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鬼之物是骨頭最懼怕的東西,受到骨刀乾爹的影響,所以他對這些冥靈之軀格外敬仰。光頭一邊往回遊一邊輕哼道:“得,老骨這老毛病肯定又犯了,沒準正對那什麼觀音像磕頭呢……”
兩人折回到原地,尋着光點跟進大殿內部,這才發現在盡頭處坐落着一尊巨大黑色觀音像。那觀音菩薩的樣子與佛教中闡述的一模一樣,身着長裙手託淨瓶,盤膝坐在一尊蓮花臺上。唯一不合乎常理的就是顏色,無論是觀世音菩薩還是那巨大的蓮花臺均是如墨般漆黑無比,正義的化身配上黑暗的色調,看起來顯得無比怪異!
觀音菩薩的面部表情雕琢的更爲精美,柳葉細眉櫻桃小口,眉間還有一點佛印,因爲也是黑色所以並不明顯。最讓人歎爲觀止的是那雙近乎出神的雙眼,站在十餘米開外的地方竟然能清楚的看到那一簇簇睫毛。雖然顏色黑的出奇,但如此精美的樣子配合着涓涓浮動的水流,看起來栩栩如生十分逼真!
當我們遊走到近前,正如光頭所說,骨頭望着面前的觀音身形顫微,就要趴下來跪拜一番。看着眼前的骨頭,光頭無奈的聳了聳肩,隨後把他拉住:“老骨同志,這黑色可都是邪惡的化身,你可得小心點,別拜錯了假菩薩,再惹真菩薩生氣。”骨頭一聽頓時繃直了雙腿,眉間擰着疙瘩緊張詢問:“你說啥?這個觀音菩薩……是假的!?”
我走過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是真的也不是假的,禿子瞎扯淡呢。看樣子這裡以前很有可能是個廟宇,並且還是個中國廟宇。只是這尊觀音像的確有些奇怪,紅白粉黃紫都屬正常,還從來沒聽說過有用黑色之身的……”
光頭猜測道:“會不會是材質問題,沒準這菩薩就是用大黑山羣島上的黑色石料雕刻的。原本塗上黑色顏料了,讓海水這麼一衝把顏色都給沖掉了,最裡邊的黑色不就漏出來了麼。”旁邊的冷琦微微搖頭:“大殿被海水淹沒的時間並沒有多長,除非是用白灰給菩薩上的色,否則絕對不可能被衝的這麼徹底!黑身菩薩或許是韓國的宗教信仰吧,等回船之後問問大魚丸就知道了。”
四人此行的目的是尋找水晶碎片。對於這尊黑身菩薩也只是有些好奇而已,弄不明白也無所謂。走到這裡,已是盡頭,大殿開始橫向延伸。爲了能讓搜尋的儘速更快一些,我們進行了分工,我和冷琦去菩薩左側的大殿裡尋找,光頭和骨頭去右邊,四個人始終用面罩裡的對講機保持聯繫。
大殿內的東西很少,除了一些木質桌椅和焚香案爐之外剩下的全都是一些紙卷和書籍。大多數都已經被海水衝爛,漂浮在四周。入目最多的還是先前見到的那種大紅箱子,內部都是空空如也,被海水沖刷的十分乾淨。其中有幾個還裝着一些形狀十分怪異的金屬器具,看不出具體的用途。
冷琦尋找的十分仔細,將沿途的每一根柱子都檢查了一遍,不知不覺走到側邊盡頭,一面花色的牆壁止住了我們的腳步。我眯着眼睛仔細看了看:“這個……是畫麼?”不等冷琦回答。在另一邊搜尋的光頭聽見後立刻開口詢問:“什麼情況?你們是不是發現古畫了,什麼年代誰的手筆啊!?用不用禿爺過去支援?”
我趕緊出口阻攔:“別別別!禿子你趕緊做好本職工作。這邊既沒有古董也沒有古畫,只是在牆上有幅壁畫而已。”
“壁畫?”光頭一愣,墨跡個沒完沒了:“壁畫更值錢吶!老張你趕緊描述描述,上邊畫的是什麼,禿爺來鑑定鑑定年代和價值,沒準水晶碎片的線索也在其中呢!”
我無奈的嘆了口氣:“不用描述。放眼望去滿牆都是五顏六色的花,其他一點多餘的玩意都沒有……”
單是聽到‘五顏六色的花’這六個字就把光頭高興夠嗆,滿心歡喜道:“都是花?哎呀!那很有可能是晚清的《百花開富貴》,聽說那東西是歷史記載中耗時最久,做工最精細的壁畫。你們站着別動。等兩分鐘,我馬上過去,馬上過去!”說完便閉上了嘴吧,聽着耳麥裡傳來的粗喘聲他應該已經遊了過來。
對於壁畫方面我瞭解的並不是很多,此時望着眼前這副《百花開富貴》看不出一點美感,那些花朵實在太過緊湊,以至於都失去了花的形狀,就好像是將顏料混合在一起隨便點上去的一樣。呆呆的盯着看了幾秒,我忽然在那些顏點中看到某種圖形,但只是一閃而過,再次睜大眼睛聚神辨認時圖形又在瞬間消失。
那感覺就像是色盲測試,如果感官正常,就能在那些密集的圓點中看清某種圖案。這個現象讓我對面前的壁畫產生了些許興趣,琢磨着在這其中會不會就是運用了‘色盲測試’的原理將某種消息或者線索隱藏在了其中。冷琦似乎很早就發現了這個問題,所以從看到這幅壁畫的第一眼起就靜靜的停在原地,目光始終聚集在其中。
顏點中的圖形非常奇特,若隱若現,長時間盯着看會明顯感覺到有什麼東西,但始終看不清楚,還會出現散光的感覺。當聚攏了精神仔細觀看時,先前感覺的物體卻又徹底消失。來來回回嘗試了幾次,我的眼睛開始發酸,流出了眼淚。因爲有水下面罩,所以無法用手去擦,只能用力眨着眼睛將淚水擠出去。
正當我用力擠着眼淚的時候,光頭和骨頭也從身後遊了過來。見到那副壁畫,他們也是一愣,光頭兩隻眼睛都開始冒光:“以前我在樹上看到過《百花開富貴》的猜想圖,跟這個差不多一樣,真是想不到,這等無價之寶竟然在藏在韓國海域裡邊!幸好讓咱們哥幾個給遇上了!”
我閉上眼睛休息發酸的眼球:“遇上了又能怎麼樣,這東西是畫在牆上的,你總不能把整堵牆都拆下來搬回船上吧。”
光頭微微搖頭:“這你就外行了。壁畫這東西雖然稱之爲‘壁畫,但並不是直接畫在牆壁上的。而是畫在一塊塊模板之上,然後再將模板嵌入牆中。說白了就像瓷磚一樣,是貼在牆上的,咱只要把這層模板撬下來帶走,那這件無價之寶就算徹底到手了!對了老張。韓國人這刀片子我用不習慣,你把那黑金匕首奉獻一下唄?”
我瞪了他一眼:“黑金匕首在潛水服裡邊呢,拿不出來。再說水鐮刀的刀刃比匕首鋒利多了,撬個壁畫卓卓有餘,你就湊活着用吧,哪來那麼事!”他撇着嘴聳了聳肩:“我知道那時冷女俠送的,摳門……哎,冷女俠你還有沒,也給我和老骨一人弄一把唄?”
冷琦微微轉頭:“沒有!”
吃了個閉門羹。光頭也不再多話,握着水鐮刀游到壁畫前一邊尋找縫隙一邊普及知識:“在水下撬壁畫,禿爺倒了這麼多斗子這還是頭一遭。說起這撬壁畫吶,其實技術含量跟那畫家旗鼓相當。古董講究的就是一個‘整’字,弄出來的東西越是完整,它的價值就越是高昂。這一點在壁畫上提現的格外明顯,有的時候稍不小心碰掉了指甲蓋那麼大的畫面,這幅畫的價格可能就會從天上掉到地下。所以吶……臥槽!?”
話剛說了一半。我們就聽他驚罵了一聲,擡頭仔細觀看。發現原來是光頭在尋找縫隙的時候不小心碰觸到了壁畫。在這一蹭之下,壁畫上的那塊位置忽然清晰了起來。光頭滿心詫異,望着那塊區域呆呆的看了半晌,隨後反應過來,伸手大面積的擦了擦,頓時一大塊清楚的畫面出現在四人面前。
我們站在後邊也驚訝了半天。冷琦摸着牆壁沉思片刻輕聲推測道:“這裡根本就沒有什麼《百花開富貴》,只是在牆上附加了兩層繪畫。最外面的這層是普通的壁畫,在它的裡邊又是一層精美的浮雕。先前的海水涌進來衝花了最外層的普通壁畫,部分顏料貼附在內側的浮雕上,這才形成了剛剛那種五彩繽紛的花卉之色。”
我點點頭。換了個強調:“真沒想到啊,原來我們偉大的禿爺也有失誤的時候,把一副花了的畫都給砍成無價之寶了……”
光頭臉上有些掛不住,含糊了幾句指着那塊清晰的浮雕趕緊轉移話題:“那個……什麼……你們快看看這上邊都雕了些什麼東西……”
四人湊近了觀看,四盞水下射燈的光圈都聚在一起,使得那塊浮雕顯得格外清晰。正面牆壁上的浮雕並不是一體形成,而是和壁畫的工序一樣,先是雕刻在一塊塊方形的底板上,隨後在一一鑲嵌在牆壁上。光頭清理出來的這片地方,正是整體浮雕正中間的那一塊底板。
浮雕的內容非常簡單清晰,只刻了一個‘日’字型的地面,有兩個小人分別站在上下。他們沒有面部表情,甚至連身上的着裝都刻畫的非常含糊,只是能看出來兩個小人都在明顯的縮着肩膀,不知道到底在幹什麼。
骨頭望着那個‘日’字憨聲笑道:“這個字俺認識,念‘日’,可是在日裡加兩個人,那是個啥字?”
我也看不出一點頭緒:“這塊福浮雕……想表達的是什麼意思?”
光頭一見這浮雕已經不再是價值連城的古董,立刻就沒了興趣,連連擺手:“八成是這兩個人‘欠日’了……行了行了,研究這東西純屬浪費時間,咱還是去別處找找,沒什麼有用物件的話,就鳴金收兵,‘搬師回船’吧……”說完轉頭往回游去。
這片浮雕的面積非常大,幾乎鋪滿了大殿十餘米的牆壁,帶着好奇心,我伸出胳膊開始擦拭旁邊的區域,想再看看其他部分都雕刻着什麼。誰知道剛蹭了幾下,耳邊就傳來光頭緊張的警告:“小心,東側十一點鐘方向有東西!”
在海洋我們其實一直都處在危險狀態,因爲誰也不知道會在下一秒遭遇到什麼從來都沒見過的生物。此時聽到光頭的警告聲,所有人立刻收起了好奇心。全都在一瞬間進入防禦狀態。我握緊水鐮刀緊貼在牆壁上擡頭查看,果然發現在遠處斜上方的位置一個黑色的影子正在緩緩的飄了過來!
那影子身形很長,大約有三到四米,寬度也在一米左右。它與我們之間的直線距離不超過十米,並且還在逐漸臨近。由於看不清是什麼東西,所有人都沒敢輕舉妄動。靜靜的站在原地看着它臨近。光頭站的最近,咬牙問道:“我這個角度光照不好,你們誰知道這是個什麼玩意,魚還是怪物?”
我做了個深呼吸回應道:“這麼大個,就算是魚那也成怪物了,先不要動,能避則避,讓它自己離開!”
不知道是故意的還是有其他原因,那東西的移動速度慢的出奇。幾乎是在按照‘釐米’單位來移動。四個人緊貼在牆壁上死死的盯着,足足等待了五分鐘個它竟然才往前飄動了不到兩米的距離。光頭等的有些不耐煩了,急聲說道:“這玩意該不會跟蝸牛一樣,屬於慢性生物吧,那咱們可有的等了。乾脆,它不走,那咱們先撤吧!”
我正想開口答話,隨着一陣水流涌動。就見那黑影的速度忽然加快了一些,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飄到了幾人面前。知道這時。四個人才清清楚楚的看見了這東西的模樣,一時間竟然不知道是該鬆口氣還是該更加緊張。因爲這個黑影不是某種魚類也不是什麼怪物,而是一頂黑褐色的棺材蓋子!
雖然在這小半年的經歷當中我跟着光頭接觸了不少棺材和屍體,但幾乎都是在陵墓當中,之前都已經做好了充分的心裡準備。此時在這座古老廟宇之內卻忽然冒出這麼個東西,還是在幾人眼前緩緩飄過。就連經驗豐富的光頭都被嚇了一跳。頓時又‘臥槽’了一聲:“棺材蓋子!?這他媽鬼地方……到底是廟還是鬥啊?”
幾秒鐘後,等棺材飄到近前,四人也從驚訝中緩過神來。舉燈細看,發現棺蓋其實是在跟隨着水流飄動,在它後邊有條黑色的印記延伸到遠處的黑暗。光頭游過去在棺蓋上拍了幾下。連連點頭:“紫柳木的材料,看樣子這裡不但是個鬥,而且還是個有好貨的鬥!”
我也跟過去在棺蓋上拍了幾下,發覺這種名叫‘紫柳木’的材質看上去雖然顯得厚重無比,實則非常輕巧,摸上去就像是硬泡沫一樣。冷琦十分警惕,發覺光頭又要財迷心竅,便出口提醒:“紫柳木是陰木之首,被葬在紫柳棺裡的都是一些沾染鬼氣之人,避開是最明智的選擇。”
光頭知道冷琦是在說自己,卻不以爲然:“祖師爺曾經教導過,無論什麼情況,見到墓中有紫柳棺必須將所拿物品原物奉還,且速速離去。原因就是這沾染鬼氣之人必會屍變爲凶煞,所以開棺肯定九死一生。但是咱們遇到的這口棺材連蓋子都被海水沖掉了,棺內的煞氣肯定早已散盡。而且有海水阻隔陰陽之氣,就算咱們碰見了棺中的屍體,他也覺不會發生屍變。”
這番解說我只是聽了個半懂,光頭說的似乎十分在理,冷琦聽後也不再反駁,繼續沉默。眼看棺蓋後邊的印記就要消散在水中,光頭顧不上再及時更多,招呼了一句便尋着痕跡找了過去。
爲了防止有意外發生,我們也只好隨後跟上,同時提高百分之二百的警惕性觀察着四周。既然這極爲兇險的棺材已經被海水衝來,那天知道會不會在某個方向忽然冒出一隻遊着泳的大糉子。在這麼深的海里,萬一再被糉子尖銳的指甲抓破潛水服,那可當真是糟糕至極。
三分鐘後,光頭在大殿中央那尊黑色觀音像前停了下來,那道黑色的印記在這裡已經完全消散。他不停左右晃着腦袋進行尋找,我們也加入其中,幾秒鐘,眼尖的骨頭忽然擡手指了指黑色觀音像的左邊:“那個……那個東西……像不像棺材?……”
此時四人就處在這尊黑色觀音像的正下方,再往前五六米就能碰觸到那朵坐下黑蓮。隨着骨頭一聲提醒,其他三道光柱瞬間都照了過去,只見在黑蓮旁邊觀音像的左側佇立着一個巨大的黑色影子。這個影子之前我也曾看到過,雖然是四四方方很像棺材,但因爲它是豎直的立在地上,所以我也就排除了可能性,現在四個人的水下射燈同時照射過去,一具豎直襬放的黑褐色紫柳木棺材赫然出現!
真正見到了傳說中最爲兇險的棺木,光頭也收起了嘻哈之色,不再莽撞,小心翼翼聚精會神的往前靠近。遊走了四五米後,我們看的更加清晰,驚訝的發現那裡擺放着的並不是只有一具空棺,只見棺材還有個十三四歲的孩童。他皮膚黝黑,雙眼緊閉,隨着棺材豎直襬放的姿勢,直挺挺的站在裡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