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於中認爲自己是不需要那三萬湖廣援軍的。一麼,他有自信能夠憑藉着自己現在的實力把馬爾伯勒他們給趕出印度,當然,在此之前,他必須需聯合那兩位皇子率領的留守印度的清軍以及在西藏的嶽鍾麒所部。只要這三部分兵馬合力,再加上他們據有先到爲主的優勢,對付表面上來勢洶洶的歐洲人應當沒有什麼困難。其二,則是因爲他並不想這麼早地就結束戰事。這一戰他們謀劃了很久,雖然規模大大超出預料之外,可是,這也正中他們的下懷。他們之所以想這麼做,本來的目的就是要消耗國庫,不僅要消耗清廷的國庫,也要消耗歐洲人的財富。所以,戰事越晚結束越有利,反正這一場仗是在印度打的,打成什麼樣他都不在乎。只要別打輸了就成。第三,則是因爲他不能肯定那三萬湖廣聯軍會不會聽自己的命令。他可以不在乎康熙派來的胤祥兄弟兩個,是因爲這兩個皇阿哥手裡根本就沒有兵權,而云南、西藏的軍隊大多是他的舊部,主將也是他一手提拔起來的,自然不可能威脅到他的指揮權。可是,那個嵩祝就不一樣了。那傢伙帶來的兵力比他還要多,到時就算不來個喧賓奪主,光是不聽調遣也足夠他受的了。而且,誰知道這個嵩祝手裡有沒有什麼東西可以威脅到他?遠在異國他鄉征戰,如果自己人還不能同心協力,一旦出事,後果必定十分嚴重!所以,雖然他沒有違抗康熙的聖旨讓對方撤回原地,卻只是命令對方遠遠的跟在後面。這樣一來可以不必擔心那個嵩祝會給他耍什麼心眼兒,二麼,也可以擺出一副大軍源源不斷的態勢,對某些敵對勢力形成一種威懾。
可是,他卻沒有想到胤礻我和鄂倫岱居然會突然出兵。並且還被馬爾伯勒給誘殲了大部兵馬。現在再去討論馬爾伯勒是用什麼方法讓那兩個不聽指揮的傢伙中了計已經遲了。
他不怕馬爾伯勒會率軍去攻打西藏,可是,他卻怕馬爾伯勒不顧自身的後路,繼續向西前進,與歐根親王所部會師,然後合攻德里。如果真像他猜的這樣,那麼,可以肯定。那位九皇子胤禟肯定是無法在這歐洲兩大名將的聯合打擊下守住城池的。這也就是說,如果他不快點兒追上去,等到歐洲聯軍攻下了德里,他就要獨自面對那號稱十萬地聯軍了。雖說,他當年也僅僅是憑着不到三萬的兵力征服的北印度,可是1這並不代表着他能憑着同樣的兵力再來一次!先不說那強大的歐洲聯軍,光是憑着清軍兩戰兩敗的成績,那些印度人恐怕就要動點兒異樣的心思了。
所以,這個時候,那三萬湖廣援軍來得可就真算得上及時了。
兵力足。則底氣也足。湖廣援軍的實力雖然不知道如何。可是,這支部隊地到來最起碼能讓人心裡感到踏實一些。而且,他也相信。
以康熙的精明,應該不會派一支不知道底細的軍隊出來丟人現眼纔對。
所以,在得知湖廣的兵馬即將到達的消息之後,於中立即發令,讓手下去向印度各地的土王,比如賈姆謝德布爾、蘭契、波卡羅、多爾頓根傑等地比較有實力的勢力送去了幾句話:大清十皇子胤礻我和一等公鄂倫岱剛剛敗於西夷馬爾伯勒之手,兵力潰散,如果他們有什麼發現,要麼,就給他把人送到阿散索爾。要麼,就好生招待。作爲交換,他可以原諒這些印度人先前所犯下的所有罪過,並重賞發現胤礻我和鄂倫岱兩人蹤跡的人……可是,如果胤礻我和鄂倫岱兩人在印度有了什麼生命危險,那他必然會大開殺戒,到時,清軍必定血洗印北平原,讓鮮血染紅恆河!
話說得非常狠!
可是。正當其他人以爲於中這麼做有些過火,有可能會惹得那些印度土王不悅甚至是激起那些人的反抗之心地時候,瓦拉納西土王尼爾馬紮德卻派人向阿散索爾送來了消息……胤礻我和鄂倫岱已經被西洋人給俘虜了!
而在尼爾馬紮德地使者走後不久,於中等人正爲這傢伙送來的消息是不是準確而爭吵的時候,又一件意料不到地事情發生了,歐洲聯軍的總司令馬爾伯勒居然也派遣使者到達了於中的駐地。
………
“我的名字叫做勒布朗柯林斯!大不列顛王國皇家陸軍上校!非常榮幸能夠見到您,親愛的富察於中將軍!”使者被帶到於中和一干將領面前的之後,先是非常彬彬有禮地向於中微微彎腰鞠了一個躬,然後自我介紹道。
“您是一位上校?”聽完通譯的翻譯,於中笑了笑,“柯林斯先生真是年輕有爲啊!看您不過才三十來歲,就已經是能夠獨擋一面的上校了。想必,你一定是很得馬爾伯勒元帥的賞識和重用吧?”
“承蒙您的誇獎!我們地馬爾伯勒元帥也十分敬佩您的本領!”柯林斯微笑着看着於中,又從身上拿出了一封被火漆封住的信,“我這次來,就是代表馬爾伯勒元帥向您轉交一封信的。”
“一封信?呵呵,想必你們的馬爾伯勒元帥不懂漢語吧?呵呵,我也不懂你們的英語!”於中笑了笑,看着柯林斯說道:“所以,如果柯林斯上校你不嫌麻煩的話,就請幫我閱讀一下這封信,如何?”
“非常榮幸!”柯林斯微笑着彎了一下腰,然後,揭開火漆封口,把信從信封裡拿出來,攤在手掌上讀了起來。
………
馬爾伯勒信中的話並不怎麼正式,有點兒像是在跟人聊天兒:
“尊敬的富察於中將軍……呃,不知道我弄錯了沒有。我曾經聽人說,你們中國人都喜歡把姓氏放在前面,這真讓人有點兒不習慣,不過,如果我弄錯了地話,還請您不要見怪。……說真的,我從來還沒有遇到過像您這樣奇怪而且難纏的對手。您的戰鬥方式與衆不同,卻非常有效。不過。從您的戰鬥方式,我看得出來,您一定是一位喜歡侵略的人——因爲,我認爲,如果是防禦外敵入侵,恐怕沒有哪位將領敢和您一樣輕易地放棄大片自己國家的國土。不知道您覺得我說得是不是正確?……啊,有些跑題兒了!不過,還請您不要見怪。因爲我對您實在是非常地好奇!……我剛剛在不久前,好不容易地邀請到了貴國的十皇子殿下和某位公爵先生……我很抱歉,他們的脾氣非常暴躁,所以,爲了能夠讓他們接受我的邀請,我不得已動了點兒粗,我知道,這不是一名紳士應該做的,可是,他們的反應實在是太過激烈了。我想。這可能是因爲他們誤會了我的意思!……不過,一切都還算不錯。現在,貴國的兩位貴客正在我駐紮地穆扎法爾布爾做客。相信,您也一定非常想見到他們吧?事實上,我也非常地想跟您見上一面!……我和那兩位貴客在穆扎法爾布爾等待您的到來!……希望您能在十天以內到達,請原諒我給您限定了時間,因爲,我還有許多事情要做。十天以後,我就必須到德里去找一位朋友了!……對您十分好奇兼仰慕的:約翰·丘吉爾!”
“約翰·丘吉爾?”聽完柯林斯上校的朗誦,於中皺起了眉頭,不過,他並不是因爲確認了聯軍俘虜了胤礻我和鄂倫岱。而是因爲信上最後的署名而皺的眉頭。丘吉爾?靠!這個姓氏怎麼讓人聽着這麼不爽利?
“於中將軍,約翰·丘吉爾是馬爾伯勒元帥的本名!他的朋友都是這麼稱呼他的!我想,他一定也十分想跟您交個朋友,所以纔在信的末尾署上這個名字!”柯林斯上校微笑着說道。
“交個朋友?馬爾伯勒元帥實在是太客氣了。我感到非常地榮幸!”於中嘿嘿笑了兩聲,把某些亂七八糟地想法丟到了一邊。管他什麼丘吉爾,不管他們是不是一家子,反正現在看來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我想,如果馬爾伯勒元帥能夠聽到您的這句話,他也一定會感到非常榮幸的!”柯林斯微微躬身說道。
“上校先生不必客氣!”於中又笑了笑。對柯林斯說道:“上校你這一路想必已經十分勞累,一定想快些趕回去休息吧?那我就不留你了!送客!……對了,柯林斯上校,請你回去轉告馬爾伯勒元帥,我一定儘量滿足他地願望!”
“呃?……我一定把您的話一句不落的向馬爾伯勒元帥轉告!”一路勞累,快些回去休息?既然知道我已經累了,還讓我回穆扎法爾布爾去休息?阿散索爾離着那裡還有上千里路呢……這個於中真是一個小氣的傢伙!沒想到剛纔於中表現出來的“紳士”行爲都只是假象,柯林斯忍不住在心裡大罵起來。可是,看看在場的那些個瞪着雙眼,彷彿是想用眼神把自己刺成篩子的將領,尤其是於中身邊那兩人一臉狠樣的年輕人,他不知道怎麼搞的在心裡打了個突。
………
局勢……進一步惡化了!
雖然轟走了柯林斯,可於中並沒有讓衆將散去。這個時候,所有人都必須開動腦筋想辦法。
可是,大家表現出來的卻唯有兩個字——沉默!
一個皇子和一個當朝一等公被俘!這在大清國地歷史上還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尤其是胤礻我的被俘更是一件萬分棘手的事情。所以,當消息得到確定的時候,於中和他的部下們誰也說不出話來。就連胤祥和胤禵這哥倆兒也不敢再多說半句話,生怕說錯一句就要擔上莫大的責任。
………
“怎麼了?都啞巴了?”所有人都不說話,所以,場面很安靜。
可是,過度的安靜就成了一種壓力,所以,於中這個主將十分的不爽。
這件事情無論是處理地好與不好,他都必然會成爲主要責任人,可這整件事對他來說,根本就是一場無妄之災。
早在歐洲聯軍剛剛有消息的時候,他就警告過胤礻我這羣混蛋要收縮兵力,注意防守,可是,那些傢伙偏偏就不聽話,弄到最後居然還被俘了!他們怎麼不直接自盡算了?
“大帥……這事兒要不要寫道奏摺回國呈送給皇上?”於中率部進入印度境內以來就沒有遇到過什麼大仗。所到之處,除了達卡等地有些反抗之外,其餘各地卻僅僅是些小意思,甚至連幾次像樣兒的戰事都沒有。老將楊天縱也正是因爲如此纔對於中真正服氣了。畢竟,能像於中這樣敏銳的把握敵國的態勢,率領大軍在敵國境內穿梭如入無人之境的將領可以說是非常罕見。尤其是於中還是一路喊打喊殺,這麼做不僅沒有引起印度人的大規模抵抗,所過之處。
甚至還能讓那些孟加拉的印度人自行奉送上糧草輜重,這簡直就是奇聞。雖說他對印度人地軟弱感到有些不可思議,可是,看到於中能夠帶領大軍這麼輕鬆的一路前行,他也沒有了一開始的那種凝重。可是,誰也沒有想到,偏偏在這個時候胤礻我和鄂倫岱卻被西洋人給俘虜了。
這不是給他老人家的心上添堵嗎?如今那馬爾伯勒以皇子、公爵爲質,這仗還怎麼打?可是,如今的情形卻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所以。
想來想去。他覺得唯有把事情交給康熙去自己決斷。
“當然要寫奏摺送回國去……”於中看着楊天縱沉重的臉色,自己也是無奈的苦笑了一下,“可是。就算我們現在馬上寫信,等消息付到北京城,皇上做了決定,再把聖旨傳回來,至少也要一個多月將近兩個月的時間。可那馬爾伯勒只給了我們十天地時間去穆扎法爾布爾跟他開打,我們的時間根本就不夠用啊!”
“阿散索爾到穆扎法爾布爾差不多有千里之遙,我們數萬兵馬,就算能夠在指定時間趕到那裡,恐怕也已經疲憊不堪,‘勢不能穿魯縞,!到時候。豈不是要任由西寇欺凌,說不定,我們還會全軍覆沒!……”宋愛看看左右,忍不住說道。他已經在平緬的戰事中立下了大功,只等着再在印度打完仗,就可以再升一兩級,可是,現在的情形卻讓他的希望變得渺茫起來。難道這是因爲在攻克達卡的那一天他在某個印度教的寺院大門後面撒了一泡尿,所以那些印度的神仙要懲罰他?
這幫傢伙也太沒料兒了點吧!
“這只是其中一個問題。那馬爾伯勒只給我們十天的時間趕到穆扎法爾布爾。本就是想趁着我軍遠來疲憊的空當趁勢攻擊,而且,說不定他還在那裡擺下了什麼陷阱……可現在地關鍵是,我們就算知道這些,有十阿哥和鄂倫岱在敵之手,我們也會投鼠忌器。到時,我軍必定會處於被動挨打地境地。就算我們能夠守住一時不敗,卻不能守住一世。防守得再嚴密,也總有守不住的時候啊!”楊天縱又道。爲了救兩個混蛋,卻要把數萬大軍陷入死地……皇家人的命是命,這數萬兵丁地命就不是命了?
“我去殺了那個信使!”看着衆人都是一臉擔憂的樣子,胤禵突然跳出來叫道。
“殺人?你殺那傢伙有屁用?”於中並沒有發火,雖然他也很憋氣,可是,這個時候生氣並沒有用。
“我殺了那傢伙,西洋人看不到他迴轉,就不會知道我們這邊的消息,也就會算不準日子!我們就可以再多上幾天的轉圜時間!”胤禵冷冷地說道。
“……”於中等人都詫異地看了胤禵一眼,沒想到這個年輕人居然能在這個時候想到這一細節。這種冷靜,未免與其平時表現出來的急躁有些相悖了一些。
“大帥,十四阿哥的辦法未嘗不可一試!”宋愛看了於中一眼,贊同地說道。
“不行!”於中沉默了一下,斷然搖頭道。
“大帥……”胤禵叫道。
“兩軍交戰,不斬來使!那些西洋人比我們還要看重這一點!此時此刻,雖然十阿哥他們已經被俘,可我相信,他們一定沒有受到虐特,憑藉他們的身份,說不定還被伺候的很好。可如果我們這邊採用了非常手段,人家會怎麼做可就很難說了。”於中說道。
“那我們該怎麼辦?十天就趕到穆扎法爾布爾?那西寇軍本就比我們在多,如果真按他們說的做了,那還不是找死?拿那西寇軍使者的命,換我大軍數萬條人命,有什麼不妥?”胤禵一下子跳到於中面前,大聲叫道。
“胤禵,不得對大帥無禮!”見胤禵有些失態,胤祥急忙把他拉到了一邊。
“我當然知道這一次地形勢極爲不利!所以,我們要……按兵不動!”於中沒有看胤祥和胤禵兩人,也沒有看向其他人,只是陰着臉注視着地面,沉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