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大全半抱着兒子,在沈寒秋身邊坐了,一面笑對他和沈億三道:“沈伯伯,這回多虧你和沈大哥。唉,出這麼大事,我爹我娘跑前跑後操心就不說了,害得你們也跟着勞累。侄兒一點沒使上力,連飯都要人送。說真的,我長這麼大,還沒像這回這樣整天任事不幹、白享福了一個多月……”
話未說完,衆人俱都笑倒,沈億三還噴了一口茶。
沈寒秋指着郭大全道:“郭兄弟真是……妙人!”
郭大全還只管一本正經道:“我說真的!我從來沒歇過這麼多天……”
正說笑,吳氏等人就過來了。
看見清啞,所有人眼睛一亮。
郭大有急忙站起來,讓吳氏道:“娘坐這!”
那位置挨着郭守業,在他下首。
又對清啞溫柔地笑一笑,喚“小妹!”
清啞望着他,也叫了一聲“二哥!”
又向沈億三屈膝道:“沈伯伯!”
又轉向郭守業,“爹!”
郭守業急忙答應:“噯!”老臉早笑開了。
吳氏便攜着清啞在椅子上坐了,並將她摟在懷裡。
郭大貴郭大全也都跟着郭大有叫“小妹”,連沈寒秋都含笑叫了聲“妹妹!”郭大貴更像個孩子似的,將自己的椅子挪到吳氏跟前,看着粉嫩嫩、水靈靈的小妹傻笑。
吳氏見小兒子堵在自己前面,白了他一眼。
郭大貴不覺,忙忙地對清啞道:“沈妹妹天天惦記你。”
他不忘記幫沈寒梅送人情。
清啞道:“害沈姐姐擔心了。”
又對沈億三道:“沈伯伯,侄女大恩不言謝了。”
沈億三面色一整,道:“怎麼能不謝呢?”
清啞一愣。不知怎麼回。
說不謝只是場面話,郭家肯定要謝的。
只是,哪有當面討謝的?
沈伯伯這是開玩笑呢。
沈億三見她發愣,才笑道:“你手巧,沈伯伯瞧你幫你爹做的那衣裳甚是不錯,不如你也幫沈伯伯做一件。等你三哥和你沈姐姐成親的時候我好穿。”
清啞這才明白,遂點頭道:“噯!”
看看他又道:“沈伯伯長相富貴。衣裳好配。”
沈億三聽了樂得合不攏嘴。
他細細把清啞上下打量一番。對郭守業笑道:“清丫頭看着精神好的很。親家,你養的好女兒呀!之前我瞧她文文靜靜的,以爲她也就能織會畫。經過獻機器的事和這件事,誰知竟有大出息!那謝吟月看着氣勢倒足,終究比不過咱們清丫頭處事冷靜……”
他半是真心半是吹捧,目的是安慰郭守業。
只因郭家此次雖大勝。然清啞在牢房裡待了一個多月,終究難堪。世家重臉面。女兒家這遭際對他們來說是不能容忍的。若不然,謝吟月被逼關押,謝明理也不會如喪考妣了。
郭守業卻笑得老臉開花,滿目慈祥地看着清啞。
跟吳氏一樣。他也覺得看不夠閨女,怎麼看怎麼好!
沈億三的擔心他半點沒有,只要閨女回來了。一切都好。
臉面什麼的,在他心裡屁都不是!
自和張福田退親後。他心裡還存有些期望;和江家退親後,他便絕望了,再不把名聲臉面當回事了,只要閨女好,她想怎樣就怎樣。
那些世家大族重臉面,他還看不上呢,纔不想把閨女送去受罪呢!
他都想好了,將來幫清啞尋個老實可靠的女婿,直接招上門,不知多省心!
沈寒秋中肯地評價道:“謝大姑娘也算個人物,可惜碰上了郭妹妹。”他看清啞的目光溫和,帶着些寵溺,幾乎和看沈寒梅差不多了。
清啞正和郭勤說話。
她一來,郭勤馬上脫離郭大全,黏住她了。
清啞拉了他手,摸摸他頭,對他溫柔地笑。
忽然手一頓,詫異地盯着他臉問:“怎麼瘦了這許多?”
上次去牢裡探望她就覺得他瘦了,眼前看着更瘦了。
郭勤神色便一僵,眼神亂閃,不過不是心虛,而是雀躍——要不要告訴小姑他減肥的事呢?
小娃兒嘛,很想表功,說了小姑準誇他!
不等他說話,吳氏趕忙道:“他這陣子胃口不好。”
又悄悄地捏了郭勤一把,使眼色不許他說。
郭勤便焉了,不說就不說吧。
郭守業父子則像沒事人一樣,只和沈億三說話。
清啞也沒懷疑,想肯定是因爲自己和大哥被關在牢裡,這孩子害怕失去親人,又着急,所以連吃飯都不香了。
她心裡一酸,將他抱在懷裡,臉貼臉,低聲問:“想吃什麼?明天小姑做給你吃。要不……我做一樣你沒吃過的新東西,保證你喜歡。”
幸福來得太突然了,郭勤不禁大喜。
自從小姑做了少東後,因爲忙,很少親自下廚。今兒答應爲他親自下廚做吃的,這可是好大的臉面!
“小姑做什麼我都喜歡吃。”他揚臉笑道。
靠在她身上,小少年覺得那懷抱好軟、好香哦!
郭大有瞅了侄兒一眼,道:“他正抽條的時候,吃再多東西也是白搭,光往上抽去了。”
郭勤對二叔睜着眼睛說瞎話表示很鄙視。
可是,他又不能辯解,只能傻笑。
清啞擡眼,對郭守業道:“爹,娘,害你們擔心了。”
郭勤都擔心的這樣,何況爹孃他們了。
吳氏眼睛就紅了,道:“我們有什麼!在家裡有吃有喝的。你跟你大哥在牢裡才叫受罪呢。你不曉得,娘有多怕,就怕你被人害了……”
她說着忍不住又哭了。
郭守業也垂眸,顯然也勾起了傷心。
郭大全急忙道:“娘別難受。剛我還在說呢,長這麼大就這回在牢裡過得舒坦,什麼心不用操,還有人送飯……”
吳氏狠狠瞪了他一眼,道:“亂說!”
清啞爲吳氏擦淚,輕聲道:“他們不敢!”
吳氏道:“你小人家懂什麼!那喪良心的有什麼不敢的!”
沈寒秋道:“親家大娘,妹妹不是說他們膽小,是那兩敗俱傷的後果他們承擔不起。妹妹這樣人若不明不白沒了,上頭追究不說,我們兩家也不會甘休的。哼,他敢動手害人,我就敢殺他全家!誰家沒家小?要都這樣亂殺亂來,還不天下大亂了,還要王法做什麼?少有人這樣不顧後果的。不過——”(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