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枝河再往東的話……這裡應該就是黎賽羅。”
多多鮮紅的瞳孔微微顫動,喃喃着:“也不知道羅蘭大人究竟要做什麼。”
距離他毫不猶豫的接受了法琳娜轉交給他的羅蘭的命令,向東跋涉散佈瘟疫的時候開始算,已經過去一週了。
多多充分利用自己亡靈的優勢,一路上沒有停下休息半分,因此雖然他的速度不快,還抽空把自己所有經過的城市都散佈上了瘟疫,卻也沒有耽誤多少時間。
他把自己的兜帽向下拉了拉,蓋住自己的大半張臉,向着黎賽羅的城門走去。
而在多多剛要靠近這裡的時候,他就明顯的感覺到了這裡氣氛似乎有點不對。
不是說這裡死寂或混亂怎樣的,而是說這裡的人們臉上充滿了悲傷。
他們就連說話都將聲音壓得很低,臉上幾乎沒有笑容,有也是轉瞬即逝。一種肅穆的沉重感充斥在整個城市裡。
這種感覺其實相當怪異。彷彿周圍的顏色褪去變成黑白色,聲音也變得模糊不清一樣。此刻的而黎賽羅就給人這種彷彿陷入了幻境一般的錯覺。
可要說他們被這裡的領主奴役而痛苦的話,他們臉上卻沒有那種被欺辱的陰霾,眼中更沒有空洞和絕望。要說的話,那種感覺更接近親人去世時的那種淡而刻骨銘心的傷感。
但是,爲什麼有這麼多人都這麼悲傷呢?是因爲這裡的領主死了嗎?
……那他可還真受歡迎呢。
就在多多處於糾結狀態的時候,他卻突然感到自己撞在了誰身上。
那是一個穿着一身皮甲。腰間別着一把短劍的矮小男子。他有一頭乾淨整齊的短棕發,面無表情。雙眼服從的低垂,是一個看上去完全不起眼的普通人。
多多心中猛地一跳。
讓他感到警惕的是。他在真正撞上去之前,竟然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身前有人。這個人就彷彿是一個黑洞,在多多的感知範圍是一片虛無。用肉眼的話更是不可能注意到他。
以多多的感知屬性來說,白銀階以下的潛行者絕對不可能能接近他到這種程度。
這絕非是普通的潛行者能做到的事。
對陰影和潛行掌控到如此程度的人,如果說他只會跟蹤不善於暗殺,多多簡直都能笑出聲。
影舞者嗎……
多多微微皺起了眉頭。
將陰影之道精研到這種程度的潛行者唯有這一種。
在暗殺之路上,唯有影舞者是專研潛行和影子戲法的職業分支。而在多多眼前出現的,更是一個最次也是白銀、甚至有可能已經達到了黃金階的影舞者。
這樣的小城市怎麼可能會有這樣的強者?
“請問您是多多嗎?”
看着多多將目光移過來,那個看上去完全不起眼的男人垂着眼。以模糊不清的聲音喃喃着:“您的導師讓我帶您去一個地方。請稍微準備一下正常的裝束……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
頓時,多多就恍然大悟。
看來,這個人就是羅蘭殿下給他安排的碰頭人了。
於是多多瞭然,乾脆利落的將自己的兜帽一摘,亦步亦趨的跟在那個那個男人身後,乖巧的不發一言,後背也挺直。
頓時,多多就從一個佝僂陰沉看不清表情的侏儒牧師變成了一個表情有些漠然的可愛男孩子。雖然吸引的目光反而更多了,但卻沒有那種充滿了惡意和懷疑的目光了。
很顯然。就算這個男人有權限能帶着多多繞過門口的陣營檢測門直接進入黎賽羅,但按照之前多多的怪異裝束,他們也容易被其他檢查者堵住。
好在一路上並沒有遇到什麼意料之外的情況。很快兩人就繞過了人羣,走入了一個無人的小巷子裡。
“那個……先生?”這時多多才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這座城市發生了什麼嗎?是領主死了嗎?”
“不止。”
走在多多前面的那個男人沒有停下腳步,甚至連轉頭的意向都沒有,只是在前面開口喃喃道:“死的不只是他。侯爵大人也死了……這裡之前發生了很嚴重的事故。有許多人都死了。”
那個男人說話的時候帶有很明顯的卡拉爾方言。濃重的鼻音讓他說話聲音很模糊,整體語序又有些顛三倒四的。多多很難才能聽懂他話中的每一個詞。
於是多多頓了一會。消化了一下話中的內容,纔開口接着問道:“是什麼樣的事故?誰引起的?多大規模?有什麼要注意的嗎?”
“是邪教徒引起的大爆炸和之後的大規模屠.殺。算上前期的失蹤者。死者接近一千人,兇手的話,是一個帶着鐵面具、使用卡拉爾軍用制式斬劍的高大男性。”
走在多多前面那個男人說罷,突然回過頭來,用那雙看似空洞而冰冷的淺褐色瞳孔緊緊地盯着多多。每當他的瞳孔顫動的時候,就讓多多聯想到立起身子的蛇類和潛伏着的獵豹——這種程度的不詳和危險。
“記住。大小姐的父親——也就是人們敬愛的薩亞侯爵就被那個鐵面人殺死了。一會你見到他們的時候,切記不要提這件事。”
那個男人的聲音冷而輕,比起威脅或勸誡更像是低語。但是多多卻感到一種冰冷而鋒利的氣息貼着自己的皮膚緩緩滑動,讓他不禁感到毛骨悚然。
第一次和如此卓越的刺客打交道,多多表示自己壓力好大。
不過……
“薩亞侯爵?那位詩人侯爵?”
面對多多的疑問,那個刺客抿着嘴,沉默的點了點頭。
他居然在這裡?!是因爲迫害嗎?
多多有些訝異。
他多少也知道點內部消息。聽說德魯伊教派的內部出了什麼很重大的問題,據說這次問題的性質相當嚴重,背叛者的罪名已然在賢者會議上通過。這樣的話,無論之前這些人擁有怎樣的地位,一旦被捉住就會處以釘十字架的極刑。
被釘死在十字架上的罪人,他們的靈魂不會進入冥土和神國,也不會在世間飄蕩。他們的靈魂會保持在死期一刻的狀態被釘入十字架之中。如果把木質的十字架切碎的話,他們便會報償靈魂切裂之苦,而且這種痛苦將是永久。
多多自己也是信徒,自然知道在面對叛教的異端的時候,信徒會爆發出怎樣殘忍的能量。
異端遠遠以異教徒更加可恨。如果那位詩人侯爵是因爲這個原因而被放逐,那麼他的死似乎並不只是“被異教徒”殺死這麼簡單。
但是,到此爲止就夠了。多多並不想知道的太細。
相比較這件事,他更在乎羅蘭的計劃又沒有因爲黎賽羅的動盪而泡湯——
“多多……是吧,初次見面。”
就在這時,多多聽到了一個溫潤寬和的男聲響起,多多擡起頭來,看到在侯爵府的二樓,一個靈魂彷彿閃爍着光芒的中年男人微笑着站在欄杆旁看着自己。
而在他的身後,一個坐在椅子上安靜的如同人偶一般的粉色長卷發的少女也看了過來,露出了和羅蘭如出一轍的絢爛微笑。
“初次見面,多多。我自我介紹一下,我是赫爾加。”
少女優雅的起身,向着多多淺淺行了一禮,隨後接着說道:“赫爾加.薩亞。過去的薩亞侯爵之女,如今的薩亞女侯爵,未來的卡拉爾女王。”
多多嘴角微微一抽。
他感覺到,自己似乎捲入到了什麼麻煩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