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雲煙死了。”水沁風輕雲淡地說着,或許師傅並不要在意雲煙的死活,其實水沁知道,哪有誰會真心在乎誰呢?不過都是表面的哭喪,內裡暗笑嘲諷罷了。
水雲夢的廚房分大小兩個,大廚房由岱老帶出來的徒弟們掌廚,應付的是所有普通食客,只有那些極其重要之人,才交由小廚房接待,都城權貴皆以曾被水雲夢小廚房接待過爲榮,畢竟並不是每個人都有機會在有生之年嚐嚐皇帝家御廚做的食膳。小廚房是岱老自己做獨門佳品,研究菜譜的地方,平時岱老不在的時候,除了給水雲夢輸送新鮮時蔬的劉聾子能帶着菜蔬放到門口,其他下人是不讓靠近的。
水沁還在門口,裡面虛掩着的門後是師傅滿是白髮的身影,那是師傅,手中正在忙些什麼,慢悠悠的,似乎並不怎麼在意水沁的到來。
“師傅,雲煙死了。”水沁再次說到。
岱老示意手裡的那片鵝肉,“嚐嚐看吧,鮮着呢。”
“好。”
水沁見岱老沒有在意的意思,接過小碟子,就着筷子,把鵝肉送入口中。
臘肉一般,肉質老得不行,乾巴巴,柴乎乎的,不好嚼,費勁,還沒什麼味道。水沁面上卻依舊不顯神色,吃得差不多了,嚥了下去。
岱老全程看着她,到這會兒才點點頭,“這就是你跟雲煙的區別所在。”
水沁等着,沒說話。
岱老轉過身,繼續片鵝,“要是這塊鵝肉拿給雲煙,她會什麼個處理法?”
水沁想了一下,“師傅賞的,自然要吃下去。”
岱老搖搖頭,“不,雲煙心眼可比你少的多,她不會跟你一樣不動聲色地吃,而是心之所想,臉上表露無疑,難以下嚥的東西,她會求着爲師不讓她下嚥。”
岱老說着,又片下一片鵝腿肉,舉到眼前,前後翻轉着看了兩下,輕輕放進嘴裡,“你自以爲自己是乖巧,什麼都不顯不露,但爲師明白,你記事比誰都清楚。誰對你好,誰對你不好,誰跟你有恩,誰跟你有仇,一樁樁,一件件,記得倍兒清。記得當年你帶着雲煙偷進廚房尋食,被爲師逮着,照着屁股打你倆的棍子,都是好娃娃,挨教訓時不哭也不鬧,比宮裡的那些強的多。你們要是進了宮,憑着這點秉性,不愁不能大富大貴。哎呦,瞧我,人老了,說着說着就說差了。記得,我記得雲煙捱了打,回房裡也不出聲,偷偷哭了一夜,早上起來臉上紅腫的呀,跟猴屁股一樣,照樣乖乖繼續跟着琴師學琴。”
岱老撇過頭來,“可你呢,當天夜裡溜出去找劉聾子,叫他趁夜裡把菜送來,一股腦全拿到大廚房去燉成一鍋,隔天大清早直接在大門排開一長席,分給乞丐。沒把我生生氣死。”
都是些陳年往事了,水沁早就記不住了,只一笑,“師傅,過去的事,提它做甚?”
"你從來都不是安分的主。“岱老輕輕說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