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吟月神色不變,和方初並肩走入。
聽見丫鬟報,謝天良和謝吟風忙都站了起來。
等坐下後,謝吟月才淡笑問:“二叔,二嬸,這是怎麼了?”
謝明義不由氣悶,心想你還問,是成心要我難堪?
謝二太太抹淚道:“這可怎麼辦?想不到那郭家泥腿子這樣陰險,硬逼得咱們丟了皇差。簡直是欺人太甚!”
方初聽了微微蹙眉。
謝家心裡不好受乃是常情,然謝二太太這話未免有些可笑:別說郭家,便是隨便他們哪一家在織錦方面有所突破,也不會隨意讓給人的。郭家讓了其他九家,不給謝家有什麼陰險的?更談不上欺人太甚,誰讓你跟人家有仇呢!
謝明義卻跟他想的不一樣,他心中以爲:郭家要麼一家都不讓,要麼都讓;讓了其他九家,單單將謝家排除在外,這是有意打謝家的臉面!
他冷哼道:“原想着他們鄉下來的可憐,纔不與他們計較。誰知竟蹬鼻子上臉了,一再刁難謝家。真以爲我謝家是好惹的?”
謝吟風含淚問方初:“聽說,是方大哥找的大夫救了她?”
方初警惕擡眼,沉聲道:“不錯!”
謝天良憤憤道:“方大哥你就不該管這閒事。幫她找什麼大夫,讓她死了纔好!要是她死了,就沒今天的事了。謝家也不能被捋了皇商差事。”
方初沒理他,只盯着謝吟風。
她雖沒說話,卻哭得更傷心了。
他臉色就冷了,先是眯眼看她,接着垂眸不語。
謝明義察覺,急忙呵斥兒子道:“你知道什麼!你方大哥那也是爲了謝家着想,不願別人說咱們謝家逼死人。這原沒做錯。是那泥腿子忘恩負義,不念救命之恩。”
方初冷笑想:“人家可沒忘記!”
就聽謝天良道:“哪天等小爺找一幫人悄悄地去把他打個稀巴爛,他才認得小爺!”
方初霍然起身,對謝吟月道:“你早些歇息吧。我還有些事要趕回去安排。白天簽了許多單子。”又對謝明義和謝二太太躬身道:“晚輩告辭了。”說完轉身就走。
謝吟月起身道:“我送你。”
不等謝明義夫妻說話,就和方初走了出去。
謝明義神情變幻不定,謝二太太等人也都愕然。
少時,謝吟月轉來。重新落座。
還是如先一樣坐着,卻神情端肅,氣勢非常。
她先端起茶盞喝了一口茶,然後放下。
就聽“嘎達”一聲響,並有“叮”杯蓋碰擊的清脆聲音。落在寂靜的廳堂內,十分刺耳。
謝明義夫婦一驚,謝天良和謝吟風也都挺直了脊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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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吟月掃了他們一眼,對謝天良道:“謝天良,你在家如何行事我一概不問,自有二叔二嬸管教你;若你在外胡作非爲,並因此牽累到整個謝家,休怪我動用家法處置你!”
謝天良聽傻了。
謝明義羞得臉紫漲。
侄女這是不好對自己發作,所以拿兒子開刀。
謝吟風的親事,本是謝家的家務事。可是如今牽累到了整個謝家,都是他們二房的過失。侄女不提,是因爲她自己也捲進來了,脫不了責任,不好責怪他們的。如今那是每走一步都要小心了。
到底他是叔叔,覺得十分難堪,板臉一聲不吭。
謝二太太很不悅,道:“月兒,天良也是想教訓那郭家,省得他們欺我謝家無人。這怎麼算胡作非爲呢?”
謝吟月不理她。依舊對謝天良嚴厲道:“你說方少爺不該救郭姑娘,你懂什麼?若她昨夜真的死了,以郭家人的性子,怎肯善罷甘休?加上他們手上又有織錦和織機。若不計代價、不計後果找一家錦商聯合,便能暗中置我謝家於死地。他們躲在暗處報復,說不定我們到死都不知對手是誰!如今她好好的活着,雖然將了我謝家一軍,好歹讓我知道了她的底細,便可以從容應對。”
謝天良等人恍然大悟。連謝明義也神色鬆弛了。
謝天良道:“那現在都知道了,怎麼不能暗中出手?”
他指的是謝吟月剛纔警告他不可“胡作非爲”。
謝吟月叱道:“你除了一味逞兇鬥狠,還知道什麼?就算不顧忌王法,也該想想這事的後果!如今郭家是你能動的嗎?你可知今日我們走後,那些錦商爲擔心謝家報復郭家,以言語威脅你方大哥;這還不算,還特特把你帶人去郭家鬧事的事挑了出來。織造大人聽了非常生氣,特地嚴詞警告你方大哥,要他轉告我:切不可胡來,否則決不輕饒!郭家但凡有一絲差池,我謝家難辭其咎!”
這下,不僅謝天良,連謝明義也變了臉。
謝吟風不相信道:“怎麼會這樣?”
那些人家,不是都和謝家世交嗎?
他們應該像方初、韓希夷一樣幫謝家纔對。
謝吟月沒有再解釋,她沉聲道:“我已經把這裡的事寫信派人送給父親了,想必他不日就會趕來。在此之前,天良你最好安分點!”
謝明義無比氣悶,這話明明是在警告他!
謝吟月說完,覺得有些疲倦,遂起身道:“我忙了一天,有些倦了,先回去歇着了。二叔二嬸也不必憂心,且好好安歇。這也不是什麼大事。謝家若是連這點風浪都經不起,那還算什麼織錦世家!”
謝二太太忙道:“二嬸知道了。月兒你去歇着吧。你用過晚飯了嗎?若沒用,我讓人送去觀月樓。”
送來送去自然麻煩,這意思是讓她留下來用飯。
然謝吟月卻點頭道:“如此也好。讓錦繡去拿。”
謝二太太只得答應。
謝吟風就起身送姐姐。
路上,謝吟月問:“你怎麼這麼晚回來了?”
謝吟風哽咽道:“相公他……他一直病着。我心裡急死了,下午聽說咱們家丟了皇家的差事,我害怕婆婆他們知道,就謊說回來給相公挑些補藥,好跟爹孃打聽怎麼一回事。沒想到會這樣!嗚嗚,都是我不好……”
原來,江明輝昨晚在郭家門前受了羞辱,心碎神傷,回去病就加重了。他也如清啞一樣,一直昏迷不醒。只有一點和清啞不一樣:他嘴裡一直說胡話,反覆喊“清啞”。謝吟風柔腸寸斷,還要忍氣吞聲照顧他。她一直關注錦園的消息,不到下午便知道里面發生的事,不禁如雷轟頂。她不敢將此事告訴公婆,生恐他們爲此怨恨自己,失悔不該和郭家退親。因江明輝病情緩和了些,她趁機說回孃家挑些補藥,以打探消息。
她說得模糊,謝吟月哪裡還猜不出內情。
聽着堂妹哀哀的哭聲,她首次覺得五心煩躁。(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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