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萬可不是小數目!”說這話的時候, 關哲宇十分認真地看着袁思楠。他沒有刻意調查過袁思楠,但也從平時的接觸以及郝莉莉那個狂熱八卦愛好者嘴裡,得到不少消息, 他知道袁思楠的經濟負擔很重。
如果她真付得起這一百萬, 可能早就自己買房子了, 何必像現在這樣租住在外面, 妹妹放假也只能留校呢。
“我知道啊!”故作輕鬆地笑笑, 袁思楠眼裡的落寞卻怎麼也掩飾不住。舅舅一家會落得今天這樣,源頭都是她們母女,就算再多錢, 她也要想辦法幫舅舅籌到,可她也確實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了。
“這個錢你拿着, 先把你舅舅的房子保住再說!”關哲宇說着從胸前的口袋裡拿出一張支票, 袁思楠下意識接了, 然後被上面的數字驚得手一抖,支票就落到了地上。
“總裁, 這可不行,錢太多了!”慌慌張張撿起支票,袁思楠急忙把支票塞回關哲宇的手裡。一百五十萬,那不是她短期內還得起的數目。她和關哲宇貌似沒這麼熟,一次性借這麼多錢, 袁思楠的心裡很難接受。
“上次不是和你說了嘛, 公司欠你一筆鞦韆斷裂的賠償金, 這個就當是賠償金好了!”重新把支票拍在袁思楠手裡, 關哲宇感受着對方略微粗糙的小手, 一陣心神盪漾——他終於牽到手了!
“……”無聲地把手抽出來,袁思楠已經懶得嘲笑關哲宇找得爛藉口了。
賠償什麼的, 她已經和法務部門的同事聊過了,根據行業內的以往案例,能賠個三五萬都是公司有良心。一百五十萬什麼的,絕對是公司負責人腦子抽了。
“可你也不能讓你舅舅去睡大街吧?”掌心空空的感覺讓關哲宇一陣失落,說話的語氣難免重了些,卻正中袁思楠的死穴。
她會這麼憂心,就是因爲舅舅這些年來的積蓄大多都放在舅媽那裡。舅媽認爲舅舅以前偷偷幫襯袁思楠一家,是不顧她和嶽平感受的行爲,所以管錢管得比較死。如今舅媽把錢都賠了,舅舅就變得一貧如洗,再加上嶽平上學的開銷,真夠舅舅喝一壺的。
“拿着吧,就當是我預付你的薪水!”見袁思楠的態度鬆動,關哲宇再接再厲把支票交給袁思楠。
這一次袁思楠沒有急着推出去,她現在滿腦子都是數字,以她現在的收入水平,一百五十萬至少夠她在巨惠集團工作十年了吧?不過可以讓舅舅擺脫眼前的危機,還是值得的!
“能不能當做我預支的一半薪水?”晃晃手裡的支票,袁思楠說話有些底氣不足。她倒是不介意賣身巨惠集團十年,問題是她還上有老媽下有妹妹,若是十年的收入一次性預支給舅舅,她媽媽和妹妹的生活就沒保障了。
“這個……”關哲宇爲難地摸摸下巴,在袁思楠又露出那種小貓眼神的時候,他纔不慌不忙地說:“按理說呢,員工是不能一次性透支超過十年的薪水的,除非,你這輩子都給巨惠集團打工!”
……
看着桌上的終身制合同,袁思楠風中凌亂了。她只是象徵性地客套幾句,說了些表忠心的話,結果下班前,這份合同就出現在她眼前,而主擬合同的傢伙正得意洋洋地站在她眼前,挑眉擠眼示意她快點籤。
“總裁,這份合同不太規範吧?”反覆看了三遍,袁思楠恨不能把合同抽在某個嘿嘿壞笑的傢伙臉上。這是合同嗎?根本就是舊社會的賣身契啊!
“誰說不合規範的?你把法務找來,他都得說這合同是具有法律效力的!”如賣大力丸般拍拍胸口,關哲宇不遺餘力地在袁思楠面前表現着自己滑稽的一面。
終於,袁思楠被逗笑了,半是無奈半是好笑地簽了這份賣身契,成了巨惠集團第一位永久性員工,而且一切工作調動,只有總裁關哲宇可以做決定。
望着關哲宇樂顛顛離去的背影,袁思楠都不知該哭該笑了。貌似該高興的人是她吧?不但預支了足夠解決舅舅危機的薪水,而且獲得一份永不失業的工作,怎麼算都是她賺到了啊!
匆匆收拾完東西,袁思楠帶着這張還熱乎的支票直奔舅舅家。走到半路上,袁思楠纔想起給舅舅打個電話,出了這樣的事,袁思楠更不想見她那位極品舅媽了,還是讓舅舅直接把錢還給銀行好了,免得舅媽又整出什麼幺蛾子。
要是連這筆錢也被她弄沒了,那連着袁思楠一家三口都可以跟着去睡大街了。
接到袁思楠電話的時候,袁舅舅剛給親朋好友打過電話。秉承着家醜不可外揚的心理,袁舅舅並沒有說自己借錢的原因,可聽着那龐大的數字,所有人都猶豫了,一邊猜測着袁舅舅遇到了什麼問題一邊說着手頭緊之類的話。
“唉!”重重地嘆了口氣,袁舅舅似乎一夜之間老了許多,攤上個敗家娘們,他倒了八輩子的黴,要是當年堅持離婚,也就不會到今天這步了。
“喂,舅舅,你有時間嗎?能不能出來一趟?”定好見面的地址,袁思楠先回了趟家,今天一整天不是晃神就是在總裁面前提心吊膽,搞得她還沒時間去看賣家們的留言呢!
話說回來,總裁似乎沒有追究她利用上班時間開網店的事,至少沒說會扣她薪水吧?
小小慶幸了下,袁思楠難得腳步輕快地回家,與此同時,關哲宇也登陸了他最近剛剛註冊的買家賬號,又一次來到袁思楠的小店。
袁思楠這家網店上新的速度非常快,這得益於袁若丹精英有道又對女性內衣市場有足夠的研究,但凡一款新品上市,她總能第一時間判斷出這種內衣會不會受到女性消費者的喜愛。
看着前兩天還沒有的新款內衣,關哲宇糾結了,他已經給他家老媽買了一箱子內衣,要是再買,就不能以“抵債”做理由了。
總不能讓他個大男人滿屋子藏內衣吧?萬一被來客發現,還以爲他是變態呢。
想是這麼想,關哲宇的手指還是禁不住按在了鼠標左鍵,確認訂單。看到袁思楠熟練地發過大大的笑臉,關哲宇傻兮兮地笑了,今天對他而言真是個好日子啊,爲毛他那麼想去舅舅家感謝下那位敗家的舅媽呢?
又做成了好幾筆生意,袁思楠看了眼表,馬上就到和舅舅約定的時間了。把電腦關好,袁思楠換了件輕便的家居服出了門,和舅舅約定的地點離她住的地方不遠,步行五分鐘就到。
袁思楠趕到的時候,袁舅舅已經到了。看着臉色不太好的舅舅,袁思楠一陣心疼,當下讓服務員幾個滋補類的菜餚。這幾天舅舅一定在忙還錢的事,搞不好一天都顧不得吃上一頓飯。
“小楠,來啦!”扯了個疲憊的笑,袁舅舅指指對面的椅子讓袁思楠快點坐。正如袁思楠想的那樣,袁舅舅這幾天一點胃口都沒有,這還是他今天的第一餐飯。
“叫舅舅出來什麼事啊?”袁舅舅很清楚袁思楠不喜歡去他們家,那個就愛鬧事的女人每次都說袁思楠偷他們家的東西,他怎麼說都沒用。這麼多年過去了,外甥女還沒跟自己斷絕關係,袁舅舅覺得那是因爲小楠性格好。
“舅舅,家裡的事我都聽說了!”沉吟半晌,袁思楠決定開門見山。袁舅舅也是個直爽的人,她要是拐彎抹角反而不好。
“嶽平跟你說的吧?”袁舅舅一愣,隨即就明白了。昨天袁思楠走了沒多久嶽平就說同學叫他出去打球,可嶽平回家的時候身上一點汗都沒有,想來他就是那時候去見袁思楠了。
“舅舅,咱們是一家人,有問題就該一起解決,當年您也不是這麼跟我說的嗎!”想起當年最落魄的日子,袁思楠的鼻子酸酸的。雖說這些年她是靠自己一步步走下來的,但要是沒舅舅的支持,她可能早就垮了。
“你也別擔心,事情舅舅基本都解決了,很快就沒事了!”像多年前那樣拍拍袁思楠的頭頂,袁舅舅眼裡是掩飾不住的疲倦。
他已經找專業的朋友算過了,把剩下的錢折現,大概還能剩下二三十萬。這筆錢顯然不夠保住房子,但也不至於讓他們一家淪落到睡大街的地步。至於以後的路要怎麼走,袁舅舅現在也沒譜,事情來得太突然,這個漢子也有些發懵。
“這是我跟總裁預支的薪水,您先拿去把房子保住。”沒有理會袁舅舅說的那些話,袁思楠從口袋裡拿出支票交給袁舅舅。
籤賣身契之前,袁思楠讓關哲宇把一百五十萬的支票拆成一百三十萬和一張二十萬的。大頭給舅舅救急,二十萬是她要給母親治病的。
雖然母親癱瘓多年,但袁思楠一直沒放棄治療。照顧袁母的護工都說像袁母這樣的情況身體還沒出現萎縮,簡直是奇蹟。
袁思楠希望嘗試下上次療養院長和她說過的新藥,沒準能讓母親的情況進一步好轉,即使依舊不能恢復正常,但哪怕只是肢體的感覺恢復些也是好的。
“小楠,你哪來這麼多錢?”一看支票上的數字,袁舅舅的臉色就變了。袁思楠這些年過得什麼日子他心裡有數,不然也不會拖着不讓袁思楠還錢。一下子冒出張一百多萬的支票,袁舅舅下意識想到那些舅媽平日裡最愛看的狗血電視劇情節。
“真是我跟總裁預支的,最近公司倡導終身職員制度,但凡簽約都可以預支十年薪水。公司好多人都簽約了,不信的話你可以去公司問啊!”袁思楠這套瞎話說得那叫個順溜,因爲就算袁舅舅真去公司問,袁思楠也不怕,她已經和關哲宇打好招呼,關哲宇會替她兜着的。
“……”看着這張能解決一切問題的支票,袁舅舅陷入了長久的沉默。平心而論,他現在太需要這筆錢了,那棟房子是他父親用一輩子積蓄買給他的,老爺子最後幾年也是在那棟房子裡度過的。那棟房子對袁舅舅來說,不僅僅是其本身的價值,更多的是一份回憶。
“小楠,如果你說的是真的,那就把這筆錢拿去給你媽媽治病吧,我上次去看她,聽坐診的醫生說她的神經還沒有壞死,運氣好沒準能恢復一部分肢體的行動能力。她比我更需要這筆錢。”再卻錢,袁舅舅還是把支票推了回去,因爲這筆錢能讓他那個苦命的姐姐日子更好過些。
“給我媽看病的錢我都留出來了,您先把房子留住,以後我媽看病的錢要是不夠,您就想辦法掂對唄!反正我這是賴上您了!”調皮地笑笑,袁思楠示意袁舅舅趕緊把支票收起來,服務員已經端着菜過來了。
“小楠……謝謝你!”那天,袁舅舅就只說了這麼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