走到桌前,將壺放在桌上說道“幾位客官先喝點茶水解解渴,酒菜馬上就做好送來”說完恭敬的退着出了房門,到門外又輕輕的將房門關上,這才轉身下樓禮節甚是到位。
桌上自有現成的茶杯,曹正起身將茶杯擺好,又爲三人各倒了一杯茶,三人都正覺口渴,便端起茶杯大口大口的喝了起來。
林沖一邊喝茶,一邊把眼來瞧史文恭,只見史文恭先喝了一口茶,然後放下茶杯臉上表情猶猶豫豫,一股有話想說,又不知該不該開口的樣子。
林沖暗暗一笑放下手中茶杯,對史文恭道“兄長是不是有話想問小弟,你我兄弟無論何事不必猶豫,但講無妨!”
史文恭見林沖看出了自己的心事,便尷尬的笑道“我就知道爲兄的這點心事瞞不過兄弟的眼睛,不瞞兄弟,爲兄到真有一事不明,正在心中猶豫不知如何開口,既然兄弟問了那我便直說了。
爲兄知道兄弟此番行走江湖,就是爲了結識天下好漢尋找幫手,這幾日我等與李俊,穆弘,張橫等人相處義氣十分相投,感情也很深厚,他們幾人更是一等一的好漢。
而且爲兄也看出你心裡非常欣賞他們幾人,可爲何直到我們離開,兄弟也沒有提出讓他們跟你一起走的話呢?“
史文恭將自己心中的疑惑一股腦的全說了出來,他的確想不明白,因爲史文恭清楚林沖求賢若渴的心情,可他在面對如此多的好漢時,只是一味用心結交,卻隻字不提邀請入夥之事,這讓史文恭心裡大爲不解。
在今天三人來江州的這一路上,史文恭就幾次想問林沖,可一直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也沒找到合適的機會,便一直拖到了現在,誰知現在林沖主動來問他,便再也憋不住一股腦全問了出來。
林沖聽了史文恭的話,哈哈一笑,說道“我就猜出兄長是爲此事煩惱,兄長莫急聽小弟慢慢解釋給兄長聽”說完林沖對曹正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去門口看看有沒有人偷聽。
曹正心領神會走到門邊,輕輕把門打開一條小縫,靠着門從縫隙向外面兩邊看了看見沒有人,便轉身對林沖二人點了點頭,示意外面沒人。
示意完曹正並沒有回來,依然靠在門邊,通過縫隙觀察着樓梯口和走廊的情況,準備爲二人把門放風。
林沖見曹正示意外面沒人,又親自在門口把風,便對史文恭說道“兄長覺得李俊,穆弘,張橫等人如何?”
林沖並沒有先解釋原因,而是問了一下史文恭對衆人的印象。
史文恭見林沖問自己,想了想說道“李俊等人都是性格豪爽,重情義的好漢,其中以穆弘,李俊,張橫三人武功最高,其餘幾人雖略有不及,但也都非凡人,更兼他們慣在水邊行走,全都精通水性,想心水上功夫更是了得,當真不凡。“
史文恭慢慢回憶了一下通過這幾天接觸,瞭解到的幾人情況,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林沖聽得史文恭對幾人的評價甚是中肯,對李俊幾人的推斷更是一語中的,心中大爲贊同,說道“兄長說的極對,李俊幾人全都是頂天立地的熱血男兒,不僅功夫了得,更兼重情有義,全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而且正如兄長所言,他們個個精通水性,這點也是我最在意和看重他們的地方,爲何我要先到江南來尋找幫手,就是因爲在我的計劃裡,無論是先期籌劃,還是後期發展,對於懂水之人都有較大的倚重。“
史文恭聽林沖說到這裡,便迫不及待的打斷他的話說道“既然如此需要他們,那就更應該拉他們入夥啊,爲何兄弟卻隻字不提入夥之事呢?“
林沖聽了史文恭如此着急的話,笑着向下壓了壓手,示意史文恭不要心急,聽自己慢慢解釋。
林沖正要接着說話,只聽在門口放哨的曹正輕輕咳嗽了一聲,示意有人上來了,然後關好門,走回了桌邊坐下。
二人見狀便也不在講話,只拿起茶杯慢慢的喝起茶來,果然三人剛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便聽到有人敲門的聲音。
曹正走過去打開門,只見剛剛招待他們的店小二,兩隻手端着一個大托盤走了進來,一邊往屋裡走,一邊說道“讓幾位客官久等了,您要的酒菜來了。“
說完話,店小二已來到桌前,將托盤放到桌上,只見托盤上放着一大盤熟牛肉,一隻鮮黃肥嫩的燒雞,一條用金色鯉魚燒的醋魚,還有一盤炒熟的青菜,托盤中間擺着一大壺酒,和一盤熱氣騰騰的饅頭。
小二將酒菜一樣一樣的在桌子上擺好,對林沖三人說道“幾位客官,您要的酒菜齊了,請慢用,若再有什麼吩咐,儘管喚小人來,小的就在樓下,隨叫隨到“說完又對三人唱了個諾,慢慢的退了出去,關上門下樓了。
三人聽得腳步聲漸遠,曹正起身來到門前將門打開,探出頭去向外看了看,見小二已經下樓走遠,兩旁邊也沒有人走動,便將房門關上,對二人點了點頭,示意沒人,然後回到了椅子上坐下。
本來曹正想拿個饅頭去門口邊吃邊放風,被林沖叫住了,示意無事,坐下來一起吃。
林沖起身拿起酒壺,爲三人各倒了一杯酒,然後放好酒壺坐下,對二人道“兄長莫急,我們先吃兩杯,以解肚中飢餓,然後再慢慢細說不遲“說完端起酒杯,與兩人對飲了一杯,又夾起一塊牛肉慢慢吃了起來。
史文恭與曹正兩人也早已肚中飢餓,雖然心中急着想知道林沖的想法,但也明白不急這一時,便也大口酒,大口肉的一頓狂吃。
幾人胡亂吃了一陣,自覺有七八分飽了,便都慢了下來,林沖又給三人滿了一杯酒說道“兄長剛纔問我爲何不拉他們入夥,其實這話不完全對,小弟並不是不拉他們入夥,而是現在時機還不成熟,兄長也知他們幾人情況,那穆弘穆春兄弟自不必說,累世富豪,家境富足,在這揭陽鎮上可謂呼風喚雨般的人物。
只那李俊,張橫,童氏兄弟,侯健等人,雖然都略有小惡,但也全是清白身份,吃穿不愁的人,像這種情況,小弟要用什麼樣的理由才能說服他們,拋棄現在的安逸生活不過,而冒着莫大的風險,跟我們去做這至今毫無眉目,又有可能殺頭的事呢?
反過來說,即使他們因爲兄弟情義,願意拋家撇業與我們走,可我要如何安排衆位兄弟呢?
既然衆兄弟選擇相信了我,跟我一起幹,那我便要爲他們的一切事情負責,兄長莫要忘了,小弟現在的身份也不過是一個八十萬禁軍教頭,出身不見得比他們高貴得什麼,身邊既無萬貫家財供衆人花銷,又無片瓦做大家立足之地啊!
何況他們衆人與我之間的情誼,並不似你我曹正三人這般日久親厚,雖說我與李俊亦是結拜兄弟,與穆弘張橫等人更是義氣相投,但畢竟接觸時日尚短,雖然我相信衆兄弟的爲人,但有些事情目前並適合過早讓他們知道,非是防範,只恐人多嘴雜,泄露出去。
如今我等一切行動尚處籌謀階段,萬事尚缺,諸事不備,馬虎不得,倘若有半點差池,必將連累衆兄弟安危,此非小弟所希望看到的結果!
小弟雖然胸懷大志,但自知智謀不足,因此想提前佈局,早些籌劃,廣結賢才爲己用,只爲厚積薄發,一鳴驚人,可一旦謀事不密,走露風聲,日後再想安心發展必將是千難萬難。
因此小弟才忍下招攬衆兄弟的念頭,只是真心結交,廣結善緣,待得日後你我兄弟闖出點名堂,到那時手書一封,招他們前來入夥,共謀大業,想那時衆家兄弟定不會忘記今日之約,前來相投,這樣豈不是更好?
以上之言,俱是小弟心中所想,一人之意,不足之處,還請兄長及曹賢弟莫要怪罪,多多指點,多多包含!“林沖說完對二人拱手深深施了一禮。
史文恭聽完林沖的話,用手啪的一拍自己的腦門,滿臉懊悔的說道“爲兄糊塗啊,我只想到兄弟要招攬幫手,卻不曾想到還有如此多的問題,若不是今日兄弟細與我說知,恐怕日後定會因爲魯莽而壞了兄弟的大事,爲兄心中有愧呀!“
史文恭感覺自己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要不是林沖指點出來,恐怕自己早晚要闖禍,心裡十分的懊悔。
曹正聽了林沖的一番話,也是心中大駭,自打自己拜師以來,雖然與二人一路形影不離,但林沖到江南來的目的是什麼,他卻不太清楚,林沖沒有對他說,自己也渾不在意而沒有細問,只是偶爾自己在心中猜測一下,卻並沒有深想。
可今天突然聽到林沖把他的想法全說了出來,既便沒有赤裸裸的明說,但根據這幾日林沖與李俊等人交往時透露出的些許信息,再加上剛纔所說的這一番話,尤其是那句“闖出點名堂,招他們入夥,共謀大業”所表達出來的意思就再明白不過了。
也許是北宋末年,百姓對朝廷的不滿增多,對皇帝的忠誠度下降等原因,曹正在聽了林沖的話後,雖然開始有些吃驚,但很快就被心中的興奮所代替。
曹正心中暗想,自己以前只是個殺豬的屠夫,如果不是遇到師傅,得師傅不棄收爲徒弟,整日帶在身邊教導,自己可能就得做一輩子的殺豬匠,能有得什麼出息。
如今師傅有心幹一番大事,現在正是起步籌備階段,尚缺心腹人手,自己多得師傅器重,如何不趁機表明心意,決心入夥,好與師傅同進同退,博一番前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