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上從來不缺少強大的刀客。
例如在東邊的幽州便有一處宗門,喚作刀城,那宗門之中素來以刀道鑄成。
又例如天嵐院搖光一脈,更是號稱刀道通神。
可當世人一旦提及刀客二字,最先浮現在他們腦海中的,必然是江東的那羣楚姓之人。
他們身在廟堂,但行事卻總是按着江湖的規矩——有恩必報,有仇死償。
所以,爲了一雪建業三十二萬黎民的血仇,他們在那灕江之畔,三代人厲兵秣馬,渡江而去。
所以,爲了一報長安夜裡,蘇長安爲楚惜風易星換命之恩,他們不遠萬里來到西涼,橫刀於塞外。
他們是真正的刀客。
是蘇長安所看過的書中寫到的那樣的刀客。
一壺清酒,一把長刀,黑白分明,快意恩仇。
蘇長安覺得,能與他們死在一起,是他的榮幸。
想着這些,他腳下速度愈發快了起來。
在至蠻軍還有數十丈,他一聲怒吼。
“拓跋元武!拿命來!”
身子便在那時高高躍起,他的刀被他舉過了偷聽。
他眸子中是洶洶燃燒的火焰,他的刀是比星光還要明媚的刀芒。
拓跋元武的心頭一震,他已經連續騷擾了這人族殘部數日,如今選擇突襲是已然料定這大軍早已疲憊不堪。但卻未有想到蘇長安到了這個時候依然可以迸發出如此駭人的戰力。
當然,蘇長安畢竟不是星殞,他身後的三千刀客亦不是星殞。按理說拓跋元武應當沒有任何害怕的理由。
可是。
他偏偏怕了。
天嵐院的人,總是透着古怪。
他們看似弱小的身軀裡總是能在關鍵時刻爆發出足夠強悍的力量,即使是死,也會在敵人的身上咬下一塊血肉。
拓跋元武因爲曾經的大意,已經損失了整整兩位星殞。
甚至還差點將自己的性命斷送在北通玄的手中。
現在的蘇長安看似修爲並不出奇,並不能威脅到星殞半分,但誰又說得準,待他出手之時,這個少年會不會如徐讓北通玄一般忽然爆
發出強悍得不可思議的力量呢?
於是,他退了下來,指揮着手下的蠻軍鋪天蓋地的朝着蘇長安等人殺來。
那些蠻軍多如牛毛,胯下騎着似虎非虎,似狼非狼的兇獸。
他們如黑色潮水般涌來,喊殺聲匯成一片,幾乎要將蘇長安等人的身影淹沒。
而蘇長安的刀在那時如猛虎下山一般的斬下,一道十餘丈寬的刀芒豁然浮現。
就如同擎天之柱轟然倒塌,那巨大的刀芒狠狠砸向如潮水般涌來的蠻軍。
一聲巨大的悶響乍起。
那刀芒所及之處,蠻軍的身子盡數被碾成碎末,碎粒的血肉被巨大的刀意捲上天際,又紛紛落下。
一時之間,沙場之上血如雨下。
蘇長安持刀立於陣前,渾身浴血,眉宇間煞氣凝重,宛若一尊魔神。
只見他手中長刀一蕩,橫於胸前,看着滾滾而來的蠻軍寒聲說道:“此刀爲界,過界者死!”
那時那些刀客們易來道了蘇長安身前,在他兩側一字排開。
他們手中的刀也在那時被他們橫在了胸前。
“此刀爲界,過界者死!”
他們如此說道,透着濃郁殺意的聲音在沙場之上久久迴盪。
襲來的蠻軍停了下來。
他們有些躊躇,這三千刀客固然不如北通玄與徐讓強大,可是他們的修爲最弱的也有太一境。這放在蠻軍之中,怎麼也擔得起一位千夫長之職。
而且這三千刀客周身殺意凜然,顯然都是些殺人不眨眼之輩,這些蠻卒,也不是傻子,自然不願意白白送了性命。一時間兩軍對峙,卻沒有一人率先出手。
早已退至隊伍身後的拓跋元武一眼便看出了自己手下士卒心底的畏懼,他的眉頭一皺,從懷裡掏出一樣事物。
那是一支用黑色琉璃鑄成的玉壺。
只見拓跋元武將那玉壺高高舉起朗聲說道:“兒郎們莫怕,我有聖子賜下的神物,爾等一旦戰死,此神物可吸納爾等的魂魄,待到聖子前來,定可以神力助爾等復生!”
他的聲音夾雜着一股常人難以察覺的靈力波動豁然在沙場之中響起。
聽聞聖子二字,那些方纔還躊
躇不前的士卒們,臉上的神情忽的變得狂熱起來。
“爲了聖子!”
“爲了聖庭!”
他們如同魔怔了一般口中高呼道,雙目陡然變得血紅,再也找不見方纔的懼意。
他們嘶吼着,咆哮着,再次朝着蘇長安等人發動了衝鋒。
蘇長安的眉頭一皺,他敏銳的發覺到了這些蠻卒的異樣,方纔那拓跋元武的聲音中分明帶着某種蠱惑之意,想來這應當也是那些所謂聖子的伎倆。
而此刻,那洶涌蠻軍再次殺到了諸人的身前。
蘇長安不再多想,他手中的刀光,匣中的長劍清鳴!
“殺!”
他一聲暴喝。
“殺!”
身側的三千刀客迴應。
轟!
一聲聲巨響在沙場之上爆開。
一道道刀光亮起,一陣陣血光乍現。
“三千浮屠!”
“天嵐七星!”
蘇長安也不再留手,一道道殺招傾巢而出。
七星虛影化作流光殺人人羣,每一次的聲音閃現便會收割走數十條人命。
漆黑的浮屠神劍帶着它的三千靈劍化作劍龍呼嘯着衝入蠻軍,所過之處,哀嚎一片,血如雨下。
他與三千刀客手中的長刀起落,亦帶起一片片血光。
可及時如此,那些蠻軍的臉上卻依然沒有半分畏懼之色,他們就像是從黃泉之下爬出的惡鬼,一個接着一個向着蘇長安等人發起一次又一次的衝鋒。
蘇長安與三千刀客一字排開,他們手中的刀光幾乎連成了一條白線。
那條線就像是一道堤岸,將那些蠻軍匯成的潮水一次又一次的攔下。
只是百來息的光景,死在蘇長安等人手下的蠻卒便已有了近萬之數。
一抹濃重的血腥味漸漸在沙場之上瀰漫。
猩紅色的血水彙集在一起,不住的朝着四周流淌。
而夜色纔剛剛籠罩到這片土地。
一如這場殺戮。
都只是纔剛剛開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