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初八。
這是一個很好的日子。
大魏的人喜歡叫這一天臘八。
人們會在這一天帶着極其豐厚的貢品去祭拜自己的先祖與信奉的神靈,以祈禱的豐收與來年的風調雨順。
但顯然,有些人並沒有這樣的心情。
比如此刻的蘇長安,他坐在自己的廂房內。手拿着一杯茶水,看着自己對面的這位女孩。
“也就是說,星辰閣不打算出手?”他這般問道。
他對面的那位青衣少女,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應道:“恩。”
“可是這是爲什麼呢?”他有些不解,“你不是說你們星辰閣千年來一直在清掃這些神族,可爲什麼現在有一個,甚至有可能是一羣神族擺在你們的面前,你們卻無動於衷呢?”
似乎看出了少年的苦惱,女孩很是認真的想了想,卻也是想不明白,故此她眉頭微蹙,在半晌之後方纔說道:“我亦是不知。但閣主行事應當...有他的道理。”
看得出來,青鸞對於星辰閣閣主的此番決定也心存疑慮,可長久以來,她對那位閣主的盲從依然佔據了上風,故此她才試着替他辯解。
蘇長安對此卻不以爲意。
以他對星辰閣爲數不多的瞭解中,也大概知道,這個星辰閣絕非什麼以黎明蒼生爲己任良善之輩。在青鸞未有提及此事之前,他根本從未想過要向星辰閣求援。
此番結果,雖在意料之外,但卻也在情理之中。
故此蘇長安倒也並沒有爲此沮喪太久。
但青鸞心裡卻有些過意不去,她低着頭,輕聲說道:“對不起,沒有幫到你什麼。”
蘇長安聞言一愣,隨後寬慰的一笑,說道:“無妨,我一開始便預料到此事絕不會如此輕鬆的瞭解。”說道這裡,他的眉頭一動,神情嚴肅的又道:“但有一事,恐怕只有你能幫我。”
“恩?”青鸞愣了愣,問道:“何事?”
“鑄星魂!”
所謂星魂。那是太一境時修士體內結成之物。
須知修行有九境,分爲聚靈、九星、繁晨、太一、地靈、天聽、魂守、問道、星殞。
這第一境,聚靈爲凝聚星靈,只要修出一枚星靈便可稱聚靈境。
第二境,九星,顧名思義,乃是修出九枚星靈,便爲九星。
第三境,繁晨,指的是體內星靈凝聚至九九八十一枚,堪比夜空中的浩瀚星海,便爲繁晨。
此三境,雖然實力
天差地別,但說到底也只是靈力渾厚程度的差別。
到了太一境,就須得把體內的八十一枚星靈盡數煉化,化爲一朵星魂,如此太一境便成矣。
但且別看這太一境比起繁晨境來說,靈力未有絲毫增加,但實際上兩者的差距卻是雲泥之別。
衆人皆知,要成就星殞,需得有道。這道不管是從別人那裡借來的,還是自己悟到的,但終歸都得有道,才能成就星殞。
這道由域化,域由勢成,勢由意生。
而意之所藏,便在這星魂之中。
故而修士一旦到了太一境,便皆得悟出自己的意,將之藏於星魂之中。從此招出意隨,妙不可言。
當然蘇長安不一樣,他是那些少數擁有傳承星靈的幸運兒,故此他早早的擁有了刀意,又機緣巧合的悟出了自己的意,甚至斬卻心魔,意已成勢。
而他修爲雖然才堪堪繁晨境,卻擁有超出一般地靈境的戰力。這不僅因爲他體內的星靈特殊,擁有遠遠超出一般繁晨境修士的渾厚靈力,更因爲他悟出了許多天聽境修士都未有悟出的勢。
當然這並不意味着,達到太一境對蘇長安的戰力提升毫無幫助。須知意或者勢一旦藏於星魂中,便與修士的靈力融爲一體,只要他調動靈力,他的意便會隨之而出,從此每一招每一勢,甚至每次舉手投足之間都會夾帶着這股玄之又玄,卻又威力巨大的力量。
不似現在,雖然蘇長安體內有勢,但每次對戰之中卻不得不一心幾用,調動刀意,靈炎與雷光。
一旦他星魂鑄成,體內由三枚傳承星靈上遺留下來的道蘊便會與他的意完美的融合,徹徹底底的成爲他自己的東西。那時他的戰力又將得到極其恐怖的提升,莫說地靈,就是比起尋常的天聽境好手,他的戰力,也不遑多讓。
故此蘇長安很渴望鑄成星魂,因爲只有這樣他才擁有與天聽境抗衡的實力。
雖然有了這樣的實力依然無法完全解除天嵐院的危機,但至少不必再爲那些排名五十開外的學院的挑釁而煩惱,畢竟這樣的學院除非院長長老級別的人物出手,手下的教習也不過區區天聽境。而以蘇長安等人的輩分,想來暫時沒有哪一位長者可以放着一張老臉不要,在明面上與天嵐院作對。
而要鑄就星魂,那麼便要把體內的星靈盡數壓縮在一起,最後才能鑄成星魂。
可現在,蘇長安體內雄渾的靈力,反倒成了他鑄就星魂的絆腳石。
他的星靈太強了。
每一顆星靈裡包裹的力量比起尋常的繁晨境所擁有的靈力也不遑多讓,甚至隱隱間還要超出幾分。
這樣的八十一顆星靈放在一起,那是何等可怖的力量?
因此想要將之完全融合,其難度也是一般繁晨境修士的八十一倍。
蘇長安嘗試過無數次,卻收效甚微。
爲此他泡在天嵐院的藏書府中數日,想的便是尋找解決之道。
但因爲他的情況太過特殊,根本未有前車之鑑。
直到去到百院宴的前夕,他才找到了一個不算方法的方法——借住外力。
引入外部的強大力量強行煉化他體內的星靈。
這個方法是數百年前蜀地一位修士所用過的。那位修士天生靈力雄厚,比起一般人他體內星靈所蘊含的靈力幾乎是別人的五倍有餘。爲此他在鑄就星殞之時,也遇見了與蘇長安一眼的問題。
那位前輩思來想去久久不得其法。
最後有一日他靈光一閃,一拍腦門,便去到了藏雲山腳。
衆所周知藏雲山乃是大魏灕江的源頭,那裡有一條高約三百丈高的瀑布終年不停的向着灕江傾瀉這江水。
那位前輩修士便盤膝坐於那瀑布之下,將那瀑布沖刷的千鈞之力引入體內,接着這股外力,用了近一年的光景,終於鑄成星靈。
而這位前輩,憑藉着異稟的天賦,在數十年後修得星殞。在蜀地開創了傳承至今蜀山劍派。
但是這個方法與蘇長安的實際情況相比,還有所差異。
那瀑布有千鈞之力不假,可蘇長安體內的靈力渾厚程度卻遠不止尋常修士的四五倍這般簡單。
更何況蘇長安身在在長安,而長安在中原。自然沒有像蜀地那樣的險峻神峰存在,亦沒有那三百丈高的瀑布給他借力。而長安城裡的那些豺狼們更不會給他一年的光景去鑄就星魂。
爲此,他想到了一個更加直接有效的辦法。
由身爲星殞的青鸞,向他體內輸送靈壓,強行壓縮煉化他的星靈。
這自然是一個極爲冒險的辦法。星殞之力何止萬鈞?一個稍有不慎,便會讓他落得肉身崩碎的下場。
可有倒是富貴險中求,他並沒有太多的時間去慢慢的,一步一步的煉化他的星靈。
豺狼們的低吼已經在黑夜中響起,他這隻綿羊需要在最短的時間裡,磨利他的羊角,抵禦那些飢腸轆轆的野獸。
因此,他望向青鸞。眼睛裡閃爍着着無比炙熱的光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