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瞬間凝固了。
“自殺?”殷桃不信,“哼,你跟水沁是一夥的,你倆狼狽爲奸,做了多少造孽的事,別以爲我不知道。”
穀雨從袖子中拿出一封信來,丟與殷桃,“我本想一直留着的,你自己看吧。”
那書信上分明寫了五個字,“吾弟穀雨親啓”
是雲煙的筆跡,殷桃急忙抽出信來,雙手有些打戰,一行行掃過去:
“見信如晤,
其父禽獸,致使我兒慘死腹中,醫者言我命途微微,終不能不久矣。思慮再三,方知自己誤入歧途,叛離水雲夢之罪過。現今願以這殘軀敗棋,於有生之年再孝敬恩師一回,望吾弟好好把握時機。
恩師與沁兒早是窺探香豐閣已久,我早生一計,那李掌櫃覬覦我已久,我便於白日人多之時入香豐閣,尋其商討到水雲夢討要我的計策,而後我從後門出來,並無其他人人撞見,那日晌午時分,凡在香豐閣酒家用餐之人,皆可爲只見我如未見我出作證。
諸事已準備妥當,我走後,準備上好棺木一臺,送至香豐閣。我知李掌櫃是虎狼之性,按捺不住,便言說那日我與太歲衝撞,想要早日進府,可於破曉之時乘錦棺代轎,方可化解。果不其然,其當場應允。吾弟勢必掐準時機,等那五更敲更人巡夜過香豐閣,若見。李掌櫃擡棺進府,便可爲我所用。
至於吉祥,還望不要告知此事,若得真相,她必然不願獨活。如若其糾纏赴死隨我而去,且善待厚葬。
水雲夢一應之人,除你之外,少知少覺爲好。我與水雲夢諸位的緣分盡了,稍盡一絲心意。還望勿牽勿念,無悲無喜,我死亦安然,無所留戀。
雲煙絕筆。”
殷桃臉上已無一點血色,慘白至極,“雲姐姐。”
水沁也未見過那封信,自然不知殷桃爲何大失顏色。只見信封隨即落地,殷桃轟然崩潰,淚流不止。
水沁知道,水雲夢的危機已經稍停了,既然水雲夢上下無事,稍稍做些懲罰,其他也不想再追究,轉身欲走。
“喜兒,把你娘扶起來,跟你娘走吧。”水沁這才注意起地上伏着的人。
喜兒跪下了,磕了響頭,扶起她娘。
“姑娘,不是我娘倆想走,這水雲夢着實是是非之地。喜兒還小,我怕她招架不住啊。”喜兒孃親誠懇道。
“我知道喜兒必是把事情原委與你說了,你才生出巴豆粉一計助我,我能順利拔起殷桃跟李齊氏在水雲夢的爪牙,多少也有你的功勞。”水沁笑了,“你們若要走,何不等到天明,我讓賬房撥一些盤纏,拿了再去。”
“姑娘不追究我們自作主張已經是難以感激,現在姑娘不提賣身契一事做留,我們還哪能繼續麻煩姑娘呢?”
“好,一切隨你。”
喜兒孃親拉着喜兒要走,卻發現手中的一股阻力,“娘,我想留下,還請水姑娘收我爲徒。”
喜兒孃親來不及阻攔,喜兒已經磕了三個碰地響。
“姑娘?”喜兒孃親無可奈何地向水沁求助道。
“這拜師禮都磕了,我哪還能拒絕呢?”水沁扶起喜兒來。
不怕窩裡反,就怕自己要反時,卻像殷桃那樣,孤家寡人一般,背後沒有多少可使的人。對於水沁來說,多一個不嫌多,少一個也無所謂,喜兒娘倆知道的事情太多,要是喜兒不說要留下來,等她們真的走了,派人路上攔截滅口,也並不容易。
喜兒很聰明,水沁想着,離開了這夏日的最後夜色,剩下殷桃在廊橋上,品味初秋的涼風瑟瑟。
也不知道李齊氏是不是正以爲喜兒已經得手,在爲她的亡夫做還魂的路祭,只是她明日便要被氣炸了。
水沁累了,想着李齊氏惱羞成怒的樣子,不覺心境大好,安穩褪下了身上的一應首飾,摘下了耳垂上的翡翠滴雨珠,放回梳妝檯上的檀木盒子裡。窗外是黎明前的黑暗,是該休息一會兒了。
水雲夢,一切恢復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