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侯的陽光很暖,山風吹來只有清爽的感覺。遠處的田莊座落在綠色的田地中,白牆烏瓦,極爲美麗。
季英英摸了摸袖中的小刀,低聲說道:“三郎,你叫我不要輕易出府。我沒聽你的話。一味的躲不是辦法啊。”
坡下慢慢走上來一行人,黑衣蒙面。爲首的人手裡提着刀,血順着銀白的刀身滴落。看到季英英,他哈哈大笑:“三奶奶,這裡可沒有大樹讓你爬上去。上次在城外茶攤被你撿回了一條命。今天看你往哪兒跑!”
後肩纔好的箭傷又隱隱疼痛起來。季英英笑了起來:“你們看我打算跑嗎?我的護衛呢?都被你們殺了嗎?”
首領聳了聳肩:“你以爲你的護衛都那麼英勇?知道我們追的人是你,轉身就作鳥獸散,能跑的都跑了。”
季英英露出了笑容:“少死幾個人纔好。免得去了陰曹地府,要被判下油鍋下十八層地獄。人哪,要給自己積福。”
首領啐了口道:“啊呸!老子殺人如殺雞,還怕判官?”
季英英往後退了一步,站在了溝邊:“趙家究竟想怎樣?爲什麼一定要殺我?”
楊靜淵並沒有細說當天襲擊她的人是牛五孃的護衛。只說趙家是主謀。季英英理所當然認定眼前這羣人是趙修緣派來的。
“怨只怨你嫁到了楊家!楊三奶奶,明年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首領舉起了手裡的刀,朝季英英走來。
季英英返身就往溝中跳了下去,大喊道:“你作夢!”
首領一愣,急步走到了溝邊。
這時,耳邊響起了風聲。他的瞳孔驀然放大。等到反應過來,一枝雪亮的箭簇已經到了眼前。
隨着首領的慘叫聲,樹林裡射出了一陣密集的箭雨。
“有埋伏!”首領身後的人大喊着,揮刀砍着射來的箭。
一輪箭雨後,坡前坡後埋伏的人漸漸顯露出身影。溝下的樹林裡的護衛飛快地奔向了山頂。有人將季英英扶了起來道:“三奶奶可有受傷?”
“我沒事。”季英英拍打着身上的泥土。跳這樣的小山溝,她最多把腳崴了。
她回頭望去,看到楊靜巖帶着楊家的護衛上了山頂。她笑嘻嘻地朝他揮了揮手:“二哥!”
“弟妹沒受傷吧?”楊靜巖臉上也露出了笑容。
“娘子!”季英英正要回答,綾兒和湘兒哭着跑了過來,扯着她上下打量,“娘子真是的,瞞得奴婢們好苦!”
告訴你們,怎麼瞞得了楊四郎?季英英笑道:“我這不是沒事嗎?這道溝又不深。”
自從來的路上不斷有塌方堵路,楊靜巖就覺得不對勁了。晚上楊四郎又跑來搗亂。乾脆就佈下陷井。這撥來殺季英英的人不出現,就只給楊四郎一個教訓。如果出現,就一個也別想跑。
上了山頂,來的六個人全死了。四個中了箭,兩人服了毒。
楊靜巖搖了搖頭:“蓄養的死士。沒受傷也不會活。”
季英英想起護送自己上山的那些護衛,心裡隱隱明白必定也是楊家蓄養的死士。她看了這幾人一眼,轉開了臉:“我還以爲套他們說出趙家來,咱們這有這麼多人證可以告趙家。”
她哪裡懂得這些。楊靜巖笑道:“這事二哥會處理。你先下山吧。”
楊二老爺等了兩天的消息。不僅等到了楊靜巖夫婦和季英英平安地回城,還等到了楊四郎無意中摔進深坑,動彈不得被擡回府的消息。
楊四郎面色青白,頭上包纏着白布,下半身已沒了知覺。
鄒氏當場就暈了過去。
“四郎。你怎麼這麼不小心,去摘什麼花呀!”楊二老爺握着兒子的手,想起郎中的話,心如刀割。伴當作證,是四郎執意要去採溝邊的花,季英英攔都攔不住。楊二老爺恨死了季英英,又氣兒子不爭氣。
“季二孃害我,二郎害我,石頭是鬆的……”楊四郎掙扎着,氣若游絲地說道。
楊二老爺驀然想起了楊靜淵說過的話:“我有兩個哥哥。兄長們都有了嫡子。二房只有兩個兒子,六郎才十一。您想好了。”
是大房做的,一定是!
二兒子年幼,他能指望的就是四郎啊!
楊二老爺目中赤紅,蹭地站了起來:“爹一定爲你討回公道!”
他殺氣騰騰地帶着家僕直奔白鷺堂。
白鷺堂一片縞素。
大房的人全換上了素白的孝服,坐得整整齊齊。
楊二老爺血氣上氣,視而不見。他帶着人一路衝進白鷺堂,見到季英英坐在廳堂裡,厲聲叫道:“將這個賤人給我拖出去打死!”
“啪!”的一聲,坐在上首的楊石氏揚手將一隻酒罐子摔了過去。酒罐子打在楊二老爺身上,潑了他一身酒水,摔得粉碎。
“二老爺好威風!欺負你大哥走了,扔下我們孤兒寡母好欺負不是?叫人打死我兒媳婦,老身還沒有死呢!”楊石氏怒吼道。
不等楊石氏再發話,一羣楊家護衛直接衝過去,將楊二老爺帶來的家僕拖了出去。
“楊石氏!”楊二老爺暴跳如雷,“她不受婦道勾引我家四郎害得我家四郎半身不遂,不打死這賤人實難消我心頭之氣!” 蜀錦人家:
楊石氏哈哈一笑:“楊駿英,你不聞一聞你身上是什麼味道嗎?”
赤紅色的酒潑在楊二老爺的青衫道袍上,如濺了一身鮮血。濃烈的酒香在廳堂裡瀰漫開來。
楊二老爺一愣,猛然發現這是自己送給大哥的神仙酒。他心裡陣陣發虛,強自鎮定道:“拿酒潑我,是做嫂子的所爲嗎?”
“你看看,看看這滿堂縞素。老爺在天上看着你呢!”楊石氏站了起來,“我嫁到楊家的時候,你才幾歲。都說長嫂爲母。你和老三哪個沒穿過大嫂給你們做的鞋襪?你們娶妻成親,是大嫂一手給你們操辦!你就是這樣對你大哥的?!”
“是大哥貪杯!我們都喝了怎麼沒事?”楊二老爺梗着脖子叫道,心虛得全然忘記了自己是來給兒子討公道的。
“對!是你大哥貪杯!所以這件事你知我知,所有人心知肚明,都沒辦法說你二老爺一句不是!”楊石氏指着他道,“你捫心自問,你夜裡沒做過噩夢嗎?你睡得安穩嗎?你可有夢到過你大哥!”
楊二老爺臉色發白。擡頭看到案几上供着的大老爺靈位,觸目的白幾乎要將他淹沒。他大喊道:“你胡說八道!”