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京幾天了,婷玉單獨住在一間宿舍裡。
沒有回家,白姨年紀大了,無人敢告訴她這件事。
女屍的親屬看見她的死狀大爲震怒,投訴如大夫昧着良心拿病人的性命做試驗博名聲。試驗失敗,又不通知家屬便擅作主張殺了病患,如今喊着要她償命。
當然,如今這世道造不成輿論,靠各自實力壓制。
婷玉這次是被秘密召回來的,除了秦煌,其他親屬一概不知。也沒人能到她跟前搞醫鬧,宿舍的大門有人把守着。
她平時只能出去院裡,而外界的人連院子都進不來,一切等上邊發話。
這幾天都有人找她談話,有那什麼趙司令的人,也有偏幫她的人。有人說她玩忽職守,草菅人命,必須嚴懲;有人說她的做法沒問題,完全符合當時的環境。
各執一詞,暫時爭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婷玉絲毫不擔心自己的前程,林辰溪親自找到相關部門,就爲了見她一面。
“不必爲我費心,以後的事就交給你們了。”婷玉微笑着對他說。
像是交代後事,林辰溪哭笑不得,“你別灰心,事情沒那麼嚴重。是那姓趙的以權壓人,小劉不按規矩害了我們幾位同事,這筆帳我還沒跟他們算呢。”
勸她放寬心,他繼續出去走動走動,替她喊冤。
以前林辰溪對她充滿戒心,經過多年的合作,兩人的交情日漸深厚。朋友有難,他當然不能坐視不理。但是很快,他發現事實並非想象中的那麼簡單。
前有齊院長改善基因的建議,後有人舊事重提,翻出如亭飛初到京城時救過將死之人的事蹟,種種導向均指明她還有本事沒使出來。
她救人的本事林辰溪最清楚,畢竟他老婆常在欣就是她救的。於公於私,政府裡大部分人都希望她能夠獻出創造奇蹟的秘密,光憑林氏只怕無法力挽狂瀾。
想了想,林辰溪想法子通知在前線的秦煌。
國界消失還不到兩年,國家觀念仍存留心中。倖存者逃入華夏避難無可厚非,亦阻擋不了。但個別國家的軍隊若想趁機越界半步,那是絕對不允許的。
核戰是造成末世的主因,人類的私慾令災難擴大。
大家正承受着核戰的惡果,各國不敢再亂扔核彈或者使用化武。但在國界不存在後繼續打仗,包括華夏,外邊很多人想衝進來分一杯羹。
結果兩敗俱傷,目前各國正陷入談判的僵局。
秦煌和其他有作戰經驗的武官,均被派往各地前線主持大局。若是精明的指揮官正好有藉口反攻,爲日後華夏的國際版圖擴展工作打下基礎。
得知妻子被緊急召回京的消息,他並未回去,只讓副官給她帶回一句話。
“結婚三十年,我相信你,你也相信我。”
這種夫妻間的默契讓外人摸不着頭腦,婷玉聽了之後僅僅是微微一笑:
“讓他安心工作,我沒事。”
副官毫不猶豫地重返前線,既不給熟人打電話,又不曾私下走關係託人關照她,讓各方相當好奇。
不過,正式談話很快就來了。
看着眼前的幾位高層,再看看眼前的屏幕上正在播放她初到京城救人的那一幕,婷玉心裡多少有些底。
“……除了林家媳婦常在欣的傷,還有梅林村民餘嵐的丈夫,當年他身受重傷連院方都束手無策,又是你治好了他。由此可見,如大夫,區區一個感冒昏迷你能治不好?”
“那是病毒感染,並非普通昏迷。”婷玉淡定地說。
“那位劉教授是我孫女的主治醫生,他還沒有檢查出來,”一名威嚴的老上將氣憤道,“你還沒看怎麼知道是感染?怕不是你們研究所工作疏忽害了她!”
“趙老,稍安勿躁,”坐對面的一名老人勸慰,“根據拿回來的資料可以看出,研究所的工作程序沒錯。錯的是劉姓職員擅作主張放人進去,害了不少人啊!”
“可不,在那種地方就該聽專業人士的,你們非要硬來,結果出事了吧?”很多人對此事不滿。
能進國級家的研究所全是一些超級專業的人才,損失任何一個都讓人肉痛。
“哼,現在死無對證,你們怎麼說都行。”那趙老盯着婷玉,沉聲問,“我就你,他們是不是你治好的?”
“是。”婷玉沒有隱瞞的意思。
“感染病毒不能用同樣的方法治?”
“未必。”婷玉冷靜地說。
“那你有沒嘗試過?”
“沒有。”
哈,那位趙老氣笑了,看着在座的同僚:“看,她根本是恃寵而驕,完全沒有醫者父母心的優良品德。我還是那句話,要麼她救活我孫女,惠及羣衆;要麼把雲嶺村的蘇女士請來……”
他目光冷冷地瞧着婷玉,“我倒是很好奇,她當年是如何遇到如大夫,又是找誰給她辦的身份證!”
“不必了,有什麼儘管問我好了。”她目視前方,凝望着對面窗外的景色淡然說,“我十八歲來到秦嶺,巧遇蘇杏,隨她下山歷練。”
“那你十八歲之前住在哪裡?何方人氏?”見她總算鬆口,趙老眼神得意地掠對面的人們一眼,繼續審,“那身醫術又是誰教的。”
“十八歲之前家住西京郊外陳家莊,我們一家是外鄉人,姓如。”不管對方懂不懂,婷玉神情冷淡,“醫術乃祖傳,你們認爲的起死回生並非醫術,乃是巫術。”
西京?巫術?衆人面面相覷。
“呃,那個……”
不等他們開口相問,婷玉已經看着那位姓趙的老頭:“你的孫女我能治,但希望你別後悔。”
“你能治就好。”見她妥協,趙老的嚴肅態度有所軟化,“如大夫,我們不是懷疑你的醫術和人品。只是災難當前,你有什麼本事就該使出來,何必躲躲藏藏?”
婷玉微微一笑,“我怕使出來你們晚上會睡不着。”
說罷手一伸,她空空如也的身旁忽然就多了一個人,一個只有半截腦殼的女人。
嚯,會議室的諸位高層立即嚇得跳起,迅速退離桌子。唯獨那位趙老將軍瞪着那具全身赤.裸的女屍,氣得咬牙切齒。
“你想幹什麼?放下她!”
婷玉冷冷盯着一羣警衛員舉槍衝進會議室,每支槍管皆瞄準自己,“你們只記得我能起死回生,卻忘了我原本是一個什麼人。”
說話間,那具女屍唿地睜開眼睛,被她往趙老身上一扔,“去跟你爺爺打聲招呼。”
女屍血口一張,正好撲到跟前一口咬住她爺爺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