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腰不認得紅娘子,細妹可認得她,見她直奔過來,警惕地跨前一步,攔在清啞面前,隔老遠就喊“你幹什麼?”
衆人都看向紅娘子。
紅娘子不敢再往前,就地衝清啞跪下,磕頭哭道:“清啞,你救救紅棗!救救她吧!別叫她給沉豬籠!她雖然做錯了事,卻沒害人。她剛生了兒子,要沉了兒子就沒娘了。你最好心的,發發慈悲……”
她一面哭一面說,旁邊的人卻嗤之以鼻。
她的意思是李紅棗雖然壞了清啞姻緣,卻沒像謝吟風那樣下手殺人;可別人覺得這些事都是李紅棗惹出來的,當孃的還敢說閨女沒害人,真是太不講理了!
吳氏更是大怒,衝到紅娘子面前大聲道:“你的意思我清啞要是不管這事,就不好心了?呸!你個死婆娘,橫豎都是你有理!害人的是你閨女,砸你家的是江家,關我清啞什麼事?關郭傢什麼事?你閨女害了我閨女,我們沒找你算賬,那是天大的好心。你不知道感激,還想拖我們趟這渾水。你母女兩個都把旁人當傻子哪!”
圍觀的人也紛紛指責紅娘子過分。
那時,碼頭上大多是郭家人,有僱工有族人和親戚,加上綠灣村的村民和江家人,幾乎有五六百人聚集。
紅娘子急得解釋:“我不是這意思。我就是求清啞……”
郭大有命人攔住她,不許她攪擾清啞。
然後,他迎着郭里正問:“大爺,到底怎麼回事?”
郭里正一面喝起紅娘子,一面對他解釋前因。
吳氏罵完,回身命阮氏帶清啞姑侄先回去。
這裡人太雜,這事又牽扯到清啞過去被退親的不光彩一面,她不想她留在這裡被人評頭論足。
清啞雖然無意出頭,但紅娘子的話還是引起她重視。
她走到郭大有和郭里正身邊,道:“二哥,大爺,不能沉豬籠。人家都盯着郭家看呢。”
她指的是郭家對手謝家,還有其他對手。
更何況,如今夏家正等着捏郭家的短處呢。
再有就是,她私心也覺得沉豬籠太不人道了。事情都過了那麼久,再追究有什麼用。李紅棗剛纔的狼狽形象她都看在眼裡,這件事暴露了,對她的打擊就足夠她承受的。至於沉豬籠,那實在太嚴重。
郭大有點頭道:“我知道。不會亂來的。你先回去。”
清啞這才和阮氏向河堤走去,細妹等人前後圍隨。
正走着,忽聽稚聲叫喚“清啞姑姑!”
清啞循聲望去,只見旁邊大柳樹下站着一羣人,人前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娃正對她燦爛的笑,那眉眼像極了江明輝。
她不禁發怔,若不知內情,還以爲他是江明輝兒子呢。
很快她記起來了:她見過這娃兒,是江明輝二哥的小兒子,叫小豆子,因爲長得像江明輝,當時他特別拉他向她介紹。
見她注意到自己,小豆子又叫了一聲“清啞姑姑”。
他兩年前見清啞時,看她跟仙女一樣,印象很深。後來跟江明輝撞見李紅棗,江明輝告訴他退親因果,口口聲聲都是“你清啞姑姑”如何如何,那印象就更加深一層。但再深,也只剩一個模糊的影像了。剛纔見她迎面走來,嫋嫋婷婷,不知怎的就認了出來,脫口就喊了。
清啞微笑道:“小豆子!”
小豆子欣喜萬分,大聲應道:“噯!”
彷彿得了允許一般,一面就向她跑了過來。
走在前面的楊安平家的躊躇了,不知要不要攔阻。
清啞道:“讓他過來。”
一個小娃兒,還能害她不成。
於是細妹和細腰閃開,讓小豆子走近清啞。
小豆子跑過來,仰頭看清啞,再次叫“清啞姑姑”。
郭儉也喊“小豆子”,他常去外婆家,當然認得他;巧兒則睜着黑黝黝的雙眼“用力”看小豆子,在心裡衡量這娃兒是敵是友。
清啞摸摸小豆子的頭,問“跟你娘來的?”
瞥一眼大柳樹下,覺得這話問的有些多餘。
小豆子點頭道:“跟我娘來的。還有我爹,還有我爺爺。我奶奶沒來。奶奶腦子不好使了。清啞姑姑,我小叔說,李紅棗是壞人,騙他進那個人家裡去。他去了,那個繡球掉到他身上了,他沒搶……”
清啞雙眼頓時模糊,摸着他小臉不語。
阮氏見周圍人都朝這邊看,低聲勸道:“走吧小妹。”
清啞低頭對小豆子道:“你要好好讀書,像你小叔一樣出息。”
小豆子脆聲道:“噯!”
清啞又對他微笑道:“我走了。”
小豆子小大人一樣送客道:“噯!清啞姑姑慢慢走。”
眼裡流露出不捨的神情,他很想去清啞姑姑家玩呢。
清啞當然看出來了,可她也無奈:再怎麼樣,她跟江家也沒有關係了,說不得只好狠心當看不見,匆匆離去。
小豆子目送她走遠,纔回到江老二媳婦身邊。
後面,郭里正怒喝道:“誰說要沉豬籠了?”
郭家如今可容不得他胡來,他真將那二人沉了豬籠,就算不惹上官司,也會被對手拿來說事的,定會影響郭家聲譽。
紅娘子和張福田老孃聽後驚喜萬分。
只要不沉豬籠,什麼都好說!
郭大有低聲對郭里正道:“人已經死了,官司也判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大爺出頭壓壓吧。你聽剛纔紅娘子的話,雖然是他兩家鬧,回頭鬧出大事來,還不是都算在咱郭家頭上。誰讓咱們現在做的買賣大呢,總有人眼紅。”
郭里正點頭,氣呼呼道:“我也是這樣想。我叫他們坐下來商量個妥當法子,又沒說沉豬籠。紅娘子這婆娘混說!”
當下也顧不得計較了,一面命人阻止追張福田和李紅棗,爲的是怕追急了把他二人逼翻了船出人命,一面親自來找江老爹商議。
江老爹看着被衆人圍隨而去的清啞,竟然落淚。
好好的一樁親事,卻因爲李紅棗使壞,害得他兒子也沒了,鋪子也沒了,這樣能幹出息的兒媳婦也沒了!
看郭家這氣象,哪曾把竹絲畫放在眼裡!
想到這,他心中對李紅棗的仇恨又加深一層。
至於江老婆子在其中起的破壞作用,她都瘋癲了,他也忽視了;謝家也受到了打擊,死了閨女還賠了銀子,唯有罪魁禍首李紅棗沒受懲罰,他如何甘心!
正在這時,郭里正來找他來了。
郭里正要他放過張福田和李紅棗,“你砸也砸了,氣也出了,就收手吧。鬧再狠,你兒子也活不過來了。要爲了算這樁過了氣的賬,再把人家逼死了,犯了王法,又是一身麻煩。那不是出氣了,是找氣來了。”
江老爹本就沒想鬧出人命,只是聽了這話卻有些悲憤。
——這正是站着說話不腰疼!
要死的是郭家兒子,他還會這麼說嗎?
別說死了,就說上回爲郭清啞入獄,郭家人那個狠——差點把謝家弄垮了。後來雖然沒垮,也敗落了一大半。
如果郭清啞死了,郭守業要能放過李紅棗,他就不姓江!
郭里正也在想:鬧鬧就罷了,真把這事推在李紅棗頭上纔是笑話呢。誰都知道,人是謝家閨女殺的,又不是李紅棗殺的。再說了,李紅棗雖然算計了江明輝,江家人自己就沒錯?江老婆子當時可是鬧着喊着要退親的,以爲攀上了高枝呢。這事瞞得了別人,郭家人還不清楚!
當然,他嘴上不會這麼說。
因見江老爹臉色不好看,進一步勸道:“他們就剩這窮家,你不比他們。誰都曉得江家得了十萬銀子的賠償,真要把他們逼急了,他們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跟你拼命。你拼得起?”
這話成功讓江老爹變色,陰着臉命人去叫大家住手。
郭里正勸住了他,轉而又對張李兩家人說:“你們也別怪江家火大!要不是李紅棗,人家兒子也不會落到這個下場。雖然說殺人償命,謝家也賠了十萬兩,可你們也不想想:江明輝那是多能耐的一個人?他在城裡開的鋪子賺錢的很。賠再多銀子有什麼用!人活着纔是最重要的。要是他活着,這輩子何止掙十萬兩!”
李張兩家人不住點頭,哪敢再說一個字。
最後,李紅棗和張福田成功逃走,但在江家人堅持下,郭里正作證下,張家當衆宣告休了李紅棗,李家也當衆宣告再不管這個閨女。
李紅棗,被張李兩家除名,綠灣村沒了她容身之地。
江家人在砸了張家和李家後,揚長而去。
回到毛竹塢,江老爹並沒有出氣後的輕鬆感覺。
當他看見江大娘又在院中跟人嘀咕說郭清啞不好害了她兒子時,忍不住指着她破口大罵:“敗家的老婆娘!你怎麼不死?死了還乾淨!你要早死了,明輝也不得死了……祖宗噯,我這是前世裡造得什麼孽……”
罵到後來,他蹲下身,雙手捂臉痛哭!
江大娘嚇呆了一般,怔怔地看着他。
江老大和江老二也都被爹這舉動嚇住了。
江老爹想起在綠灣村看見的:郭家地界擴大了好幾倍不止,用高高的圍牆圍住,好大一座莊園,連水上都修了水閘,攔了起來。隔着院牆,遠遠的看見裡面一排排房屋。雖不知郭家到底有多少僱工和奴僕,但通過在綠灣壩碼頭看見的,少說也有一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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